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 王黼下台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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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宦官谭稹被撤职后,作为谭稹的举荐人与后台,宰相王黼感到政治压力越来越大。虽然他名义上仍然是太傅,仍然担任三省长官,但实际上宋徽宗对他已很冷淡。许多事情已不用他插手,这让他有些惶恐不安。
    王黼失宠,其实并不是因其推荐谭稹失察,而是另有原因。其原因发生于去年十一月。
    那时候,因为燕京刚收复不久,王黼“身任伐燕之责”,自以为立下了千秋功勋,志得意满,有些忘乎所以。有一天,他对宋徽宗说:“我家的屏风上忽然长出一枚玉芝,很奇特,很漂亮,应该是大吉之兆,臣想请皇上临幸观赏。”宋徽宗很好奇,便答应前往。
    王黼在京城有两处府第,一处在大相国寺以东,另一处在西城区阊阖门(宜秋门)外边的竹竿巷,距离蔡京府第不远。这处宅邸面积很大,周围数里,富丽堂皇,正厅上面覆盖的一律是青铜瓦,后堂为高楼大阁,豪华气派。院中有一座用花石垒成的假山,高十余丈,奇特夺目。房屋梁柱门窗,皆用螺钿镶嵌。院落西部名叫西村,里面都是些竹篱茅舍,风格清新,很有乡野气息。
    王黼这两套房子都是宋徽宗御赐的。所谓玉芝,就生在西城区这套房子里。
    宋徽宗到此一看,心里暗暗吃惊。原来王黼与粱师成是对街邻居,两家还开了一个小门,以方便相互往来。宋徽宗独自从小门,到梁师成家去走了一圈。
    这时候,王黼出门传旨,让等候在大门外的宋徽宗的侍从,以及随行百官们各自散去,说皇上要留在他家里吃饭。
    随行官员们散去了。可是,宋徽宗的警卫人员即禁卫诸班直却不肯散去。他们提出,要见到皇上才肯谢恩散去,不然不肯散去。于是,大家吵吵嚷嚷,纷纷要见皇上。
    宋徽宗回到王黼家后,听到大门外面有纷扰喧哗之声,问王黼:“外边发生了什么事?”
    王黼不敢隐瞒,只好如实相告。宋徽宗于是在粱师成和谭稹的扶持下,走出大门,对禁卫诸班直进行了一番安抚,大家这才稍微安定下来。
    这天晚上,宋徽宗在王黼家喝的酩酊大醉,话都不能说了,直接昏昏睡去。直到后半夜,宋徽宗才醒来。宋徽宗觉得此时回宫,走皇宫大门不太合适,于是令人打开龙德宫与皇宫相连的夹墙中的一道小门。这道小门是一个密门。当时,进入小门送宋徽宗回宫的只有手持兵器的内侍十余人,“三衙卫士,无一人得入者”。
    这天晚上,皇宫里面气氛很紧张,因为皇上出宫一夜未回,不知什么原因。皇宫警卫队伍皆集结在教场上,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由于饮酒过量,第二天早晨,宋徽宗仍头脑昏沉,不能上朝御殿。不明真相的大臣们,纷纷瞎测,人心惶惶。不久,真相大白,人心始安。但这件事影响很坏。有不少大臣批评宋徽宗说:“自祖宗以来,如此临幸,未之有也。”
    宋徽宗这次之所以喝的如此大醉,大概是他觉得,王黼太让自己失望了。心情不好,往往容易喝醉。当初,宋徽宗力排众议,破格提拔王黼,可以说对王黼是寄予了相当的厚望。宋徽宗给王黼的待遇也最高,“恩数异于他相”。不仅赐给他宅邸,还亲自给他的宅邸命名为“得贤治定”,甚至又亲自给他题写了载赓堂、膏露堂、宠光亭、十峰亭、老山亭、荣光斋、隐庵等七处亭堂牌额。
    王黼与粱师成在宋徽宗面前都很会表演。王黼才智出众,能言善辩,既善于揽权敛财,又善于巧言献媚。而梁师成则是另一种风格,他愚讷谦卑,老实厚道,不能说,不会道,但他善于察言观色,处事老道。近几年来,他们二人在宋徽宗面前一唱一和,阳奉而阴违,可把宋徽宗害惨了。
    直到这时,宋徽宗才醒悟过来,才明白王黼与粱师成原来是一伙儿的。
    宋徽宗一场大醉之后,王黼与粱师成不仅双双失宠,而且他们的政治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
