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凤凰涅槃  第六十六章 扭秧歌葆君出彩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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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上官家的处境未发生实质性的变化,反倒总有那么一些磕磕绊绊。单说梁婉容,一直希望上官黎能遇见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她反复斟酌上官黎与我的未来,心里疑云重重,这种疑云越积越沉,有时候简直使她喘不过气。最后,她下定主意——绝不能随意让我成就好事,也绝不会让上官黎玩世不恭下去了。她想了种种“招数”以拆散我们,甚至使用卑鄙“伎俩”想让我们分道扬镳。但,事与愿违,她的办法失败了。上官黎不可理喻地深爱着我,而我,一样被他的“温文尔雅”所陶醉。
    一天傍晚,上官家忽然收到一份请柬,上书一行隽秀楷字:恭请梁婉容女士参加敝人新婚大喜。送呈人:醉春。两天后的晚上,梁婉容拿着请柬,故意难堪地对上官黎说:“妈的身体不舒服,明天醉春的喜宴你代替我去好吗?”上官黎坐在沙发上,拿着一本书,笑着回道:“妈,这是好事,我当然愿意代替你去。”梁婉容又道:“那你别忘了,带上淑茵,反正她整天待在毓秀楼,也太委屈了。还有,把这条围巾送给她,明天去的时候围上。”上官黎未发觉异样之处,高兴地应允下来。
    第二天中午,上官黎带上我,准时出现在芙蓉镇最豪华的一家娱乐酒楼里。而我穿着银色衣衫裹着袅娜的身子,脖颈里搭着一条青花夔凤纹纱围,柔软飘飘的长发垂落两肩,细眉弯弯,双瞳翦水,嘴唇上涂着银色唇膏,指甲上涂着银色蔻丹。一只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手工攒制的绿色圆珠戒指。一双足有五公分高的红皮鞋油光锃亮,盈盈立于众人之间,使我分外妖娆美丽。
    醉春的婚宴上,迎来贺喜嘉宾。上官黎望见了唐书玮和映薇,以及一些芙蓉镇的官权百姓。众人相顾莞尔,共同为醉春一场无比隆重的喜宴举杯相庆。唐书玮举着酒杯来到上官黎的身边,彬彬有礼地道:“今日特逢醉春姑娘喜日,我唐书玮借花献佛,给你敬一杯酒。”上官黎心喜过望,迎着高举酒杯:“唐叔叔别来无恙啊,我是奉母之命,给醉春道贺而来,今日家母身体不适,所以不便前来。”唐书玮听完表示理解,但话题一转,问道:“哦,这不是淑茵姑娘吗,怎么也来为醉春贺喜了?”上官黎解释道:“尊母之意,带她出来瞧一瞧,唐叔是否觉得不妥?”“不,不,我丝毫没有这种想法。”唐书玮摆手笑道:“今日淑茵一样艳压众芳,来,我们共同乾一杯。”说完,一仰头喝尽了杯中烈酒。我从不饮酒,难挡唐书玮诚意劝介,无耐之余,掩袖喝了一杯酒。上官黎一看,我立时脸红过耳,咯咯地笑了。笑声未停,映薇身着丝缎绣雏菊五色雪白花瓣旗装,胸襟上笄着一只璎珞小粉蝶,左腕上戴着一只明晃晃的镀金镂花金镯,轻步迎近。只见她满头青丝束撅在脑后,相形一望,白皙皮肤自显几分韵味。“嗳哟,我说黎哥,怎么有心参加醉春的婚宴来了,你妈哩?”映薇摆弄腰姿,声音高亢痴嗲,一副一览众山小的姿态。上官黎看着有些面熟的女子,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只微笑道:“家母身体不适,正在休养,我和淑茵前来参加醉春的婚宴。”映薇故意抬高声调,刁难和挖苦地对我说:“淑茵也来了?就是……那个有一只绢帕的仆人,真是难得的巧合,主子和家仆一起来了,得,得!”我从上到下打量,见她肌肤如雪,黛眉如柳,明眸皓齿,十分鲜腻的样子。上官黎一听,映薇言语隐含讥讽,将我唤至角落:“她属于胭脂俗粉类的轻浮女人,不要管她说些啥,来,咱们站这儿。”他把我拉过去,伫立大理石蟠龙鼎柱下,张望新娘。
