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居王府 二十七: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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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五,万事皆宜。
御书房日光正好,总管太监正指挥着几个小太监将书画从南书房摆出来,铺开了摆在偏殿的青石板上,看到雍王缓步而来,忙上前打了个千儿。
“奴才见过王爷!”
雍王懒散的挥挥手:“皇兄呢?”
每月十五日,是先皇把几个皇子叫到御书房考校的日子,如今先皇驾崩,圣上继位,另外几个兄弟要么早夭,要么去了封地,这规矩按说也是该改了,偏偏圣上一时兴起,每月十五,便命人早早去雍王府唤雍王到御书房考校。
雍王再三抗议无效后,言:北越尚武,岂能只考背书?
于是让小太监架了口大锅到御书房,装满热砂,于十五那日在御书房练了一日的铁砂掌,惊倒一片,唯恐雍王殿下一个不慎将圣上的御书房烧了。
皇帝至此终于妥协,从每月十五的考校,改为每月十五雍王到御书房看一日的书。
其实看书不看书是其次,实在是雍王殿下散漫惯了,便是上朝都不会准时,皇帝也不过是拉着个由头,让自己弟弟记得每个月过来请个安罢了。
“圣上正在御书房等着王爷。”总管太监说着,便要引雍王进御书房。
雍王殿下却是忽然一顿,看着一个小太监缓缓将晒好的画卷收起来。
“慢着。”雍王道。
那小太监一愣,吓得哆嗦着身子不敢动了。
雍王几步跨到小太监身边,垂眸看着画卷,画卷中,一女子怀抱一婴孩。
画有一些老旧了,绘画风格也是前朝的风格,前朝画卷多以写意为主,所以雍王殿下只能看出这画卷中的女子体态妖娆,并看不清五官面容。
只是……
雍王弯下身子,仔细的辨认了下画卷。
那女子头上戴着的发簪,竟与顾长安昨日手里拿着的那枚有八九分相似。
“公公可知道那女子头上戴的是什么花儿?”雍王指着画卷道。
总领太监呵呵一笑:“雍王殿下可真是难为奴才了……这画可是很有些年头了,听闻,画中的女子正是人帝的母亲。至于其他,奴才可实在不知道了。”
雍王才猛然想起,他似乎就是在一本介绍人帝的古籍中,看到了这种花。
一时好奇,雍王起身进了南书房。
随着架子一列一列翻过去,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翻到了那一本古籍。古籍很薄,内容也与人帝的传闻千篇一律,只最后多了一张小像,便是这花。
古籍中记载,这花名为‘魔鸢’,是盛开于魔界之花。
传闻,魔界尊者最爱此花,是以,人类的每一任圣女自生下便要着红衣,戴此花式样的发钗,直至成婚,生下‘献祭’。
雍王看完一撇嘴,随手将古籍扔回了书架。
回身,往御书房去了。
总管太监还在御书房门外候着,看到雍王出来,忙笑着行礼请雍王入御书房。
雍王自顾推门而入。
皇帝陛下正忙碌,听到声音也不过略掀了掀眼皮,便又重新御笔沾朱的批起奏折。
雍王熟门熟路的走到窗边的小榻上歪倒,从小几的抽屉里掏出本书。
小几里的藏书自然是雍王殿下自备的。
雍王拿着书看的津津有味,总管太监忍不住瞥了一眼雍王书中的内容,哎呦的一声蒙住了双眼。
皇帝唇角挂笑的摇了摇头。
恭王府。
顾长安清早去向王妃请了安,陪着王妃说笑了几句,赵嬷嬷便笑着道:“好小姐,别以为哄着王妃高兴了,王妃就会忘了您那二十张大字。”
王妃闻言也笑:“倒是,别在这贫嘴,快些回去把字帖临了是正事。”
于是顾长安便又回到汐芳阁,手持毛笔,有模有样的描着大字。
昭荣大长公主这几日对顾长安格外上心,甚至连顾长安学礼仪的时大长公主也特意来观摩了一会儿,原本的教引嬷嬷不过是个寻常人,看到昭容大长公主在旁观摩,紧张的连自己的礼仪都有些不稳。昭容大长公主不满意,便辞了那嬷嬷,让孙姑姑从皇宫拉来了几位专管教导皇妃的嬷嬷,不止教礼仪,还教顾长安诗书词话。
对于昭荣大长公主毫不掩饰的疼惜,王府众人也都安分下来。
堇容、堇色虽还有些不甘,表面看上去却安稳了许多。
水溶和水玟以为堇容、堇色压过了小姐,她们跟着堇容、堇色日子更好过些,岂知堇容、堇色如今安稳下来,她们也只有惶惶然的消停了。只是贴身的活计有粉嫣、绿浓,饮食有水苏、团子,端茶、递墨的有堇容和堇色,她们在这汐芳阁倒像是多余的一般。
外间粗使的活计她们自然是不愿意干的,只是贴身的活计顾长安信不过她们,也不让她们插手。
一次两次,两人便恼了,想起堇容、堇色的话来:“如今小姐借住王府,名不正言不顺,是不敢折腾出什么动静的,况你们又是小姐亲自挑的丫头,若因着错处被打发了,外人也只会说是小姐眼光不好、识人不明。是以,只要你们别出了什么大的错处,小姐就是为了自己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既如此,不干活还白领工钱,岂不更好?
