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躲避仇恨 杨笃炜深夜潜逃(第三小节)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127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03
杨笃炜家在市中心,离爱民医院不到一里地。建筑宏伟,是一座古香古色的花园大院。可姑娘没有责备他,只让送她回家,杨笃炜不好拒绝。再说多美的青春少女:白皙的瓜子脸,双眼皮,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让他看了心里就难以割舍:送,一定送。
杨笃炜像一位保镖跟在姑娘的身后。走了一段路,他心里一激灵猛地想道:现在天还没完全黑,路上人来人往,她有什么害怕的?是不是想把我骗到她家,狠狠地教训一顿。那可就惨了。杨笃炜四处瞅瞅,打算溜掉。
正在紧张地筹划逃走,姑娘回头冲他一笑说:“怎么落下了,快走啊。”
这一笑,不抹自红的小嘴,洁白如玉的春齿,情意绵绵的眉眼,就像五彩斑斓的一朵鲜花盛开在面前。让他目眩心动,一下子解除了武装。杨笃炜想起了一句名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决心跟定了,就是龙潭虎穴也闯一闯。
杨笃炜一边寻思一边走。过了一处十字路口,突然从胡同里穿出一条大汉,两只重拳如同擂鼓一样向他砸来。猝不及防,杨笃炜被打倒在地上,一声接一声地惨叫。
姑娘闻听跑过来,拽住大汉的胳膊说:“哥,别打,他是好人!”
“好人,跟着我妹干什么。”大汉一脸不屑地虎着脸道。
姑娘拉起来杨笃炜关切地问:“真对不起,打坏了没有?”说完,她推着大汉又说:“快回家吧,我没事。”
“不,我跟着妹。”他扭着身子气囔囔地道。
大汉是姑娘缺心眼的傻哥哥。总愿跟着她,说是保护妹妹。不管何时何地,要是见着她身边有不认识的男青年,不问青红皂白上去就打。有时候弄的姑娘哭笑不得,上学也偷偷地出门。
今天该杨笃炜倒霉,他在胡同里剜坑玩,看见妹妹走过去。起身撵出来,发现了处理对象。
姑娘的家在市郊,一座小平房。走到跟前,她指着房子说:“这是我家。平民百姓,蓬门荜户。爹爹是走街串户的货郎子。妈妈家庭妇女,有时给人家干点针线活。我们就四口人。
“坦白地说,你们三个虽然是在一起的,你却没有偷偷溜掉把我送到医院。社会上俊美的男人,没有像你这样善良诚实的。不可多得。认识你很高兴,我叫凌淑媛。”她低着头脸红红的自我介绍。
杨笃炜心里乐开了花,真是天上掉下来个七仙女,他激动地连连地询问:“我以后可不可以去找你?”
哥有情妹有意,道别依依。
凌淑媛告诉杨笃炜说:“课余时间,都可以找我,但不能到学校去。我这样的家庭,父母供一位女孩子念书不容易,不能打他们的脸。”
从这一天开始,二人像地下工作者一样,什么都在偷偷地进行着:偷偷地互相通信,偷偷地见面,放学偷偷到公园小树林里幽会,星期日带着食品偷偷到喀什湖划船……一天天越来越亲近。一天天越来越胆大—偷偷地拉着手走,偷偷地拥抱,偷偷地接吻,杨笃炜和凌淑媛陷入深深的热恋中。
高中毕业杨笃炜已经二十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母亲打算给他娶姨表妹,杨笃炜说自己已经看中了一位知书达理的漂亮姑娘。
父亲杨鑫得知派人去调查,回家坐在客厅八仙桌旁的椅子上,把他臭骂了一顿:“在庆元杨家是名声在外的大户,地方官都低眉顺眼地巴结,你在贫民窟里找媳妇,寒碜谁呢?!吃老子的喝老子的,不给添砖加瓦,还给老子抹黑。从今以后死了这条心,不准再提这件事。我告诉你,太阳从西边出来都不可能!”
封建家长一言堂,像一座大山压下来。杨笃炜不敢吭声,悄悄地退下,心里却在发誓非凌淑媛不娶。
两年后,妈妈着急了:年龄不小了,别再悠悠荡荡,赶紧结婚生子。她让管家准备东西,要到姨娘家去下聘礼。
逼得无奈,杨笃炜去找凌淑媛。二人在市郊喀什湖边一块矗立的巨石旁会面,抱头痛哭:人生为什么这样不如意!