    任何朝代,大臣与宦官相互交结都是犯忌讳的,皇帝们对此都很敏感。朝官不得交结宦官,宦官也不得与朝官交结,这是宋代防范宦官专权的一条重要原则。按照规定,两者若相互往来,将受到惩处。
    然而,宋徽宗朝代,特别是宣和以来,宦官与朝官相互交结,已成为一种普遍风气。当时,士大夫几乎无不奔走于宦官之门。"相习成风,皆以附内侍为荣"。但凡权势显赫的宦官,无不门庭若市。他们甚至"各立门户,公受货赂,以贩鬻官爵。"
    宣和六年(1124)九月,宋徽宗开始对朝廷高层人事进行密集调整。首先提拔白时中担任特进、太宰兼门下侍郞,即右相;提拔李邦彦担任少宰兼中书侍郎,即左相。不久,又任命赵野为尚书左丞、宇文粹中为尚书右丞、开封府尹蔡懋同知枢密院。上述这些人,加上领枢密院事的蔡攸,构成了当时政府高层决策团队。
    右相白时中是寿州寿县(今安徽寿县)人,进士出身,历任吏部侍郎、尚书右丞、中书门下侍郎等要职。政和年间,他曾担任过春官,负责编辑地方上奏的各种祥瑞。他做事很认真,对那些无法用语言文字进行描绘的祥瑞,他就用图画来表述。他呈送的《政和瑞应记》以及《赞》,曾获得蔡京好评,宋徽宗也很喜欢。后来,他便以此平步青云。他与蔡京的关系一直很好。
    左相李邦彦即所谓"李浪子"、"浪子宰相",也不是什么“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的人物。他是大观二年(1108年)进士,长相俊爽,写文章又快又好。他生长于市井社会,“习惯猥亵卑鄙,应对便捷。善调笑谑骂,能踢蹴鞠。经常以街市俚语为词曲,人争相传唱,自号李浪子”。
    在国防建设与外交斗争的关键时刻,宋徽宗竟选择白时中与李邦彦这样的善于献媚的文人出任宰相,这只能说明,宋徽宗的识人与用人之道的确存在问题。作为一个高层领导者,其领导水平的高低与特点,通过其所用之人就能鲜明地反映出来。
    李邦彦近几年来一直致力于与王黼争宠,处处与王黼作对。王黼主张收复燕京,他则反对出兵北伐。王黼与太子赵桓之间有矛盾,暗中谋划以赵楷为太子。李邦彦则旗帜鲜明地捍卫赵桓的太子地位,并最终取得胜利。
    李邦彦是一个有奋斗目标的人。在太学读书时,他学习勤奋,成绩优异,从“外舍生”升为“内舍生”,又升为“上舍生”,直至“上舍上等”,“上舍及第”。踏入官场后,他善于交际,善于奉承,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官职不断升迁,从秘书省校书郎开始,一步步升迁为中书舍人、翰林学士承旨、尚书右丞、尚书左丞,直至现在担任了左相。他曾说过,自己要“赏尽天下花,踢尽天下球,做尽天下官”。
    现在,李邦彦见“总领三省”的太傅王黼虽然已失宠,但还没去职,还没下台,于是,便私下里与蔡攸密谋弹劾并罢免王黼。
    不久,年仅三十五岁的御史中丞史何栗上疏,弹劾王黼。他连奏七章,列举了王黼奸邪专横、阳奉阴违、结党营私、巧取豪夺、骄奢淫逸等十五条罪状,请求罢免王黼,并按律治罪。
    何栗,字文缜,仙井监(今四川仁寿)人,政和五年(1115)的科举状元,一直很受宋徽宗青睐。从担任秘书省校书郎开始,官职逐步提升。因博学强记,正直敢言,宋徽宗安排他担任御史台长官御史中丞。
    王黼政治嗅觉很灵敏,感到形势对自己越来越不利,于是主动向宋徽宗请求致仕。他在奏章中说:
    “陛下用臣不为不尽,任臣不为不专。缘臣薄祐,取戾阴阳,内积忧虞,外伤疲敝。扪心自悼,吊影生嗟,获戾天人,莫之可逭。倘许尽还印绶,退即里居,脱身于风波汹涌之中,收功于桑榆衰蹇之域。人非鬼责,少缓颠隮。永言此恩,是为终惠。”
    宋徽宗很快批准了王黼退休的请求,他在御笔中写道:“王黼陈乞致仕,其应恩人数、朝谒礼数等,一切并依蔡京例施行,仍给节度使俸”。
    王黼退休这年,才四十五岁。
    将王黼扳倒后,何栗并未因此而得到重用,而是被外放,以徽猷阁待制知泰州(今江苏泰州)。但何栗的官声因此而益盛,给太子赵桓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为后来得到赵桓重用奠定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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