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居王府 三十七:泓玉之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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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你不喜欢我,也不至于要我的命吧?”莫主依旧是笑盈盈的,眨了眨眼睛道:“现在只要你喊一声,我可是会被王府护卫们抓住剁成肉块的——而且,我也没做什么坏事不是?”
“你老是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莫主笑眯眯的抬头看着天,只可惜,那日并非月圆,也并非晴空,无月无星,只余下雾蒙蒙的一片:“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时,我的心会痛。所以,我没法放着你不管。”
明明是玩世不恭情态,语气却幽冷寂寥。
然后她静静的看向泓玉,视线直直的望进泓玉的眼睛:“一个不回应你的人,为什么还要爱呢?”
这句话问的很轻,泓玉隐约觉得,莫主问的不知是她,还是莫主自己。但泓玉还是答了:“若是不试,又怎知道他是不回应,还是不懂得如何回应?”
然后泓玉便看到莫主又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我果然没喜欢错你。”然后猛然向前将泓玉搂在怀里,泓玉恼羞的满脸通红,刚想挣扎,却听到隔壁房门打开的声音。
是泓渊……
“师兄救我!”
泓渊走了出来,森冷的逼视莫主:“放开她。”
莫主轻笑着附在泓玉耳畔:“因为,我也和你一样啊……”
泓玉愣在当场,眨眼间,莫主和泓渊却已不见踪迹。她急忙追出去,在王府外,看到执剑对立的两人。莫主远远看到她,便笑嘻嘻的招手:“小玉儿妹妹,快来救我,你师兄要杀了我呢。”
泓渊一脸冷凝:“你坏了我师妹名节,理当以死谢罪。”
“咦?与其杀了我,正常的做法,不该是让我负责,娶了她才是么?如果那样,我可是十分乐意的。”
“少废话,亮武器吧。”
“武器?”莫主将手上的玉箫抬起来:“这可不是武器啊,这只是为了搭配衣服才带的,我连吹都不会呢。”说着,抬头可怜巴巴的盯着泓玉:“小玉儿妹妹,你真忍心看着我死么?”
泓玉思绪还沉浸在方才莫主说的话上,听他一吵闹,猛然忆起方才他将自己揽进怀里时,那过于柔软的身段和微微的清香。
泓玉顿悟:“师兄,算了,咱们回去吧。”
“不行,我答应了师父要护你周全。”
“哦……原来是答应了师父,才不得不护小玉儿周全啊。委屈你了哦,‘师、兄’!”莫主挑高了眉,恶意的调侃。
泓渊冷然的回视,将剑握的更紧。
却挡不住那句话如利刃一般,直直的插进的泓玉的心里,将前两月的温情一齐冰冻,也将她多年的痴心妄想击的粉碎。
原来,师兄并非是不懂得如何回应,而是根本便没想过要回应她吗?
泓玉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师兄,我下山的事,爹爹知道?”难道不是因为她的痴缠,师兄才偷偷带她下来的吗?
泓渊点头:“没有师父同意,任何人不得下山。”
“所以,爹爹要你照顾好我?”
泓渊终于看出泓玉神色有异,却不解因何,只如实道:“是,你自入山之日起便与世隔绝,师父自然放心不过。”
所以,是真的?师兄护着自己,只是因为‘师父’要他那么做?只是因为‘师命不可违’?
泓玉愣了许久,见师兄不曾反驳,心渐渐沉下来。
原来,真的是她自作多情……
还自作多情了这么久。
一瞬间,泓玉想笑,笑自己的痴心妄想。她不想哭,虽然一直刻意的不去想,但也料到可能如此。她已经自作多情了这么久,实在不想在师兄面前更加不堪了。
只是,在这一瞬间,泓玉还是控制不住,眼泪顺着双颊滑落。
“喂,你师妹哭了呢,还不去哄?”莫主笑盈盈的盯着泓渊,目光却冷的出奇:“你若再不去,就让我去。”
泓渊森然的瞪他一眼,全力挥出一掌。
莫主猝不及防,忙出掌相抵,依旧是被打飞出去,落地时,白光一闪,莫主已落在涯见的怀中。回头看向涯见,莫主忍不住勾唇想笑,却喷出大口淤血。
涯见急忙紧抱着莫主,如来时一般,瞬间失去人影。
泓渊顾不得涯见来去的异常,忙奔至泓玉身畔,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是半蹲下,静静的陪着她。
许久,泓玉平静下来,带着绝望般的沉寂:“从小,你就待我最好……比对所有师兄妹都好,体贴我,无论我要什么,你都会应,就连这次下山也是,我缠的久了,你就应了。我原以为是这样的……”
泓玉满脸泪痕,泓渊想要为她拭去,却被避开。
“不要碰我!”泓玉低叫:“如果不喜欢我,就不要碰我,不要让我感觉自己是特别的,不要让我接近你,不要再给我自作多情的机会了。”
“……”
“师兄,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残忍……”泓玉抬起眸,幽怨的盯着泓渊:“我喜欢你,这些年来我从未掩饰过,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第一面开始——你知道的,我甚至是为了你才入山的!我一直以为,你待我与他人不同,格外的体贴、关切,我真的很高兴,我以为你也是喜欢我,只是不懂得表达。没关系,只要你喜欢我,不需要什么表示,只要久了,我们会自然而然的走到一起的,我一直这么认为的。”
却原来不是……你只是师命难违……
“我当然是喜欢你的。”泓渊安慰的握住泓玉的双肩:“你现在灵气涣散,冷静一下!”
