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明月庵2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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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从包兴讲的那些来推测,情况又恰恰相反!
包兴是包拯的族侄,从家带出来时,还是个任啥不懂的农村孩子,跟着包拯历练这两年后,竟也大有长进了。今天,他不露形迹地从何家小厮那里打听出不少事儿来。
昨天,女儿刚一进屋,何大勇便怒气冲冲地叫道:“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让你给我死死地盯住那老……”见小厮跟着走进屋,便立即把话截住了。
女儿出家后,何大勇雇了个小童服侍,为了使唤着方便,就让他住在东套间里(西套间还给女儿留着)。晚饭后,小厮倒头睡了,一觉醒来大约将近三更天了吧,听外间屋里父女还在说话——
父亲说:“不错,当初我是说过,少则一年,多则二年,便让你还俗。可如今不是事态有变吗!再说,夏天你回来时,还说愿意永远皈依佛门,怎么没半年工夫就大变样了,是不是起了凡心,有意中人了?”
女儿说:“看你胡讲什么呀,不许诬赖人!”
父亲说:“你别嘴哽,有人看见你和一个年轻后生在后山树林子边上说话。”
“胡说八道,你把那人叫来,我当面问他。”女儿说罢,“嘤嘤”地哭起来了……
第二天早晨,女儿临走时,父亲又嘱咐道:“一定把她盯住了,睡觉时,合上眼,耳朵还得支棱着。”
以上三段话的前后两段,无疑是指束恒说的。何大勇一再嘱咐女儿盯住她什么呢?即使以前是姘头,如今他瘫卧不起,已不能重温旧梦,再叙前缘,还盯个什么劲儿呢?
中间一段议论的度厄还俗,老头子说女儿有了意中人,那也可能是咋唬她,根本没有他说的那档子事儿。如果是真的,那个年轻后生会不会就是凶手呢?从布置奸杀假现场,可又没有奸尸这一点来看,确像是个新手干的。如果是个作恶多端的歹徒,不论从哪方面的需要,奸尸都是必然的。不过推断,他只为了使度厄能早日还俗,就下此毒手,则未免牵强了。
不论怎样,弄清何大勇同束恒的特殊关系,都有助于本案的勘破。为此,则必须到京城去调查一番何大勇的经历。派谁去呢?当然,最理想的人手是张龙,可已派他去百花山。不过凭他的精明干练、办事敏捷,说不定今晚就能返回复命呢。可是,直等二更天,张龙还是没有回来。
一夜过去,包拯醒来,日头已经老高,一问包兴,张龙仍然未归。那,派谁去开封好呢?王朝,行动迟缓;马汉,做事毛躁;赵虎……不知包拯怎的灵气一来,蓦地想起范老夫子!他在京时,不就住在富贵巷吗?六年前礼闱应试,发榜后,包拯曾与几名同榜进士去他府上拜谒过一次。如果确有一位开绸缎皮货茬的大富商在同一巷内居住多年,他八成会知道。何况他辞官返乡时,还带回几名仆从,何大勇若真是在那富商宅里当过十年管家,这几名仆从一准会认识他的。
其实,包拯心里早已认为何大勇所讲的全是谎话,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位富商。只不过是经过证实以后,便可将其传讯。包公决定去范家打听打听,路经百花山下,还可以去找一趟张龙,看看他那里有什么发现没有。
早饭后,包拯又处理、布置了一些其它的事情,待他偕同包兴来到鹿峪村口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这时,张龙正自村中走了出来。他禀告说:前日来了之后,便将资助安葬的五两银子交与度厄,束恒尸体已经火葬;曾向好几个人打听,束恒没什么仇家对头;度厄当晚与里正的大女儿睡在一屋,第二天便病了,至今不曾与任何人来往。以上诸项都是包拯布置的。张龙一一禀报之后,才把一件重要发现讲了出来——前天夜里,又有人越墙进入了明月庵!
包拯等三人来到明月庵门口,开开锁,走了进去。张龙引着先进入正面佛堂,只见佛像身后、供桌底下、墙角等处,都有新土翻出的痕迹,显然是起砖挖掘什么;一处不获,再起一处,然后放砖掩土,虽然经过打扫,细心观察,依然清晰可辨。到度厄房中一看,屋角、床下,也有同样的痕迹。再去束恒房中,见其床下被起砖处,面积更大,不过新土痕迹与前两处不同,显然是前日夜里挖动的。
在勘查过程中,张龙断断续续地向包拯讲述了他发现的经过:昨日来到后,几件办起来不太费工夫的事儿都办完了,只剩下察访可疑之人。前后左右几家农户全都走了走,大多是老幼妇孺,只有五名中年青年的男人,除了两名残疾之外,那三名也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张龙听人说往上走不多远,便有一座寺庙,于是便沿着明月庵的外墙向北走去,忽然发现前面的积雪上有脚印儿?别看错综杂乱,仔细辨认,只是四行,一来一返,而且全是一个人的。最令他注意的是,同前日在庵中隐约所见的大脚印儿,一模一样!再抬头一看,墙沿上的积雪已被磨蹭多处。从而断定必是昨夜有人在此逾墙出入——因为前日勘查时没有这些。于是,张龙沿着大脚印儿追了下去。哪知追了还不到半里地,上了大道,积雪消融,大脚印儿断了!张龙无可奈何,又返回原处。纵身越过墙头,进到庵中,在各房中仔细察看,终于发现了这些。并且琢磨着:此人将砖重新放好,把土扫得干干净净,则表明仍然担心被发现,进而可证实并未得手,还要再来。所以,昨天夜里,张龙在此埋伏了一夜,但是直到天亮也没有任何人出现。
包拯看完、听完之后,愣怔了半晌,忽地一拍脑门儿,自责道:“我错了!是我的错,该打、该打!”
张龙、包兴以为老爷是责备自己疏忽,昨日察看束恒房中时,竟忽略了床下。其实,这只是包拯自责的次要一部分,最重要的是责他自己接到仵作的尸格,见上面写的“阴道内外未见精液精斑”,恰与自己对伪造奸杀现场的判断相合,不禁有些自鸣得意起来。其实,尸格上开头便写着“从尸体僵硬程度来推测,死者约在亥时被害”,包拯当时也看到了,可惜只是一览而过。若是认真思考,便会联想起雪地上的大脚印儿,从脚印儿看,那个歹徒走出时,明明在寅时之内嘛!那么,凶手在扼死束恒之后,还在庵中呆那么长的时间,干什么呢?!假如顺着这个疑问,破解下去,则很可能发现束恒床下被起砖挖掘,也就必然会埋伏下人手,那么,昨夜凶手二次来时,便可将其拿获了。
“唉——”包拯长长地叹息一声,坐在佛堂的台阶上,低头抚额,懊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