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林杰，你要是骗我，我可饶不了你。”
    林杰怯怯地露出个无辜表情，看上去有点可怜。他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他从来不会露出任何软弱的表情。就算虚情假意的讨好，都带着骨子里的一份强硬，所以稍加留意就能看穿他的虚伪势利。现在的他，就像刚出世的孩子，带着对外界的几分原始恐惧，柔弱得像个小白兔一样。真是见了鬼了，他到底还是不是林杰？
    “那就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王易琛伸手握了握林杰的手，“你好，我叫王易琛，今年30岁，是你的男朋友。我们以前很相爱，一起生活近两年，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后来你出了车祸，昏迷了一年，最近才醒，可是不记得我了。你不要怕，虽然你现在像个白痴一样，长得也没以前帅了，但我是个有良心的人，不会嫌弃你的。我会继续照顾你，你不会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的。”
    林杰大概内心受了震动，手一直在抖，却没有抬头。
    王易琛疑惑地看向他。
    林杰又怯怯地点了点头：“谢谢。”
    好吧，小白兔，在你的洞里躲着吧。以前的回忆也没那么开心，这也许还是最好的结局。
    半年后林杰基本上可以生活自理了，才离开了医院。车祸时他的中枢神经受损，有些损伤可以通过复健逐渐恢复，有些是永久性的。比如他的动作明显迟缓，像上了年纪的老人。他的手拿不了重物，无法做精细动作，也不能活动太快。所以他以后用手机或电脑，都只能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也不能做他最爱的法式大餐了。此外还有许多，总之就是一辆车撞零碎之后，就算修好了，开起来也是毛病多多，再也无法恢复原样。更何况修人还比不了修车。
    王易琛把他接回了顶楼公寓，还好林杰那时没来得及把它卖掉。
    林杰认不出这地方，进来后不住打量。
    “东西地方都没变，跟以前一样。不过，反正你也记不得了，慢慢熟悉吧。平时没事就看看电视，看看电影。家务做饭都雇了人来做，你别乱碰。哦，主要是别乱碰厨房那些东西，以前你也不会洗衣服扫地什么的。还有，要是实在太闷，让阿姨陪你出去逛逛，你别一个人出去。就算智商没变低，你这身手也不如以前了，别被刮着碰着。嗯，暂时就想起这些，还有什么随时补充吧。”
    他拉了林杰坐到沙发上。
    “以前我们很喜欢，一起坐在这看电影。”他的一只手搭上林杰的肩，“看着看着，我们就抱在了一起，就像这样。”他把林杰拉到自己怀里。
    林杰起先还有点抗拒，被硬抱了一会儿后，就老实了。
    “这种感觉是不是很熟悉？”
    林杰姿势别扭，只觉腰酸。
    “想不想来点更熟悉的，帮你快点恢复记忆？”
    林杰窝在他的怀里，淡淡问道：“以前的记忆很开心吗？”
    “额……当然。不过不想起来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制造更多美好的回忆。”
    林杰动作没变，又问他：“我以前哪里好？”
    王易琛笑笑：“你以前，哪里都不好。”看着落寞地将头埋得更低的林杰，又补充一句，“可我更不好。就像有句话说的，我们彼此相爱，就是为民除害。”
    林杰被他勒得实在受不住了，不禁痛苦地“哎呦”一声。王易琛这时才放他坐起来。
    “哎呀。”这次轮到王易琛，“今天忘了安排阿姨来做饭，光想着咱俩二人世界了。”他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动作进行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算了，还是别叫人过来了，叫外卖吧。”于是他又开始翻外卖网站。
    “好像不行，你刚出院不能吃那种东西，还是叫阿姨吧。”于是又……
    “还是算了，她过来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咱俩还啥都不能干只能等她。”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完成了一出大戏。最后终于做出决定：“我亲自下厨吧。”
    王大少含着金汤匙出生，不敢说从没进过厨房，但肯定没开过燃气灶。自己搬出来住时，洗个杯子水果总是难免的。跟林杰住一起后，连这些都省了，进厨房的唯一理由就是给林杰“捣乱”。
    说干就干。王易琛起身脱掉西装，解开袖扣向上卷了两圈，露出紧实的小臂。
    他走去冰箱处翻看，想找出能供他发挥的食材。
    “煮面条吧，这个快。”也简单。
    林杰当然不会有反对意见，以他这具半残废的肉体，有的吃就不错了，哪敢挑三拣四。所以王易琛也不用顾忌他的口味，只要是清淡易消化的就行。
    王易琛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凭着常识鼓捣，也算给鼓捣熟了。
    清汤寡水的面，用林杰最爱的骨瓷碗装着，惨白一片。没有葱花点缀不是问题，紧接着会发现面里连点盐都没有，是真正意义的清水挂面。
    林杰吃了一口就皱起眉头，王易琛腆着大脸问：“怎么样，好不好吃？”
    “嗯，好吃。”林杰这阿谀奉承的本事是骨子里长出来的，脑子忘记了，肌肉还记得，张口就能说。
    王易琛高兴，自己也吃了一口，嚼着嚼着，表情就一言难尽了。
    “额……其实是你教我的，你以前也煮的这么难吃，但我从来没嫌弃过。”就欺负你失忆了，怎么地？
    两人沉默地吃光了一锅面条，一起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林杰比以前清瘦了许多，正常的毛衣穿在身上都显得宽松，露出了形状分明的锁骨。王易琛以前就喜欢他一副等着被欺负的德行。他伸手握住了林杰放在在碗边上的那只手：“我想你了。”
    在王易琛的世界观里，失忆等同于傻子。以前不敢说的话可以大方讲了，觉得对方大概听不懂。他收回手，站起来绕过餐桌，到了林杰身后。他的手再次伸出，轻柔地自后面抚上林杰的脸，让他的头贴近自己身体。紧紧地搂了一会儿，王易琛俯下身，在林杰头发上，深深地呼吸，并落下重重一吻。
    没有言语，他的唇又到了耳际、面颊，最后如蜻蜓点水般落在淡红色的唇上。林杰不易察觉的抗拒，终于变成了明显的躲避。虽然只是扭头偏了个小小的角度，但已经起到了让对方停止的目的。
    王易琛抬眼看到他覆下的睫毛，明明是恭良的表情，却无处不透露着倔强。最后，他只能在他脸上轻吻一下，下颌垫在对方肩上，收紧了怀抱。
    “嘿，我真的很想你。我都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