喜欢?
泓玉苦笑,到了现在,师兄还是这样哄骗自己——“那你能接受我吗?不是像师兄妹那样,而是像情人一样待我。”
泓渊默然。
泓玉的视线执着的盯着泓渊:“说啊。你能接受我吗?”
沉默了一阵,泓渊眸光苦涩的看着她:“泓玉,你可知师父为什么肯让你陪我下山?”
泓玉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一个月以后,我将命丧于此……命数已定,无力回天。”说完,泓渊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轻笑,眸光温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绝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哄你玩。师父应该告诉过你,我是带着使命而生,一个月后,便是兑现之时……所以,泓玉,放下我吧,我不值得你如此。”
“可是我已经等到今日了!”泓玉决然的叫:“我不在乎以后。我知道你有你的使命,爹爹说过,我知道我拦不住你,也不奢望能拦你……既然只有一个月,我要你像对待恋人那样,好好待我。我不求相守,只要一段记忆就够了!”
“我不能……”泓渊摇头。
“只有一个月而已,让我好好珍惜不行吗?你若狠心到连这也不肯应我,那我现在就死给你看!”知道师兄对自己并非无情,泓玉又惊又喜,娇蛮的拉紧泓渊的袖子,撒娇道:“师兄,我知道你待我好,才不跟我在一起。但是我不要那样,我只想待在你身边,不管是一天还是一个时辰——如若不然,我到死都怀着遗憾,不能瞑目的!”
“胡说!”泓渊苦笑着救下自己的袖子。
多年的相处,一次次的让步于妥协,又怎么可能只是师命?只是,他拒绝不了罢了——就如同此刻,明知若真的对她好,便该丢下她,让她彻底的死心……可是刚才她哽咽的哭声萦绕在耳畔,让他实在是狠不下心来。
“师兄!”泓玉扑在泓渊身上,眼眸黑亮如墨,讨好的望着他。
泓渊叹息着摇摇头,温柔的理顺她的长发。
最终,还是无法抗拒……
沸水顶起壶盖,‘咕嘟咕嘟’的声响引回了沉浸在久远回忆中的思绪。
泓玉缓缓的将视线定在涯见身上:“那一日之后,你和莫主便离开了我们。师兄说当时没有控制住,那一掌他拼尽了全力,我们都很怕她会撑不住。直到半月后,她托人捎了信给我……”
忽然,泓玉刚想起什么似的:“你,想看她吗?”
不知为何,涯见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泓玉便进屋去,不一会儿,拿了张泛着黄的纸出来:“这是那以后半月,莫主托人来送与我的。是一张小像……你亲自绘的,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
泛黄的纸上,少女单手撑着下颚,微仰头,墨虽已褪色,变得模糊,却不难看出少女的灵动。
‘咦’
顾长安忽然叫了声,指着画里少女的手腕:“那里,是不是个镯子?”少女的手腕处,虽然墨迹已经晕染,但确实是个镯子的形状。
“镯子?”泓玉莫名:“我与她相处时,她一直是着男装的……”
泓玉又想了许久,才道:“我想起了……莫主是有只镯子,纯金的,女子戴的式样。当时我不知她真实身份,还拿那镯子取笑过他,说他是‘着了男装的娇小姐’,尽戴女孩玩意儿。”
“像是这样?”一旁的顾长安举高了自己的手,露出腕上的镯子。那镯子式样奇特,形似灵蛇,首尾相交的盘在一起,雕工精细,栩栩如生。
泓玉细细的看了会儿,摇头轻笑:“记不得那么清。”
顾长安收起手,看着泓玉:“你方才说,你师兄的师父,是你爹爹?修仙之人也是可以成亲的么?”
“修仙之人自然不可以成亲。”泓玉摇头:“爹爹原是大户人家独子,自幼体弱,祖父母便将爹爹送去山上当俗家弟子,弱冠后便下山,遇到了娘亲,也有了我——后来,娘亲去世,爹爹对娘亲用情至深,浑浑终日,生无可恋,才在师祖的劝召下正式入门的。”
“那后来呢?”不知为何,顾长安总觉得泓玉的神色凄楚,似有未尽之言,便忍不住问了。
“后来?”顾长安的话题转的太快,泓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是啊,后来呢?你师兄真的死了吗?”
顾长安有此一问,并非只因好奇——而是,泓玉的神色,总让她觉得,泓玉想要说些什么——或者说,是想要留下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