    终于,新娘被人簇拥着同新郎走了进来。众人全都为他们拍手庆贺。主持司仪做完致礼活动之后,新娘开始给大家敬酒。只见新娘醉春身穿雪白的拖地凤尾大嫁衣,双手轻脱腰际,身旁正有酒侍,手拿紫轩葡萄酒瓶,紧紧相随。醉春每见到贵客就敬上一杯,一直到上官黎和我的身旁。望着上官黎,醉春眉目含笑道:“我以为你母亲会来,原来是你来了。”上官黎笑了笑,说:“还有淑茵,我们一起来的。”醉春拿起一杯红酒,仪然地说:“此杯中酒敬你,感谢你前来参加我的婚礼。”上官黎便将酒一干而尽。之后,醉春欲转身离开,被上官黎拽住:“还有淑茵呢,他和我一起来的。”醉春仿佛如梦初醒,笑道:“真对不起,把淑茵忘了。来,同贺,喝了这杯酒。”我脸庞涨红,双手捧杯,刚要往下喝,谁知,冷不防被人从身后一推,撞在了醉春身上。刹时,醉春雪白的拖地凤尾大嫁衣上,被我泼了一团红渍渍的葡萄酒。“你……你是怎么回事?想作贱嘛?怎么这样不小心。”醉春气得两眼直视,恨恨地望着,似乎想把我撕成碎片。我颤声回道:“真对不起,对不起。醉春小姐,我是被人推搡的,我不是故意的。”醉春道:“不是故意的,哼,如此没有礼数,黎哥,你是怎么搞的,把个下人也带来。”上官黎一听,脸色骤变,忙陪笑:“她从未见过大场面,有失礼之处,请你担待。”正在此时,唐书玮和映薇双双而来。两人一看,醉春身上有一团紫红色葡萄酒印,当即明白了。映薇伶牙俐齿地说:“我是说嘛,人家隆重的喜宴,干嘛要带个下人来呢?这么一来,弄得大家谁也不开心。”唐书玮同样连讥带笑地对上官黎说:“你就不应该让乡下妹来,压根没见过世面,还泼了新娘子一身酒,太晦气了。”上官黎只得连连向醉春道歉。醉春双手提着纱裙,瞪着我,又大声斥责:“什么规距也不懂,一定要给主子丢人吗。”上官黎一面挡护,一面嬉笑说:“这等小事,何必与她为难,那好吧,我只能带她走了。”说罢,果然带上我离开了婚宴现场。
    返回梦蕉园,我爬在床上失声痛哭。无论上官黎怎么劝慰,我依然伤心欲绝。上官黎无耐地说:“全怪我,太鲁莽,不应该带你参加婚宴,那些人都为‘一丘之貉’,连我妈也懒得搭理。”我呜咽地说:“从来没有人那样对我,她们明摆的在侮辱我的人格,难道你没看出来吗?”上官黎为难情地笑着,说:“她们是‘沆瀣一气’之人,皆为江湖中人,你何必因他们生气,气坏了身子是自己的事。你坐起来,让我给你擦擦脸,让你妹妹看见了,还以为我又欺负你了。”我爬着伤心至极地哭,我的脑海里,依然是他们作难我的场景,和那尖厉刻薄的语言。上官黎拍着我的肩,安抚着我。上官黎拿起绢帕,给我轻轻试尽脸庞上的泪痕:“淑茵,好一点了吗?不要再哭了,我给你揩眼泪。”我坐在床沿上,心里觉得有不吐不快的滋味,心想:自已来山庄两年,今天是我受过最大的羞辱了,我不知道究竟错在哪儿?纵是一杯葡萄酒,也不是我有意为之,怎么醉春偏要当着众人的面责难人呢?上官黎看出我的心思,温言温语地说:“她们全是江湖上的人,刁蛮霸道,你怎么能和她们相提并论呢?我给你揩眼泪,一会儿带你到镇上玩。”“不,我才不和你一起去呢,”我扯过绢帕,气嘟嘟地说:“有一回我已足够了,我不想再有第二回。”上官黎轻轻揽住我,在我的额上吻了吻:“看你一脸脂粉,洗一洗脸,好好休息一下。”
