第一部 回首昨日东风 第十回 凡心初动却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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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大火,查来查去,都只得到“天灾”的结论。夜里风大,供奉着先皇后灵位的庙堂烛火随风飘摇坠落,坤雀宫寂静人稀,很快烧成大势。侧院的一片梧桐连着贵妃的芷香殿,很快便殃及了贵妃金体。
皇帝原本震怒,已经将宫中管事的宦官都下了狱,可听到这样的案情,他便命人将宫女太监都放了,还赏赐了好些金银做补恤。太子心情抑郁,忙于为他分忧政事;而靖王心孝,日夜在贵妃榻前侍疾。只是他自己,心中苦闷,却不知跟谁说起。舒天机还在千里之外打探敌情,皇帝便让舒应晚陪他说话。
说是闲谈,可陛下正经没说几句。只问了他近况,便站在高楼上遥望远方,不再管他。舒应晚为了躲商春华,倒也高兴日日被陛下召见。虽然总陪着陛下在高处发呆一整天,但舒应晚难得心静下来。
这日,陛下问他:“应晚,你喜欢这皇宫吗?”
“不喜欢!”舒应晚答完话,迟疑了几秒,他立刻跪下见罪:“陛下,臣说错话了!”
陛下回身扶起他,笑道:“朕也不喜欢。朕喜欢你跟朕说实话,这让朕想起以前和天机一起读书的情景,那是朕活得最自在的时光……”
陛下继续保持原本眺望的姿势,眼里似乎泛着泪光:“这个皇宫,这个天下,朕曾经以为自己会喜欢……会为了它不惜一切……可迟暮之年才发现……它永远在让朕失去……而朕……却没有能力阻止这种失去……”
此刻的陛下,不再谈笑晏晏,慈眉善目,他更像宫外普通的老人,头发花白,背脊佝偻,眼神充满岁月留下的痕迹和深藏不露的故事,沧桑且平静。
舒应晚心头酸楚,他似乎能明白陛下心里的苦,却不敢轻易开口安慰。
“应晚,你的父母兄弟们,这一生都在为朕和朕的江山奔波劳碌,你不该再走他们的老路,你应该追求自己的抱负,经世也可以,出世也可以,娶一房贤淑姑娘,和她长长久久地厮守下去。朕强行将你留在太子身边,是希望你能和蜀国未来的君主真诚以待,在他孤独的时候,给他些宽慰,在他无助的时候,给他些力量。这是朕这个父皇,能给太子的唯一的偏爱。”
舒应晚被陛下的话感动,他眼眶通红。
“太子殿下求见!”
老太监刺耳的传唤声响起,舒应晚立刻拂去眼眶上的泪珠,他看着陛下和太子这对父子疏离守礼的相处模式,心生喟叹。都说帝王家最是无情,骨肉相残,兄弟相争的悲剧,大抵都是因为无法相通的心意和彼此之间永无停止的猜忌试探。
太子禀报完宫中人手调度和进程,瞥了一眼舒应晚才退下。
陛下笑了笑,对舒应晚说:“让你陪朕这么多天,你也该回东宫了!”
舒应晚不情愿地退下了,刚走到廊下,就被太子一把拉进了拐角的暗道里。
“你又想干嘛?”
舒应晚警惕地盯着商春华的嘴,就怕他冲动。此刻被商春华的手臂环在角落,舒应晚恨不得有缩骨功,直接缩到墙缝里。他尽量与商春华保持距离,眼神很是犀利。
“我想问你,你有认真考虑我说的话吗?”
商春华问得波澜不惊,就好像在问“吃没吃过”这种事一样寻常。
舒应晚皱眉,十分不耐烦:“你让我怎么考虑?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我们怎么在一起?连做-爱都需要突破身体和心理双重防线!让我对一个男人心动,根本不可能!”
商春华怒了,狠砸墙壁:“怎么不可能!那我对你的感觉算什么?外面那些分桃的读书人又算什么?舒应晚,你根本就没把本宫放在眼里!我的真心,对你来说,当真一文不值!”他似乎真的很失望,头也不回地愤然离去。
“喂!商春华!”
舒应晚不敢叫得太大声,他害怕商春华真的回头,他会逼不得已默认些什么。既然没办法应允商春华,又何必再去拨动他的心呢?让他有所期待呢?
舒应晚和秋水通完气后,仍旧一夜未能好眠。就算睡着,梦里也都是商春华满身戾气地质问自己的模样。他点起烛火,心里难安,坐在榻上感慨。
“这都叫什么事!”
很快日上三竿,陛下的召见如预想的来了。陛下的书房里,太子与秋水怒目而视。
陛下开口:“应晚,你自己选!”
商春华看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舒应晚不由咽了咽口水:“我跟师父去兰亭台。”
舒应晚入职兰亭台后,依旧心神不宁。偶尔舒应晚在宫中撞见商春华,他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脸色冷冰冰的。尤其看秋水的眼神,充满了敌意。重新获得自由虽然高兴,但躺在自己久违的床塌上,舒应晚总是噩梦连连。
暴风雨前的宁静,难受且煎熬。
兰亭台的杂事不多,舒应晚每日都怏怏的,只摊在竹亭里混日子等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预感,商春华一定在预谋着怎么整垮他和秋水。偶尔,背后突然多出的经过的人都让舒应晚注意很久,生怕是商春华派来的心腹。
秋水安慰道:“你别听风就是雨的,我好歹是闻名天下的无道居士,太子要想动我,也要问问我身后那些儒士大家的意思!”
舒应晚只是叹气:“你太小看太子了!他若想害你,千千万种你想不到的歹毒计策会出现在他的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