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你可以出淤泥而不染,我却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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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中的日子对步惜元来说是他的一生中最美好的生活,林飞羽对他简直疼到了骨子里,每天下了早朝就一直陪在他身边,两人喝喝茶、下下棋,一起用膳,偶尔骑着墨云去郊外走走,好似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然而他们相处时偶尔相视一笑,彼此的眼睛里清晰的倒映着对方的影子,浓浓的温馨感简直让人甜得发腻,将军府的下人们都有些难以置信,他们的将军现在简直像一朵向日癸一样,温暖而阳光,开怀的笑容好像长在了脸上,让人难以相信他是那个战场上的杀神。
不过不管怎么样,将军开心就好,以前的将军一直是压抑而孤单的,哪像现在每天都能听到他毫无阴霾的爽朗笑声。
林飞羽有时候会赖在卧莲居留宿,之前步惜元受伤,一直是他近身照顾,最亲密的事也早就做过了,没什么可害羞的,只不过他担心步惜元因为以前的经历对床第之事有所排斥,便一直忍着,没有更进一步,只是跟他躺在一张床上,搂着他睡觉。
这种早晨醒来第一眼就能看见步惜元感觉,实在让他贪恋,他从出生起,从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有个人在他身边,那双墨玉一样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他,因他喜而喜,为他悲而悲,担忧他的处境,操心他的身体,他们拥抱着入睡,又在对方的怀里醒来,这个人会一直陪着他,永远也不用再忍受孤单,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这样的生活就像每天都呆在蜜罐子里,连呼吸都是甜的。
这种感觉让他贪恋,让他珍惜,也让他疯狂,如果一直没有得到过也就算了,可他已经得到这样的美好,现在要是有人想要将人从他的身边夺走,那他一定会以命相搏,决不放手。
步惜元近来却有些忧郁,算算日子,他们心意相通也有一年多了,曲如风和杜仲已经取得了双方父母除了曲明思之外的谅解,杜太医虽然还有些不乐意,却在杜夫人的强压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他们的交往。
他后来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之所以突飞猛进,是因为林飞羽醉酒那晚,曲如风也喝醉了,杜仲送他回府,不想曲如风被酒壮了怂人胆,将杜仲扑倒,而杜仲本也对他有意,也就半推半就的随了他,曲如风初尝云雨,又喝了酒,不但伤了杜仲,还弄了一整晚,第二天早上才傻了眼,差点就要给他磕头赔罪,闹了半日,才总算说明白了,两人互通了心意,曲如风美得冒泡,杜仲却伤得不轻,在床上躺了两天,直到林飞羽相约才勉强出的门,两人在一起之后曲如风食髓知味,这期间他的药膏也送出去好多瓶,据说在“某些时候”非常好用,杜仲也试过自己调配,可总嫌不够柔滑,便一直让他帮着做了。
可笑的是曲如风乐极生悲,一个不慎反被杜仲压倒,地位不保,后来他们达成协议,在床|上各凭本事,倒也各有输赢,曲如风上次来拿药膏时哭丧着脸,走路也像鸭子一样,显然是被疼爱得狠了,巧月在背后笑得打跌,步惜元却有些笑不出来,因为林飞羽一次都没有碰过他,他们在一起时固然温馨,林飞羽也待他极好,可就是从来都不碰他,现在林飞羽基本每天都睡在他这里,却也只是字面上的“睡”而已,他也并非想要如何,对这种事也有些排斥,可他知道喜欢一个人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和对方更亲近,可林飞羽却始终守礼,连亲|吻抚|摸都很少,有时候他会忍不住想,可能林飞羽虽然也喜欢他,可到底对他之前的事在意排斥,毕竟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另一半的不洁,即使他是环境所迫,他可以不怪他,却终究是有些介意,与他亲近时会从心底里觉得咯应。
有一次林飞羽进门时碰巧他刚沐浴后没来得及穿衣服,林飞羽竟直接转身出去了,他僵在原地,身子都凉透了才木然的披了件衣服,当晚林飞羽没有回来,第二天他们也都没有提起这件事,还像平常那样相处,可他总觉得林飞羽的目光有些躲闪,他心底刺痛,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他怕被林飞羽发现,会显得自己更加不堪。
自那次以后,他洗澡时经常会自虐般的将身上各处都擦得泛起血丝,反正只要不在明处,林飞羽是不会发现的,不发现,就不会心疼,而他自己也不觉得疼,他在南馆这些年,别的本事没有,忍痛功夫却是一流的,就算伤重濒死时,除非意识模糊也绝不会呼痛呻|吟,以前没有在意的人,舍了这一身剐,虽觉屈辱却也不曾如此自厌,可如今有了林飞羽,一个躲闪的眼神都会让他心如刀割。
他看着林飞羽特地为他种在将军府的一池荷花,轻吟道:“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他轻轻笑了笑,对着在水中摇曳的荷花道:“他觉得我们很像,其实我又哪里能和你相比呢,你可以出淤泥而不染,可远观不可亵玩。”他叹了口气,隔着衣服摸了摸身上的血痂:“我却不能,可我既然走出了这一步,就不会轻易放手,除非,他亲口对我说。”
他又叹了口气,转身走回自己的小院,不肯再去看莲池。
林飞羽也发现他最近有些沉郁,虽然他极力掩饰,却又怎么能瞒得过他这个时刻注意着他的人?他想着是不是他总也不爱出门,在府里闷坏了?