    晚上,葆君一回来,我就把白天的遭遇告诉了她。葆君听后气不打一处来,替我抱怨说:“上官家只有那些狗肉朋友吗?眼睛长到屁股上了。天底下,竟有这样不讲理之人。姐,会不会是他们故意设计陷害,让你在众人面前出丑,让你难堪,下不了台?”我梳着头发,目光望向窗外一束束婆娑的梅花,摇头说:“黎哥对我是照顾的,看样子倒不像从中作梗,也许……”葆君说:“姐,以后你留个心眼,免得让人家欺负了你,还闷在鼓里哩。”“你瞧,”我直起身,拿起一条围巾说:“梁夫人送给我的,漂亮吗?”说着,将围巾递给葆君。葆君拿着围巾一看,是一条青花夔凤纹纱围。葆君说:“这条围巾肯定昂贵,只看做工都不一般,姐,依我看,梁夫人也未必有心刁难人,否则,她不会送一条值钱的围巾给你。”我犹言且止地说:“我也正这么想,梁夫人不会肚量狭窄吧?”葆君把围巾搭在脖颈里,看了又看,我笑道:“看把你美的,要是喜欢你就围着。”葆君说:“它是梁夫人送给姐的东西,我不要,等以后我赚到钱了,要给自己买一条比它更漂亮的。”我躺在床上异想天开地说:“今天黎哥说了,也许到了冬天,会亲自开车送我们回承德,到时候还……”一丝月光照在我的脸庞上,使我显得激动和不安。过了半天,我又说:“也许他会向我家提亲,也许……”葆君一听,惊得差点没喘上气,一骨碌爬起身,紧张地问:“姐,你说他要向咱家提亲,我不是在做梦吧?”我轻轻点点头,算是答复了。
    晚上,一轮皎皎月光下,我做了一个梦,一个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梦,这个梦把我带向天堂般圣洁美好的地方——只有我和上官黎两个人。
    暮秋十月,最后两天,我发现藕香榭里是渐渐开败和枯萎的花草,偶尔,有零星几簇花,譬如美人蕉、万寿菊和茶花,还在浅浅寒意中摇曳。我漫步花园里,穿着一身浅黄色衣裳,搭配梁婉容送给我的青花夔凤纹纱围,无比兴悦地赏园景。
    半晌,在我回身之即,冯花匠带着众人,敲锣打鼓,朝后苑纺织厂走。我满腹疑团,急忙跑上前。“姐,姐,我在这里。”听见有人喊,再一看,发现葆君也在人群中间。我问:“葆君,这是怎么回事啊?”葆君说:“姐,你不知道,这是社区的表演团队,今天特意来给纺织厂员工表演节目。”于是,我随着众人走向纺织厂。听见有噪杂的声响,纺织厂的员工全都跑出来了。喻宥凡、王瑞贺、王润叶、袁师傅、韫欢、单卉和尕娃子像列队一般,整整齐齐恭迎左右。大家伫立黄桷树下空旷的草坪里,望着身穿五花八哨服饰的社区人员给他们表演。接着,上官仁和梁婉容、以及上官黎也来了。大家纷纷围拢,兴奋不已,等待他们表演节目。吴莲如扬溢一脸灿烂的笑,对上官仁说:“上官先生,感谢您为我们芙蓉镇经济建设所做出的巨大贡献。今天,我们社区特意来为您的工人做表演,让他们放松放松,娱乐娱乐。”上官仁一听,当然万分高兴,喜道:“社区是一个大团队,有你们的助力,我上官仁感到兴慰,欢迎,十分欢迎!”
    吴莲如是一身轻俐的华服装饰,在她的一声号令之下,众人开始各式各样的表演。有“双人划舟”、有“集体秧歌”、有“二鬼打架”、还有单人“耍大绸”。上官仁望着此情此景,一种无比骄傲的成就和满足感涌入心间。喻宥凡笑着对王瑞贺说:“你瞧,葆君在那儿。”王瑞贺往人群中一看,发现葆君容长脸面,浓妆淡抹,身披五彩霞衣,内裳是银红袄儿,青缎背心,腰系白绫细折裙,手里拿着绸带在喜悦地挥舞。王润叶拉着单卉,露齿笑道:“你看热闹嘛,自从进厂,还是头一回遇上这么热闹的事呢。”单卉回道:“上官仁先生治厂有方,给当地百姓带来可观的经济收益,因而有如此场面。”尕娃子大声嚷着,说:“快看葆君姐,欢腾着哩。”众人一看,葆君正身轻如燕欢乐地起舞,还朝大家扮了一个鬼脸。走至上官仁身边,我向他和梁婉容说:“先生、夫人你们看,葆君也在那跳着呢。”葆君的身上穿着精美衣绸,又挥又摆又跳。直到跳完一节曲目,葆君跑向大家:“喂,你们要来高兴高兴吗?今天的节目是大家的节目。”大家一听,皆纷纷摆手,吴莲如喘着粗气跑上前:“大伙都别站着,来,大家一起跳。”说完,牵住王润叶和单卉的手走向舞场中。