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躲避仇恨 杨笃炜深夜潜逃(一、二小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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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一九四八年初秋的一天深夜,山东省庆元县鲁宦镇阁老庄的一个大户人家里,夫妻俩正在心事重重地交谈:
“笃炜,在家里太危险,还是出去躲一躲吧。”一场激情似火的交欢过后,在被窝里,妻子凌淑媛搂着他的脖子关切地说。
丈夫杨笃炜拍拍她肥肥胖胖的屁股:“土改工作队进来,只要把土地和浮财如实地交出去,按政府的指示办事,不会再难为咱们。共产党也是讲道理的。”他说。
“共产党讲道理,发动起来的穷人不是省油的灯。他们过去见着咱们点头哈腰大气不敢出,心里有多窝憋。现在挺起了腰杆,哪个不想抖抖威风。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趁机出气的、捉弄人的、报私仇的、下黑手的,什么事都会发生。昨天我到镇里二表姐家,她前几天回画舫县娘家,那里正在土改。她哥哥靠收租子放粮生活。大斗进小斗出是黑心点,可也不犯死罪。你说邪恶不邪恶,批斗会上让佃户给活活打死了。干部拉都拉不开。
“山妹子在咱们家当佣人,端茶不小心碰翻盘子,烫伤了我的胳膊。你抡起龙头拐杖一顿教训,失手打折了她的腿。在家里养了半年,好了走路也一拐一拐的。人家挺俊的小媳妇让你打成瘸子,心里能没有仇火吗。”凌淑媛摸摸他的肩膀挺凉,给杨笃炜掖掖被角说。
昂奋地亲热让他没有了一点睡意,杨笃炜扭头在黑暗中望着妻子美丽的脸盘儿道:“怎么会呢。我给她家免掉了一年的地租。已经补偿了,山妹子不会还揪住不放吧。”
“怎么补偿,你能补偿得了给人家造成一辈子跛子吗?再说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山妹子扬眉吐气了,即使她不计较,家里人也不会放过你。人心叵测,凶多吉少,不能坐以待毙。
“再想想,这些年咱们吃地租放高利贷,没少跟十里八村的乡邻争吵。一个人来捅一指头,你能受得了吗。走吧,人挪活树挪死。看着你在眼前遭罪,我受不了。心都得碎了!”凌淑媛把头贴在丈夫宽阔的胸脯上,噙着眼泪说。
杨笃炜紧紧抱着媳妇光溜溜的身子道:“爱妻呀,走,我怎么能舍得你!再说,大女儿十一岁,二女儿八岁,小儿子才四岁,你领着三个孩子如何生活?”
“就是为了这个家,我才让你出去躲一躲。三个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只要你活着,我们还是一个家。无论穷富,哪管一贫如洗,将来杨笃炜人能回来,我就冲南天门磕三个响头。
“我和孩子你不用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人家村里的寡妇,领着四、五个孩子不也照样生活。对于女人来说,多苦多累多难,只要能维护住家,心里就有奔头。
“况且我还有娘家,村里的一些亲戚。到时候,他们都能帮一把手。”凌淑媛用枕巾擦着泪水劝告丈夫说。
杨笃炜起身点上灯。用手抚摸着媳妇躶体优美的曲线心疼地道:“扔下这么漂亮的妻子,我怎么能放心。村里不三不四的人一定会来欺负你。娇娘啊,我不能走。保护你,就是杨笃炜死了,也要你好好活着。”
“别说那些没用的。自从跟了你,我就发下毒誓: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不管怎样也等着你。要是回不来,我就守在三个孩子身边了却终生。
“这个家你是主人。主人在,它才有存在的意义。你的生命比我的生命更重要。你必须活着。
“现在土改工作队还没有进庄,趁我们还是自由身子,你赶快走吧。东西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钱和金条、首饰,够你花十年八年的。事不宜迟,今晚就走。”凌淑媛穿上睡衣,从炕琴柜里拿出一个背包放在丈夫面前说。
杨笃炜睁大了眼睛望着妻子道:“怎么这样雷厉风行,明天晚上再走不行吗?”他真是难以割舍。
“我的心肝,我的好丈夫,夜长梦多。邻近的省市,都进去了土改工作队,我们随时都可能遭遇不测。一分一秒也不能耽搁,你走出门我才放心。现在是凌晨一点钟,夜深人静,恰是好时机。”凌淑媛把衣服拿到丈夫面前,逼他穿上。
杨笃炜眼泪汪汪穿好衣服,吻吻三个孩子熟睡的脸蛋,一步一回头地走出门,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中。
凌淑媛跟在后面,步步揪心,泪流如注。此去天涯海角何日再能见面?
