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家门，蓦然一惊，门口站着个挺直的身板，西装革履，一看就知道是个成功的上层人士。
    “娄小楼。”娄重不悲不喜地盯着娄小楼叫了一声她的全名，如果让她知道他在外人面前称她为小女，她一定狂笑不止。
    “滚，我不想看到你。”娄小楼嫌弃地锁门，绕开他的身子，他的身上，有一股特别的香水味，不用问也知道他的上层生活非常滋润。
    娄重一把抓住她的膀弯，严肃道：“我们谈谈。”
    娄小楼冷哼一声，道：“我跟你，无话可说。”
    用力挣开他的手，拔腿就跑。
    几日不见的教室与她临走时没什么分别，除了课桌上多出的一堆白纸黑字的试卷，她瞥了眼题目，如看天书，一个字一个字的认，她都认得，连成一句话，一段话，比文言文还要费解。
    她的同桌由上周的一个微胖男生换成另一个男生，那位刻苦好学的微胖男许是受不了娄小楼的性格，自动远离。不过这男生倒有意思，是表白娄小楼的刘梦远，要命的是，这厮是与她相处不错的于晓的暗恋对象。
    娄小楼不怀好意地盯着他，问：“刘梦远，你在尖子班的成绩位列前五，干什么非要做我的同桌，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也应该听过，有一帮人说我是个轻浮女，你不怕坐我旁边影响到你的成绩吗？万一你高考失利，我可担不起这宗罪，你另寻他处怎样？”
    前后桌闻得动静纷纷侧头探脑，观看刘梦远的表情。
    “没关系。新课程全部结束，现在是第一轮复习，我掌握得差不多就行。如果高考失利，我就跟你报考一所学校。”
    学霸的世界不好懂，娄小楼干笑两声，道：“你放心，我保证不读大学。你不要等我哦，不然，高考一毕业我就找个人嫁了，到时候还给你发喜帖。”
    教室里几乎有一半的人捧腹大笑，刘梦远的脸色难看极了，握着笔的手有些抖。
    时间尚早，娄小楼在位置上坐了不到十分钟，接到上官彻的来电，她乐呵呵地挂了电话熟练地晃到教师办公室，上官彻站在自己的办公桌旁正低头拨弄手机，她跑到他身旁，甜甜地微笑。
    “上官老师！”
    上官彻抬眼，望见她的灿若桃花的脸。“娄小楼，晨读时没见着你，我以为你不来……正想打个电话问问。”
    “上官老师，你真好，从来没有哪个班主任这么关心一个问题学生，呜，我竟然有些想哭。”娄小楼一屁股坐在他的座位上，嘴上说想哭，眼里却盛着满满的笑。
    “你是我的学生，这是分内的事，再说，你本性不坏。”
    “本性不坏？这句话颜如玉也说过，他有他判断的依据，你的依据是什么？我对你好像除了说了几句油腔滑调的话外没跟你有其他的接触。”娄小楼好奇地看着他，他的心脏咯噔咯噔乱跳，
    上官彻擦了擦脑门，道：“感觉。”
    “好巧，我竟然碰到你这么有眼力的老师，不知耗了我多少运气才换来的，上官老师，我争取以后不给你惹麻烦。”娄小楼郑重对上官彻说了这句话，学个好好学生的样子离开办公室。
    苗秒望了望飘过窗外的侧影，歪头开了个有些过分的玩笑，她说：“上官彻，连你的学生都觉察出你对她过于上心，老实讲，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这种话你可别乱讲，我只是想用温暖一点的方式，将她拉回正途。”上官彻的心哆嗦了一下，如同浸在一盆清水中，冰凉凉的，却又清澈透明，他仿佛看到自己火红的心脏在清水中跳跃，溅出浅浅的水花。
    “是是是，她无论开多大的玩笑你都能接受，我不过点破了这层纸你就板着脸！”苗秒醋味十足地对着他，将他的心绪完全打乱。
    如果他承认他对自己的学生上心，那么，他以后该怎么面对她？他作为一名清清白白的老师，目的只是单纯的想挽救她，而不是毁了她。早恋、师生恋是明令禁止的行为，他不会傻到……真的对她动心了吗？
    好一桩荒唐的事！