后来,上官仁也被邀请上,众人围拢着,载歌载舞,一时氛围甭提多么精彩绝伦了。众人中间,韫欢在挥手跳跃,蹦跳蹦跳间,他突然站住了。原来,韫欢的目光被一个面容姣美的女孩深深吸引。女孩不是别人,而是葆君身旁的史钗。韫欢望着,只见她檀唇含笑,眉眼间满是暖意,瞳光碎碎流转,水墨衣裳印簪花,他看得心动,不禁漫步走向葆君。“葆君,你过来呀。”韫欢将葆君拽到黄桷树下,囔囔地问:“那位漂亮的女孩是谁?”葆君望了望,说的正是史钗。她未看出韫欢的动机,不知所云地问:“她是史钗,怎么了?”韫欢笑说:“晚上,我上梦蕉园找你有个事,千万记着哦,我要来的。”韫欢悄悄记下史钗的名字,然后,像未发生任何事情一样,照旧在人群间乱舞乱跳。
    晚上,韫欢大摇大摆地来梦蕉园找葆君。进入房间,葆君和我坐在窗下刺绣,搭讪地问:“葆君,绣的是什么活?”葆君望望,娇笑道:“《杏园雅集图》,你不懂。”“我懂!我懂!我懂!”韫欢一叠连声说了三个“我懂”,一旁的我淡淡地笑了:“你究竟懂什么呀?这是女儿们的活计呢。”韫欢嘿嘿地摸着头笑了笑,转了话题说:“你们的房间也太简陋了。”韫欢环了几眼,一张小几,两只竹椅,两张小床,和墙上悬挂的一副【黛玉藏花】画。韫欢道:“淑茵姐,画中人物是谁?”
    葆君讥笑道:“这个人物你都不知道,她是林黛玉呀。”韫欢拨了拨头发,一抹绯红泛上两颊,笑道:“画中女子真漂亮,好像白天的那个女孩。”葆君扯住他的衣裳,问:“白天的女孩?你说谁?”韫欢想了想,回道:“还是不说了。”葆君见他抓耳挠腮的样子,恍然回过神,笑道:“我想起来了,原来你说的是她呀?”韫欢见话已说破,嬉皮笑脸地说:“被你猜中,那还用得着我说嘛。”葆君方止了笑,又扯住他的衣裳,不依不饶地问:“那你问她是干啥来着?或是有啥明堂?”韫欢疵牙一笑,说:“我想和那个漂亮的姐姐认识认识,好说说话。”我掩嘴笑道:“你别打人家姑娘的坏主意,你本本份份干工作,等来年托人给你找个姑娘,不是挺好吗?”韫欢咬着牙,嘎嘣嘎嘣响。葆君问:“人家姑娘的岁数好像比你大,怎么还要认识吗?”韫欢点点头,“嗯”了一声。我们姐妹一听哈哈大笑。
    正在说笑,王瑞贺和尕娃子抱着绣花褥走进。王瑞贺说:“葆君,这两条褥子给你。”葆君问:“给我褥子干什么?”王瑞贺笑道:“天已经凉了,今年的天不比往年,预测会比较冷。这是单卉给竹茅楼的员工分发的褥子,一人一套,我把你们姐妹的送来了。尕娃子,快,放在床上。”说着,两人把褥子搁在床上。
    王瑞贺望望韫欢:“韫欢,你也来了?”韫欢吸吸鼻子,一本正经地笑道:“是呀,我来找葆君问个话哩。”葆君拆开褥子一角,发现是由上好蚕茧丝织成的絮,套做褥子,柔软称手,笑道:“这条褥子真舒服,又轻又暖和,王哥是谁让你送来的?”王瑞贺回道:“单卉按照上官仁先生旨示分发,多余两套,我知道你们姐妹肯定也需要,便给你们生拉硬拽地要来。”尕娃子问:“姐,最近过得咋样?心情可好?”我拿着鸾篦坐在窗下,尚未开口,葆君说:“你瞧,每天坐在窗边看外面的梅花,我说她是眼快看歪了。”我一面拿着鸾篦梳头发,一面对他们说:“快点随便坐,房间小,哪里能容身往哪里坐吧。”尕娃子动作敏捷,首先坐在竹椅上。王瑞贺则与韫欢两人坐在床上。尕娃子问葆君:“姐,你啥时候学会跳舞的?”葆君猫着腰,将褥子平铺床上,扎指头比量,笑道:“快半个月了,每天下午准点到社区。否则,最后一幅《桃源图》十天前就已绣出。”王瑞贺问:“后天就立冬了,杭州大客户肯定要前来光临。”葆君笑了笑:“我也正这么想呢,我有把握应付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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