02
杨笃炜爹爹是庆元县赫赫有名的人物。在阁老庄有万顷土地,在庆元市和鲁宦镇经营好几家大买卖。有钱人方方面面都上讲究。他娶了四回亲,最小的姨太结婚那年十八岁,一朵花刚开。膝下三男五女八个子续。杨笃炜在男的里排行老三。
爹爹是资本家兼大地主,见过世面。他从上学就进了庆元市的洋学堂。在学校里杨笃炜很少显山露水,不像一些富家子弟骄傲蛮横惹是生非。
高中二年级的一天星期六放学,他和同班的李鑫、王贵臣一起回家。穿过图门江大街,王贵臣说:“今天放学早,咱们到女校去看打腰鼓吧。她们要开秋季运动会,天天午后训练。那些小妞穿上服装,连跳带打,特别漂亮,真是令人赏心悦目。”
“回家还得替爸爸看商店,像一根木头似的杵着,真没有意思。走,去!”李鑫拉一下杨笃炜道。
三个人坐在女校操场边的树荫下,看了两个多小时。腰鼓队训练结束了,他们才余味未尽地起身走去。
穿过两条街拐进一条胡同,王贵臣惊讶地高声喊:“前面那个姑娘,就是腰鼓队跳得最好的大个子美女!快,追上去跟她认识认识。”他拽着李鑫就撵。
那个时代妇女刚刚开始解放,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还在盛行,两个大小子撵上来,怎能不害怕。姑娘回头瞅一眼,撒腿就跑。
王贵臣见她跑了,更加放肆地恶作剧起来。一边追赶一边大声喊:“美人儿,停一停!让我抱一抱你那小蛮腰!”
李鑫哈哈大笑着也跟着狂喊:“俊妞啊,别跑了。哥想你啊,想亲亲樱桃小嘴!”
听着让她脸红心跳的流氓言语,看着越追越近的王贵臣、李鑫,姑娘吓得爹呀妈呀地哭叫。跑着跑着,腿一软倒在地上。
追到跟前,见姑娘脸色煞白双眼紧闭,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王贵臣、李鑫感觉闯了祸,悄悄地溜走了。
杨笃炜为难了:你说离开吧,咋能见死不救;你说不离开吧,自己也在其中,恐怕说不清楚,甚至会大祸临头。可怎么想他认为还是救人要紧,杨笃炜背起姑娘就向最近的爱民医院跑去。
中医大夫诊脉后说是惊吓过度,扎了人中,掐掐手指,过不长时间姑娘就醒了。她转着头,大眼睛四处瞅。
杨笃炜见状一下子紧张起来,不知所措。
姑娘不解地询问:“我怎么在这里?”
大夫指着杨笃炜说,是小伙子把你背来的。杨笃炜冲她尴尬地点了点头。
姑娘盯盯地看着他道:“你就是追我的人?!”
“不不,不是。我没有追。我们是同学一块儿回家,我在后边了。”杨笃炜惶惑地说。
姑娘转过去头不看他。杨笃炜欲言又止,异常尴尬,手脚不知往何处放。过了一会儿,姑娘说:“天要黑了,你送我回家吧。”
他擦了擦头上沁出来的汗珠,连忙说:“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