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021、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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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天之西,铮铮琴声沿瑶池之水款款入耳,鸟雀闻音而舞,群兽听曲而栖,这是天地之音,山川奇丽,泉鸣空涧,尽出其中。高山流水琴三弄,明月清风酒一樽,弹琴之人自是雅士,撩拨琴弦带起清风拂过,周围是仙气氤氲缭绕,一曲终了,余音中显露一个人影,黄衣锦带,衣袂飘扬……
“大哥的琴音,一日比一日悦耳……”说话的是睚眦,那时睚眦已经历劫回来了。
他在人世是莫子羽,从小就跟着父亲上战场,十三岁就得了战神之名;十九岁时他的父亲莫歇战死沙场;二十一岁那年他终于杀入越城为父报仇;二十三岁被楚王封为‘羽公’回了彭城,之后为平定乱事依旧四处争伐;二十六岁时他占据一都自立为王,也就是那一年他还娶了亲,娶的是心仪之人,可不到一年那个人就因战而死;二十九岁,楚王不能容忍他再做大,出兵伐之,莫子羽迎战中计,死于南都逸城,时年不到三十。
在睚眦所经历的莫羽那一世,他经历如何、情牵何人,这些所有的生死离愁、喜怒哀乐,与神而言都是南柯一梦,是以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用再记,至于是不是真的‘过去’了,那是后话,睚眦此刻只想着嘲讽和狻猊,他们那一世才算是刚刚开始。
囚牛笑得淡然,对睚眦说道:“你过了如此刻骨铭心的一世也学会听琴了?”
“我不会听琴,所以不是你的知音,可你的知音在何处,莫非是打算用这玄镜去俗世里找吗?”睚眦指着囚牛用来窥探人间情形的玄镜说道。
玄镜如同水面镜像,越来越糊,很快就完全消散,这是囚牛将玄镜收回了,同时收回的还有手里的法器九霄环佩琴,那也是伏羲式的一把琴,比之伏羲琴不同的是更具有力量。
“我没看什么。”囚牛这么说。
“大哥诓我有什么意思,我以为你是个君子其实也就是小人一个,你要看嘲风和狻猊就看去,装什么装!”睚眦向来直言不讳。
“我不是看他们。”囚牛摇摇头,“我是看帝江。”
“帝江?那不是西天山的神鸟吗,你看他作什么?”
囚牛不语,他想着这世间事真是巧妙,缘来缘去,妙不可言,实在是有意思。囚牛也是经历过人世的,比如俞伯牙那一世,比如嵇康那一世,可那些都算凡人不能算是他。但囚牛也总想着,当人有当人的好处,至少高山流水处或许会遇见一个人,称上‘知音’两字。
睚眦是个好斗的,不能算知音,狻猊若在,或许还能拨动些许弦音。
睚眦好像看出了囚牛了心思:“劝你一句,嘲风和狻猊皆不在此,你也不要为他们多担心,更没必要去看他们的人世。寒霁风、寒灵烟,不值得你费心,那些都是人,是没有关系的……”
囚牛明白睚眦的意思,霁风、灵烟只是他们劫数中一个很小很小的过往,不管是伤了还是死了,都不是大事。
的确,于神来讲这些都不是大事,但是凡人血肉之躯是会疼的。
“啪、啪、啪……”棍子夹杂风声打在寒霁风的身上,七八岁的孩子最讨人嫌,何况是寒霁风这种不老实的。寒济是什么人呐,就这小子这点手段能不被大人发现吗,何况寒家家教素来最严,打他几棍子算轻的了。
“你跑出去玩便算了,为何要教唆你弟弟替你顶着,又为何要撒谎!”寒济板着脸问他,手上也是好不留情,又是一棍子打下去。
寒霁风倒算是坚强,被人打倒不像寻常孩子那般哭闹,顶多是咬着牙哼几声,嘴上更是倔强:“父亲要打便打,问我干什么!”反正都被发现了,他也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何况就是骗了父亲溜出去玩罢了,还能为这事将他打死不成。
“你还没意识到自己错哪了!”寒济狠狠一棍直接敲在寒霁风腿上,“你若只是出去玩就算了,可你屡次撒谎,还让你弟弟替你,你可知那屋檐多高,若是他摔下来……”
寒霁风本还站直身体,被这一棍敲得一下跪倒在地,膝盖砸在地上发出‘咚——’得一声巨响。但就算这样他也还是咬着牙不肯认罚,眨眨眼睛,想把那些因疼痛而冒出的眼泪收回去,声音里却有抑制不住的几分哽咽:“哼,我就知道父亲只是在意灵烟……”旁人或许都觉得寒家小五在寒家是最没地位的,可寒霁风心里清楚,父亲对所有孩子都也很好,唯独对五弟不同,这不同并不是不在乎,恰恰相反,他太在乎了……
孩子最是单纯,但也最是敏感,往往能察觉到旁人察觉不出的事情。
“你说什么!”寒济气极,这孩子不知好歹,还偏生如此倔强,这脾气倒真像他的生父。
寒济的下一棍还没落下,外头的下人和管家全都跑进来,齐齐跪下:“老爷!老爷!”