    上官彻克制住自己的思想，盯着白纸上的黑字做思考状，那些规规矩矩的字母却像跳动的音符跳得他眼花缭乱，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追求他的姑娘一大堆，其中不乏肤白貌美举止纯洁的好好姑娘，而他的心却像一汪不起波澜的深潭，没有任何起伏，却三番五次地被娄小楼的犀言利语撩得狂跳不止，从此他的心再也没真正平静过。
    那节课是上官彻的英语课，上官彻竟犯了几次非常简单的错误，接连被他的尖子生们指出，几次一过，上官彻忍不住冒冷汗，抹了抹额头，丢下粉笔，拍了拍满是灰尘的手，道：“下面自由学习十分钟，过会提问。”
    娄小楼抵着额望向讲台上的身影，觉得他上周有些不一样的地方，短时间内又找不出哪里不同。
    第三节课伊始，上官彻现身教室，跟任课老师点了点头，朝娄小楼挥手，道：“你跟我去一趟办公室。”
    娄小楼指着自己的脸很不解：“上官老师，我有犯什么错吗？”
    “没有。”
    “那你为何叫我就办公室？总不能是请我喝茶的吧？”
    “你去了便知，走吧。”
    娄小楼信了他的邪跟着去了，到了办公室猛然觉察出这是一个圈套，只见娄重与一名白人女子并肩站着，与上官彻交谈，娄小楼恨恨地扫了一眼上官彻，顺便问候一下他的祖宗。
    “小楼，我回来看看你。”
    娄小楼双臂交叉抱在胸前，鄙夷地盯着他：“你既然来看我，我便也看看你，娄重，看来你的生活过得充足，前次你回来的时候好像带的不是金发蓝眼的女人，怎的换了，又穿了双不合脚的鞋？”
    娄重的脸顿时阴沉，阴森地质问道：“娄小楼，你怎么说话的？”
    娄小楼毫无畏色，对上他的目光：“轮不到你教训我！我说话向来如此，直言不讳，上个秋天，我那亲娘从欧洲哭哭啼啼的回来，要我移民跟她生活，被我气得哭哭啼啼地回去了，我气不哭你，也不会让你好受，谁让你们让我难受了整整一十八年。”
    “我不是来跟你置气的。”娄重忍着脾气，他对他的女儿永远无法像对那些澳洲华人或土著那般客气。
    “你来给我添堵的，娄大公使，你找我一个普通小老百姓有什么大事谈？”娄小楼阴阳怪气的语调配合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刺激他，他越是看重什么，她越是要毁掉。
    上官彻拉了拉她的衣服，轻声道：“娄小楼，好好说话，别动气。”
    娄小楼狠狠地盯着他，哼了一声，道：“上官老师，你枉了我一番发自心底的信任，这是我的个人恩怨，无需你插手，你站一旁好好看戏！”
    娄重紧了紧拳头，觉得娄小楼越来越不像话，他好生好气回来看她，她非但不领情，还各种倔脾气，枉费他定期打给她一笔不菲的生活费。“我回国本来办两件事，一件是办你的移民手续，这几天一直没找着你，我又要赶下午的飞机，只能等下次，另一件事是关于你的生活，我不想干涉你的私生活，但你告诉我，那个穿卡通睡裙的男子是什么鬼？”
    娄小楼一阵尖笑，想不到一个长居澳洲的华人也用微信，真是个稀奇事，道：“你自己的私生活都没协调好，你管我的？你实在想知道我便告诉你，他呀，我喊他老公，亲爱的，小宝贝，你猜是什么身份？”
    娄重顿时挂不住脸，他的好女儿竟当着外人的面说出如此混账的话，叫他的老脸往哪搁？
    “娄小楼，你说话太放肆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令人很难堪？”
    “我知道啊，就是让你难堪，你不是一直觉得我是你人生中的污点吗？与你的上层理念格格不入，所以我学坏，变成你们最不想看到的样子，也变成我最讨厌的样子，只要让你们不扬眉吐气，我便扬眉吐气！”娄小楼歪着头，很不严肃的样子深深地刺激到规规矩矩的娄重，他身旁的外国女人一脸疑惑地看向他，叽里呱啦的吐了一串句子，娄小楼听不懂，也懒得听，单单拿眼直勾勾地盯着娄重。
    娄重撸起袖子，咬着牙关道：“昏了昏了，今天我不教训你，我就不是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