于是水溶、水玟便破罐子破摔一般,也不再去抢活计,只每日里安安稳稳的在汐芳阁里待着。顾长安吩咐了便做,顾长安不吩咐便偷着享清闲。
而顾长安,上有恭王妃安排的任务‘每日二十页大字’,下有昭荣大长公主找来的教引嬷嬷早间教导礼仪、下午教导琴、棋、书、画,近些日子过的也格外的充实。
顾长安没事碰碰笔墨,最满意的莫过于堇容、堇色了。
她们自认为是王妃赐的丫头,身份不一般,端茶倒水都是辱没了她们,倒是伺候笔墨还算上些台面。
也只能说,恭王妃太性子和顺了些,尤其对着几个从未出阁时便跟着她的陪嫁丫头。
当然,这几个丫头也确实不俗,在都城也是颇有些才名的。堇汐擅画、堇涵擅琴、堇容擅诗、堇色擅棋,几人身为王妃跟前的大丫头,甚至连泡茶的工作都不曾亲自做过,都是小丫头泡好了,送到外间,她们才接过去给捧给王妃。
是以堇容、堇色如今的表现,一来是两人自恃身份,二来,也实在被娇惯坏了。
顾长安放下笔,揉了揉手腕。
经过几日练习,顾长安的字也算大有长进,毕竟她有过目不忘的天赋,记得住字体结构,等手腕稳了,字便也就有了几分风骨。
粉嫣悄悄凑到顾长安身边说了两句,顾长安露出一丝浅笑。
“叫堇容、堇色进来。”
不一会儿,堇容、堇色恭敬的进来给顾长安请礼问安。
顾长安笑了笑:“表哥在万宝阁为我定了一套头面,方才想起来,粉嫣她们都是初来都城,不识得路,烦你们跑一趟吧。”
“奴婢领命!”堇容忙应下。
“慢着。”顾长安道:“顺便再看看可有什么时兴的花样,拿本册子回来。”
“奴婢遵命。”
“奴婢们在这都中都很熟悉,以后这些采买的活计,只管交给奴婢便是。”堇色笑着奉承。
顾长安闻言点头,浅笑道:“如此,这事便交给你们吧。听闻万宝阁每月上一次新,你们记得定时去取了册子来。”
二人急忙应着。
不说别的,能进得去万宝阁的,那可都是非富既贵,若是能得了这些人中谁的眼,荣华富贵岂不是近在眼前?
堇容、堇色相携来到万宝阁,按着字据取了头面。
对面酒楼,三名男子在窃窃私语着。
杏黄色长袍的男子揶揄的看着两位柳青色长袍的男子道:“郭兄,你们初到都城,怕是不知。跟你说,看到这二人没?那可是恭王妃的陪嫁丫头!在咱这都城,可是很有些名气,别说是小门小户的女儿,就是大家族的庶女,也没的她们这般。”
两位柳青色长袍的男子一惊,奇道:“以往在家乡便听闻,某个皇宫里当太监的家眷竟是被县太爷当座上宾供着,这王妃的奴婢也是如此?”
“那得分是谁。”杏黄色长袍的男子笑:“恭王可不比别人,那可是手握兵权的!再说了,这恭王妃在都中可是出了名的好性子的,对着手底下的几个陪嫁丫头宠的跟什么似的,怕是外面那些小户嫡女都没她们享福。”
说着,杏黄色长袍的男子揶揄的笑了下:“我说二位郭兄,你们二人富甲一方,人又长得又如此的龙章凤姿。说实话,若是到了下面的郡县,那必定得是人人争抢的好女婿!但是在这都城,这巴掌点的地儿挤下多少的朝廷重臣?民不与官斗,富不与势争,郭兄虽家资丰厚,但在这都城怕是还不够看哩!”
说着,那杏黄色长袍的男子又指着那二堇道:“看着那俩丫头没?说是个奴婢,但是连一品大员的夫人见了也是要恭恭敬敬唤一声‘堇姑娘’的。”
郭氏兄弟一番感慨。
那杏黄色长袍的男子却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道:“两位郭兄如此神俊人物,若是能凭着这俩丫头搭上了王府的线,再加上兄台的富贵,说不定能挣个皇商当当!到时候,郭兄在这都城才算是真正的出人头地喽!”
说着,杏黄色长袍的男子哈哈一笑:“胡话,胡话,喝酒,喝酒。”
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两个郭姓男子也端起酒杯,神色却有些沉思。
这两人原是汾城首富的两个儿子,戏文常说富不过三代,郭家到郭氏兄弟这,正好是第三代。这二人在汾城和县令勾结,也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原还有个父亲约束,至前年,郭父一场大病没了,这两人亦发没了拘束,将一偶然到汾城投宿的女子掳回家中,轮辱了一番,逼得那女子悬梁自了尽。
若那女子是个寻常的农家女子,这也不算的什么,偏偏那女子身份不一般,是一个江湖掌门的独女。
县令管得了平民,哪管得了江湖之事?
是以,郭氏兄弟在汾城日日遭到刺客的追杀,手下的打手不知死了多少批,眼看不成,两兄弟便一卷家财,悄无声息的逃来了都城。
郭氏兄弟和杏黄衣袍的男子是在都城的名馆添香坊相识。
三人俱都是混不吝的混子,一见如故,倒真成了至交。
如今听了男子的话,郭氏兄弟心中都不免起了心思。
他们二人来到都城也已有半年,着实体会到了男子话中的意思。
郭氏兄弟虽有钱,但是能在都城站住脚跟的,谁还看的上钱?人家要的是权势,就连添香坊美人儿,若是得了去往官员家中献艺的机会,也都是急着推了和他们这些人的缠绵的!哪怕这献艺并拿不到什么银子。
都城的官员位高权重,巴结的人海了去了,还会缺银子?是以,郭氏兄弟自来到都城不知砸了多少银子,却连个四、五品官员的大门都没有敲开。
若是这俩丫头真的如男子所言……
郭氏兄弟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拨动着小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