哭过两个人相拥而坐,商量如何应对眼前严峻的形势:年龄大了,双方的家庭都在逼婚。想来想去,没有十全十美的好办法。凌淑媛只好选择削发为尼,杨笃炜决定出国留学。
五年后的一天晚上,杨鑫突发心肌梗塞撒手人寰。杨笃炜被母亲急电召回奔殇。
已经快三十岁的人了,依旧决然一身。烧过七七期,母亲把他叫到跟前说:“古时候有一些坚贞的爱情,妈妈看过也流了不少眼泪。男人与女人投脾气对心思,哪朝哪代都难拆散。你死活就要走这条道,我就不拦你了。去找她吧。”
杨笃炜闻听高兴地跪在地上,“哐哐哐”给妈妈磕三个响头。
一九三七年六月六日,杨笃炜和还俗的凌淑媛结婚。
遵照父亲的遗言,婚礼要在阁老庄举行。杨笃炜也只能继承阁老庄的财产。杨鑫早就料到他死后,杨笃炜肯定有叛逆举动,事先就立好了遗嘱。他做事就是这样,不听话死都不放过你。
杨笃炜与凌淑媛都是有文化的人,对经商一窍不通。婚后就在阁老庄,出租土地、放高利贷为生。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斗转星移,世事变迁,突然换了天。共产党要斗地主清浮财,让穷人当家做主人。形势逼迫,他只能趁夜深人静撇下爱妻逃命。可去哪呢,哪里能给杨笃炜一条生路?
他听说关东人烟稀少土地肥沃,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技术人才,杨笃炜想闯闯。
辗转从青岛坐火车,一下子逃到齐齐哈尔。找旅馆住几天,他感觉这个地方很冷不宜生存。又坐火车逃到沈阳。沈阳城市挺繁华,天气也比较暖和,就是一栋栋灰呼呼的大楼,让他看了心里压抑。杨笃炜已经奔波得身心疲惫,找了一个旅店住下来先休息一阵子。
没想到,这一住就到了来年的四月。挨过北方冬天的西北风冒烟雪,杨笃炜才坐火车走了。路上倒几次车,他到了天子县的天子镇。
天子镇原来叫三岔镇,镇中心有一口井。据说是清朝乾隆年间,有一年深秋的一天早晨,天空湛蓝湛蓝的,一点云丝儿也没有。太阳刚刚冒红,突然万里晴空电闪雷鸣。一条龙踩着朵朵祥云,昂首摆尾从九天奔腾而来。到三岔镇上空,盘着圆满的螺旋,飞进镇中心的井中。
废弃多年的一口枯井,顷刻浪花翻涌冒出清冽的甘泉。镇里的人欣喜非常,纷纷赶来汲水饮食。一传十十传百,附近的乡民得知天龙落入废井变甘泉,也来取水喝。
第二年初夏的一天的夜晚,住在井边的一位八十岁的老人做了一个梦:他正在熟睡,忽见窗户自己慢慢打开,一个萎靡不振的龙头伸进来,嘴一张一合地对老人说:朕是玉皇大帝派下凡间的真龙天子,转世为民主宰国家大事。如今正在此处孕育投胎,四面八方的百姓来汲取朕的血液。竭泽断脉,三岔宝地天光难开,出不得盛世皇帝。
报呈玉皇大帝得知,你来世是新朝的丞相。快去把这件事为朕办妥。说完,龙头一摆就不见了踪影。
老翁醒来仔细品品,这梦非同小可。第二天他去衙门,跪在堂下,一五一十把自己昨天晚上做的梦,向县太爷禀告。
县太爷听罢,慌忙下去把老翁扶起,连声说:“丞相在上,此事小的立即去办!”
当天井口就被盖上圆盘石盖,用铁链子锁住。并立起一面告示牌。上书:
此井入神龙,育天子,济万世,天机不可破。故从今日起,懿为天子井。三岔镇改名为天子镇,望黎民百姓异口同声。切记。
三岔县县令:杜胤
乾隆二十三年八月二日
杨笃炜闻听神奇的传说,径直走来观赏。在告示牌前,久久地沉吟:小镇不大,却有如此博大的胸怀,难能可贵。他渡到井边,想要看看里面的状况。顺着石盖上的一个圆洞向里张望,里面虽然黑暗,却也看得见波光闪闪。
离井两三步远有一株银杏树。树干粗壮,两个大人搂不过来。树冠遮天盖地,像网球场那么大。杨笃炜拍拍树干叩问道:这棵古树阅历多少朝代,几经悲欢离合?
离开天子井,他向县政府大院走去。据说这里是日伪时期间岛省省会—当时的大机关。小鬼子也看出来了,这是块风水宝地。
县政府大院,清一色的金墙碧瓦的洋房,绿树花圃成荫。四周是三米高的围墙,上面装有电网。大车小车人来人往,此处不是杨笃炜久留的地方。
他转身走去,打算到街里去逛逛,反正自己现在闲暇无事。穿过一条胡同,沿马路正走着,两位解放军过道径直向他奔来。杨笃炜心里一阵紧张,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先生,去县政府怎么走?”解放军问。
打听路的。他松了一口气心中道:何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留分头、围白围巾、穿着长衫,自己打扮像位知识分子,解放军才尊称为先生。
杨笃炜伸手向后指了指说:“我刚从那里来,往前走不远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