“你们这都是干什么?”寒济没有反应过来,以为出了什么事,语带疑问。
“求您别打三公子,公子年纪小不懂事,您好好教导就是了!”大家纷纷求情。
寒济无奈摇头,也是,眼前跪着的孩子,虽是七八岁的年纪,却是生得极美,莫说这些从小看他长大的人,就算是自己生气看了他也是不怎么忍心。但寒济是在教他做人的道理,若是一味纵容,来日可怎么办。
思及此处,狠下心:“好,你们都帮他求情,那就看着!”
棍子没有落下,只因眼前突然冒出一个身影,寒济看着跪在面前的寒灵烟,那棍子终究是打不下去了:“灵烟?你也来帮你哥求情?”
“父亲,哥哥只是贪玩罢了,请您不要动气。”寒灵烟平静得看着他。就是这双平静的眸子和这张并不好看的脸,让寒济愣了神——太像了,灵烟长得实在太像那个人,若不是大火在他脸上烧了一道疤,寒济会误以为他回到了过去,看到了幼年的白鹭飞……
“伯父!伯父!你别动手!都是我的主意!”寒济尚未回神,外头有人跑进来,想来也是听到了这边的风声,“伯父,是我骗霁风出来的,我知错了,您若是真气,打打我出出气也好,或者让我父亲来管教我也罢,只别打他就好!”
求情的是洪裔,寒济听他这般说法就知道定是有好事的下人把事情告诉他了:“洪裔,这里的事情你别管,我是在教他道理。你们也不用一个个都来求情,难道寒家的孩子,我无权管吗?”
周围的人纷纷劝阻:“求您了,您手下留情吧,他还是个孩子,哪经得住这么打啊!”
在一片纷杂中,突然有个声音如同平地惊雷,轰然炸开,声音不响,但寒济听得清清楚楚,那句话是——
“三哥与我……姓白……”
“你说什么!”寒济突然看向寒灵烟,眼神里是说不出的复杂。
寒灵烟到底也是个孩子,没有胆子再把心中一直想说的这句话再说一次,只能低头不语。
“好,好,你们大了,我管不了是不是?来人!”寒济将棍子拍在桌上,“送洪公子回府,把五公子和三公子都带回房间,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他们出来!”
一直不作反应的寒霁风突然挣扎起来:“凭什么关我!父亲今日这顿打本就莫名其妙,以前我也不是没有出去过,不过就是这次让五弟帮我顶着罢了,至于惹父亲生这么大气吗?父亲既然要罚,罚我就好了,我也不想被人说是我连累了五弟!”
“不是、不是!”洪裔立刻反对,“伯父,真是我骗他出来的,是我不对,您消消气,他胡说的!”他说着还悄悄去拉寒霁风的袖子想提醒他不要再说了。
“洪裔,你这般护着他做什么?”寒济强忍着气,毕竟当着洪裔的面不好发作。
洪裔倒是轻笑起来:“伯父,霁风可是我未来的君夫人呐,我不护着他护着谁啊?”
寒济被这孩子的话逗笑了,气倒是消了一些:“好,好,好,你这会就依着他以后肯定要吃亏的,信不信我告诉你父亲去,看他怎么管教你!”
洪裔有心逗寒济开心,故意在他面前耍赖:“伯父,您这可就是不疼我了,要是告诉了我父亲那我只怕也要被他狠狠打一顿,就是不知道,我的这位君夫人会不会来帮我求情了?”洪裔说着,眼神瞥过去看寒霁风,寒霁风却还是方才生气的样子。
寒济和其他人都被洪裔逗乐:“罢了,今日被你小子闹得一塌糊涂,你回去吧,我不会为难你未来的君夫人就是了,但该管教的还是要管教。霁风、灵烟,你们都回屋,将《礼》全本抄一遍,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唔…”寒霁风刚想反驳,洪裔一下子捂住他的嘴。“伯父宽宏大量,不就是《礼》嘛,抄,马上抄!”洪裔一边说,一边将霁风往外拽,寒灵烟也退了出来。
“你放开!”寒霁风就算再生气,那张脸也是叫人看不厌。
“啊!”好不容易拉到屋外,洪裔吃痛叫起来,“你咬我干什么!”
“叫你多管闲事,你活该!”
“你才活该!什么叫我‘多管闲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凭什么!”
“就凭你我定亲了!”
“谁要跟你定亲!”寒霁风咬牙切齿得说道,“便是定亲,也就只能你嫁我。”
“好,好,好,那你跟我父亲和爹爹说去,我一定嫁你!”洪裔又小心翼翼扯扯他的袖子,“你别生气了,我送你个好玩的东西,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才不要!你倒不如送给他。”寒霁风看着逐渐远去的寒灵烟说道。
“送他……”洪裔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倒是送过,因为弄坏他一个面具赔他一个。”
“面具而已。”寒霁风满不在乎。
“好了,我们去玩吧,我带你上街玩去,城南那个新搬来的木工不仅会做小玩意还会画糖画,一起看吧!”
“你自己看去,我还要抄书!”
“抄书而已嘛,回头我城北的秀才帮你抄,保证字迹一模一样,不会叫你父亲发现的。”
“那行!”到底还是孩子气,寒霁风一听如此,自然乐得跟着洪裔去玩了。
作者闲话:
帝江——洪裔
(另外关于莫羽和莫子逸的故事后面会有的,会有惊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