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主角与配角 【第三章:回忆与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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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4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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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骑士安铎,无论在何地,以何种方式提到这个名字,卡尔都觉得心脏疼得无法自控。
安铎从来没有变过心。
太阳骑士安铎深爱的人至始自终都是白泽的灵魂法师谢伊,即便对方死去多年,也未曾变心。
这些卡尔知道,都知道。
但架不住他喜欢,他深爱,他乐意。
如果说他卡尔这辈子有什么觉得幸福的事,那就是遇到了安铎。遇到了那个,一心求死的安铎。
也许那些魔药师都错了,死亡笼草并不是世界上最毒的东西,世界上最毒的东西,叫作/爱情。
被死亡笼草的毒性侵蚀身躯的安铎当然活不长,就连卡尔的师傅最后也不得不叹息,叹息这个一心寻死的骑士终于成功了,但卡尔无法这么轻易就放弃。
他要救活安铎,就算安铎想死,就算死神这回要带走安铎,他也要救。
救定了。
自此卡尔就没从书堆中出来过,偶尔抽身片刻,也得熬药、试药、配药方、改进药方。魔药师是种很苦的职业,成为魔药师的人都是有些火魔法天赋,但是天赋并不出众,无法成为火魔法师的人,就算有幸进入魔法塔,也只能终生混迹于低级魔法师领域,无法精进。
说实话,那些正统的魔法师曾经是看不上魔药师的,尤其是擅长防御和治疗的白泽魔法师,认为魔药师都是些不甘废物身份却折腾不停的小丑。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开创魔药师一职的人就是因为无法成为火魔法师,才另辟蹊径,改进了药草学,将之与魔法结合,创造出魔药学。
但当战争爆发,能够批量制作大量魔药的魔药师开始走俏,各大皇室都以聘请一个魔药大师为荣,参军魔药师的身份更是水涨船高,地位与低一级的魔法师比肩。魔药学也迅速发展,焕发蓬勃生机。
可以说,战争铸就了骑士的荣耀和魔药师的荣誉。
但魔药师最大的优势不在于能够制造各种类型的药剂,在于他们能够解毒。魔药师诞生前,无论毒性大小,中毒的人只能硬抗,抗不过就等死,但在魔药师出现后,各种解毒药剂逐渐面世。
在众多毒物中,死亡笼草的毒性堪称天下第一。卡尔从没想过年纪轻轻的自己能够解开死亡笼草的毒,他只是想着如果安铎真的被毒死了,那么他也会服用死亡笼草,跟着安铎一起死。
当太阳骑士听到魔药师这般丧气的誓言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转动浅蓝色的眼睛,突然说道,“他死的那天,天气很好。”
“天上有很多云,我看到了,很白,看起来很柔软。”
“你知道从灵魂法师的防御罩里看燃烧的天空是什么样的一种体验吗?”陷入回忆的安铎似乎走了神,眼神都开始恍惚,语气染着心碎的叹息:“很美”
“真的很美。”
语塞的魔药师只是垂下头,不言不语地听着,直到太阳骑士宽厚的手掌覆在他黛蓝的秀发上,才迟疑地抬起头,却看到骑士笑得一脸灿烂,彷如从未经历过任何阴霾。
“抱歉,刚才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不过……谢谢你。”安铎笑得眯起浅蓝色的双眼,故作笑颜,“谢谢你这么用心地治疗我。”
“但是,我并不想痊愈。”
没有人知道当时还是皇家实习魔药师的卡尔回房后哭得多伤心,他开始看更多的书,甚至开始读用抽象的上古魔法语写就的古籍,其用心比当初为了考上安卡洛魔药学院日夜攻读时更拼。
最终卡尔成功了。由于解开了号称天下第一毒物的死亡笼草之毒,他从一个皇家实习魔药师一跃成为尼德罗最年轻的皇家魔药师,成为当时整个大陆风头最盛的魔药师。但盛名之下,他最看重的人仍是死了,死在前线。
安铎是自请调往前线的,卡尔知道,他早就猜出来了,只是至今不肯相信。
卡尔对于安铎的最后印象就是送别时,太阳骑士习惯性露出的温暖笑容,仿佛小太阳,令卡尔忘记了其他所有。
“你会回来吗?”终于,当骑士跃上战马,走上官道,准备前往战线时,立在城门外的魔药师大喊了一句。他喊得很用力,紧握的双拳由于紧张,满是汗意。
骑士调转马头,在一片橘色的夕阳下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魔药师,半晌,用平生最爽朗也最灿烂的笑容撒下谎言,“也许,会回来。”
随后骑士就纵马,随尘远去。在原地站了许久的卡尔转身,狠狠用右拳捶了下城墙,他的大脑自动忽略了那个“也许”,只记得骑士最后所说的三个字,“会回来。”
他说他会回来。
我信他。
所以我要等下去。
当往事一幕幕浮现时,卡尔甚至辨不清自己身在何处,是为何人。他只觉得面前那个有着一头灿烂金发、黛蓝双眼的骑士像极了安铎,令他移不开眼。