这天他又看见步惜元站在小院里对着桃树发呆,腰肢纤细,背影单薄,忍不住从身后轻轻的将他拥住,感觉怀里的身子僵了一下,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将手放开了,将他拉到桌边坐下,开始游说他出门去逛逛,见他虽然依旧眉眼温柔,唇边带笑,眉间却拢着一层郁色,有些不太精神,对出去的事也是兴致缺缺,不由得有些心疼,更加卖力的劝他出去散心,又冲巧月使了眼色,小丫头使尽浑身解数撒娇打滚,将额头贴在他的肩膀上蹭来蹭去,终于引得步惜元失笑,答应了下来。
林飞羽看着巧月的样子,心里有些嫉妒,他也想象她那样与他亲近,引他发笑,让他目露宠溺,可想象了一下自己身长八尺,肌肉结实,像巧月那样一头扎在步惜元的肩膀上滚来滚去的样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想还是算了吧,惜元一定会忍不住将我踢倒的,太丢脸了。
三人收拾了一番,换了身衣服,一起出了门,哦,后面还默默跟着一个莫离。
一路上巧月开心得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笑个不停,步惜元看着她,不禁也跟着笑了笑,林飞羽咬牙:小傻妞,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谁会带你出来,笑什么笑!显酒窝吗?!
几人也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漫无目的的乱走,巧月看见哪里热闹就想往哪去,林飞羽知道步惜元不喜人多,专往人少的地方走,巧月争不过,气鼓鼓的跟在后面,步惜元有些不忍,看到有一处地方围了一圈人,不知道在做什么,便道:“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热闹的很,我们去看看吧。”
林飞羽又磨了磨牙,惜元什么都依着那个小丫头,他哪里会对什么热闹感兴趣!
巧月也知道这是自家公子疼她,高兴极了,一溜烟的跑过去,奋力挤进人群,一下子就不见了,步惜元怕她有失,忙快步走了过去,林飞羽张开双臂隔开人群护着他,防止他被人撞到,两人一直挤到最前面才看到巧月,步惜元见她无事才舒了口气,忍着不适走到她身边,巧月看见他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公子你看,那个人挺有意思,看着一派正气,却是个骗子,拿了一捆普通的草非说是药草想骗钱。”
步惜元闻言向巧月所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这是一个药铺门口,一个俊逸出尘却打扮朴素到寒酸的青年手里拿着一把干草,正在着急的辩解着什么,然而他显然不善言辞,只来回那几句:“我真的没有骗你,这真的是草药,这是炽阳草,可以祛寒毒的!”
那药铺掌柜呸了一声,不屑道:“什么炽阳草?打量我不懂草药吗?这药铺是从我爹手里传下来的,我从小就接触草药,从没听说过什么炽阳草!你这个骗子,还说得有板有眼的,若非我今日在店内坐镇,店里的伙计就着了你的道了!”
说着他向围观的人群道:“各位,庞某经营这回春药铺从来都是童叟无欺!这个骗子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干草想来我这里骗钱,简直是痴人说梦!这药可是治病救人的东西,这人却在这上面动脑筋,实在是道德败坏!”
此言一出,群情激愤,那青年急得面红耳赤,却说不出别的什么来,只一再说那草真的是药草,可没有一个人相信他,步惜元见他眼神清澈,看起来实在不像个狡诈圆滑的骗子,这种千夫所指却无力辩解的处境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当年在朝堂之上,他是不是也是一样无力的局面?
他叹了口气,开口道:“庞掌柜,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觉得那不是药草,不收就是了,何必咄咄逼人?何况世间草药千万种,谁又能全都认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