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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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辆马车同时掀开帘子,申雍眼中映入一张中人之姿,却灵气生动以至顾盼生辉的女子面庞。
正是刚陪祖父从四时楼出来的卢雨笠。
“烟雨谪仙楼美轮美奂,绝佳景致却让将军一人占尽,怪不得我今早出门前隔着墙都能听到何司空唉声叹气,上朝时还没见着他人,说是告病,现在想来,莫不是情绪不佳所致?”
卢司徒说这话时字里行间带着笑意,平易而和蔼。
申雍却微微拧眉,这老狐狸消息倒是灵通。
皇城住龙脉凤嗣,宫城居贵胄高官,且以与皇城相对的一面最为尊贵,越往北越鸡肋。
司马司徒司空三公的府邸在南一线上毗邻而建,虽然彼此仅一道两墙之隔,但要说此间谈笑风生彼间就能有所耳闻,除非有意打探,否则也是没可能的事。
申雍旋即暗自嘀咕,也不知这老狐狸会否从他恳请司空和几位宫中娘娘改日去谪仙楼一事中察觉出猫腻。
不等申雍回话,卢司徒又笑道:“不过就算没有烟笼寒水气蒸画舫的美景,将军也该觉得心旷神怡,毕竟这几日在谪仙楼能饱览的不单是湖光水色,还有左掖门外一场百年难遇的为民请命不是?”
“蛰伏三年换厚积薄发,负棺死谏,口诛笔伐,真是大快人心呐,难怪申将军舍不得这出好戏早早落幕。”
心中猜测被证实,申雍不由脸色一变。
当下只能强打精神与卢庞寒暄几句,然后目送蓑草车上老仆轻扬马鞭,劣马懒洋洋抬起蹄子走向司徒府。
无论如何左右思量千回百转,申雍也没能想明白为何卢庞已识破他的计谋,却仍然没有半点烦恼伤神的意思。
最终只能安抚自己是卢庞身为九品官人制的最终决策者太多年,十九州遍布由他任命的官员,无数人承着他的恩,欠着他的情,愿为他效犬马之劳,因此有了王法于他如无物的错觉,觉得就算小皇帝冲冠一怒,他也能翻手覆手轻易摆平。
蓑草车慢吞吞行出很远,卢雨笠才柔声道:“老祖宗料事如神,大将军果然是敌非友。”
卢雨笠接着话锋一转,“被于白圭天天跪着骂的人哪里会都像老祖宗看得通透,总有一小撮耐不住,偷偷走旁门左道的路子暗害人命,您总说大将军是衣冠楚楚的狗,再怎么学人运筹帷幄,骨子里也改不了见屎就吃的急性子,但他这么做可不算是昏招吧?”
卢司徒这时的笑容才真有了几分人情暖意,“怎么不昏了,我可得感谢他呐。”
“暗杀此人看似一了百了,实则后患无穷,且不说皇上原本不会因此人大动干戈,就说他每日淋雨挨冻,食不果腹,寝不成安,身心俱疲,早已是强弩之末,就算放着不管也挨不了几日,到时就雨过天晴,给他陪葬的不过是阿猫阿狗两三只。”
“但一旦暗杀得手,皇上就能顺水推舟稽查,毕竟目的是查出谁杀了朝廷命官,门阀再敏感也不好随意跳脚,只能任皇上从与那典签结仇结怨结梁子的人入手,顺着三千七百九十人的名单从下往上收押盘问,到时候就不是随意弃卒可以了事,如果处理不得当,指不定得丢马丢炮啊。”
蓑草车内祖孙相聊甚欢,不知车外亦步亦趋的雄奇男子褪去草莽气息,将在四时楼对卢庞指出一条平步青云路的感激不尽抛却脑后,眼神重归死水无澜。
于白圭和那些食君俸禄,为君添忧贪官污吏的行为都在主子意料之中,卢庞自以为的稳坐钓鱼台,优哉游哉看一池大鱼小虾混斗也根本不算稀奇。
倒是被卢庞讥讽鲁钝不开窍的申雍,不经意间出了一记难解的无理手。
那就是他请来吊着于白圭性命的人,竟是穷凶极恶的温酒。
主子的布局是让黑衣魔头护送于白圭来溱阳,待他惊起满城风雨后血溅皇城城门,将鞭长莫及处的贪污案变天子脚下的命案,好给小七两由头清查。
可如今温酒闯入局中,致使手无缚鸡之力的于白圭倒成了善姓青年迄今为止最难杀的人。
归真对归真。
魔头对魔头。
有几分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