尼克斯站在原地望了对面一脸马血的人许久,心里多少是有些惊异和想笑的,毕竟对方那一脸马血的样子,确实……很窘迫可笑。
而趁着尼克斯出神的片刻,旁边的艾丽娅和希尔薇已经隐隐有开打的趋势,一向任性的艾丽娅甚至已经拿出法杖,摆出将要施法的样子。
见此,尼克斯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是温和笑开,开始调解两个女孩子之间的矛盾,“艾丽娅,希尔薇并不是故意的,她那么做只是因为事态紧急。”随后尼克斯将目光移向卡尔,笑得更加温暖,“这位……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请您原谅我队友的唐突之举。”
“如果您有任何不满,可以跟我说。”尼克斯顿了一顿,考虑自己的措辞还有何不足之处,“当然,我们也会做出相应的赔偿。”
“十分对不起。”已经道过歉的尼克斯再次说着,神色变得更加诚恳。
旁边的艾丽娅一听就火了。身为佩内洛普王国的长公主,艾丽娅自出生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被人奉承着长大,再加上生得一副姣好的面容,周围人无不顺着她、让着她,等到成年又考入罗德尼亚大陆最著名的凯恩学院,年纪轻轻就成为中级四阶魔法师,被人们传为佩内洛普的荆棘公主。这些接连的荣誉和吹捧早就令艾丽娅明白自己是天之骄女,也造成她任性,甚至刁蛮的性格。
说起来,自从成年后艾丽娅就有点不顺,先是学院里有个身份容貌和她不相上下的死对头希尔薇,明明是安哥玛宰相之女却偏偏装作平民,获得了大量骑士的追捧,红得让她妒恨;再是骑士学院第一名的尼克斯倾心那个贱人。她可是天之骄女、佩内洛普的荆棘公主啊,最好的骑士不是活该跪在她面前献媚吗,怎么所有好事都落到了那个希尔薇身上?其后的学院试炼中,艾丽娅更是恶心地和希尔薇安排到同一个试炼小队,到了最近甚至连什么未见面的安哥玛王国三皇子也来找她不顺,说要和她联姻。
她才不想这么早就嫁人!嫁了人后这所有的荣耀就会消失,那些围着她转的苍蝇们也不会再向她大献殷勤了。她还没任性够呢!
虽然她最后施了点手段,哭得梨花带雨博得尼克斯的同情,使对方成为了自己的契约骑士,但艾丽娅知道自己的父母并不这么容易哄骗,尤其事关两国联姻,更是难容她做主。如果不是如此,她也不至于停止学院试炼,急匆匆来到佩内洛普王国的首都见自己的父王母后。却没想到刚进斯塔城就有这么个不长眼的东西找她晦气。
什么时候一个小小刁民也敢在斯塔城给她这个荆棘公主脸色看?她打不过中阶五级的冰魔法师希尔薇,难道她还打不过一个平民?
气不过的艾丽娅一挥法杖,变化出一个火球,同时瞪向前方被马血淋了一身的卡尔,喝到,“我命令你向我和我的契约骑士道歉。”
说着,变化出的火球又增大一圈,缓缓向卡尔所在的方向挪动。
见到荆棘公主如此刁蛮的行为,希尔薇冷笑一声,冰蓝色的瞳孔若有似无地瞥了眼尼克斯,似乎是在说:瞧,这就是你的契约魔法师。
艾丽娅变化出火球的刹那,尼克斯的笑容就维持不住了。他能理解艾丽娅此时情绪暴躁的原因,毕竟身为艾丽娅的契约骑士,他是所有人中对她的任性刁蛮认识最深的人,但这只能说明尼克斯的脾气很好,不能说明他毫无原则。实际上,凯恩学院最优秀的骑士尼克斯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
尼克斯沉下脸,前走几步挡在卡尔的面前,语气不卑不亢,满是克制:“艾丽娅,你做得过分了。”
“身为契约骑士,我有义务在你行为不当的时候提醒你。”尼克斯的脸上满是严肃,“你已经违反了学院的第七条规定,除战争或其他非常时刻外,任何骑士或魔法师都不得对无反抗能力的平民动武。”
骑士之所以认为卡尔无反抗能力,是因为但凡有点自尊心,又有武力的人在受此侮辱后都会选择反击。
尼克斯一脸严肃地说完,旁边的希尔薇又是笑,一边笑一边调侃,“荆棘公主可不怕这个,毕竟现在是在佩内洛普的首都斯塔城,可不是学院所在的凯恩城。”
说完,希尔薇暗含讽刺地看了眼荆棘公主艾丽娅,后者也果然如她所料般暴怒起来,一副想要找她拼命的样子。她等得就是她出丑,颜面丧尽的时刻,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等马匹堪堪要撞到人时才出手,故意直接刺死马匹而不是冻住马匹的身躯。
希尔薇的言辞无异于火上浇油,而深知希尔薇为何如此的尼克斯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都有气无力起来,“艾丽娅,别忘了我们停止试炼,来斯塔城的目的。”
说到正事,艾丽娅不得不收起火气,她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耗了,那个什么安哥玛三皇子过几天就要来访,她必须抓紧一切机会让父母回心转意。
想明白利害关系的艾丽娅恨恨地剜了眼对自己冷嘲热讽的希尔薇,熄灭火球,一扭头,昂首挺胸地离开。
而在艾丽娅离开后,身心都有些疲惫的尼克斯才转身,勉强露出一丝微笑,温和地关切道,“这位先生,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