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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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褚世清没有马上放荣茂行走,而是带着他在老城区拐来拐去,最后进了一个小胡同。褚世清的车太宽开进不去,只能停在了胡同口。带着荣茂行往里走了不过几十步,褚世清停住了。眼前是一个挂着旧牌子的书店,门板上的漆倒是挺亮,一看就是新刷的。推开木门,门内侧挂着的铃铛叮铃铃的响了起来,荣茂行跟着褚世清身后,看见一堆书后面有个人抬起了头。那人似是认识褚世清的,看见褚世清只是打了个招呼,继续低头被一堆书淹没了。
“我也是无意中发现这个书店的,这里的书都挺有意思,有些旧版书,绝版书,都是市面上不好淘的。”褚世清说话的时候眼神中还带着兴奋的神采,犹如一个发现了宝藏的孩子。
想到孩子,荣茂行心里顿了一下。虽然这一世自己没有孩子,只是一想到过往,他还是会难受。生而不能养,是他最大的痛。
荣茂行只希望真的是一切重来,那可怜的孩子也不用出世。
“想什么呢?看你都快哭了一样。”
荣茂行回神,低头看着手里拿着的书,恍然发现竟是一本儿童书。
把书放回去,荣茂行摇了摇头说:“没有什么”环顾了这间不大的书店一圈,他叹到:“这里真的挺好。”
在这个小书店呆了良久,淘了不少喜欢的书籍,荣茂行觉得这一趟颇为值得。
出了书店,两个人在附近的茶楼坐定,泡上一壶龙井,就这阳光和茶香读书,看到喜欢的地方就同对方分享一二,如此你来我往,二人之间的气氛倒是融洽的很。
一个恍惚,褚世清抬头看见了正在读书的荣茂行。只见他微微低头,碎发挡在额前,微微可见的鼻尖,宽松的领口下还有若隐若现的锁骨,纤细的手指,在书页上滑动,而阳光正好照在他的身上,带着暖暖的光晕,甚是美好。
褚世清忽然想到一个词,岁月静好。
悄悄得看了一会儿,褚世清举杯饮了一口茶,低头继续看书,再抬头才发现,天已经擦黑了。
“啊,我晚上还是事儿……”荣茂行记起还有家族聚会,马上起身收拾东西。
“不用着急,我送你过去。”
一起收拾了东西,褚世清驱车送荣茂行去了酒店。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荣茂行慌忙的下车,竟然没有注意到自己买的书落在了褚世清的后座上。
推开包厢的门,荣茂行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另他厌恶的面孔。再看看家人,荣茂行明白了,这不过是打着家族聚会名义的相亲饭。
“你怎么才来,孙業都等了半天了。”
荣茂行看都没有看孙業一眼,皱着眉头对正在抱怨的母亲解释到:“看书看过了。”
说到书,荣茂行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书还在褚世清车子的后座上。暗自埋怨自己如此丢三落四,荣茂行落座的同时想着,只能明日再同褚世清联系了。
这边荣茂行的变形相亲宴上煎熬,那边褚世清开心的回了家,下车拿东西的时候才看见荣茂行的书还在自己后座上。
是现在送过去,还是改日再送?
褚世清想了想,看了看时间,又坐回了车里。褚世清知道家族聚会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几个相熟的家庭互相拉关系,若是同这些人熟悉还好,若是不熟悉,只怕是无聊又吃不好。低头看看手表,这个时间,荣茂行那边应该能出来了,送书顺便约他出来吃宵夜,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刚刚开进车库的车又倒了出来,褚家的门房诧异的看着大少爷连门都没有进又出门了。
一路往酒店开的时候,褚世清心情十分愉悦,甚至遇上了堵车都没有在意。当他在等红灯的时候,无意的拿出手机,看到了漆黑屏幕上倒影的自己,那一刻,褚世清心里咯噔一下,回想自己这一天的行径,褚世清皱着眉头,对刚刚自己心中那一点期待和嘴角的笑意,产生了些疑惑。这时候,后面车子的鸣笛声把褚世清拉回了现实,他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无论怎样,褚世清现在想多看荣茂行一秒的想法,让他选择了忽视心底的那些想法。
荣茂行这边就要捱过去的时候,他的手机震了。拿起来看了看,是褚世清,他微微欠身拿着手机出了包厢。
“茂行,你还在饭店?”
“恩,快结束了,对了,我的书,落在你车上了。”
“是,我正给你送过来,正好我也没吃饭呢,你请我吃宵夜,就当谢礼吧。”
“好。”
收了电话,荣茂行回到包厢坐定,脑子里想着一会儿请褚世清去哪里吃饭。在皇城生活多年,却从未走出孙業的别墅,荣茂行不知道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想到这里,荣茂行抬头看了孙業一眼,眼里满是怨恨。
孙業注意到荣茂行的目光,同时也在荣茂行的眼里看到了不满与怨怼。他也不乐意现在这个局面,可是弄成现在这样又不是自己的主意,他凭什么怪自己?这样一想,孙業对荣茂行也没了好眼色。
只是双方家长聊得开心,谁也没有注意到荣茂行和孙業之间的怒气。
荣茂行悄悄看了看手机,不知道褚世清到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们还要吹捧到什么时候。孙業坐在对面心里也不踏实,今天出来相亲,他那小情人已经不开心了,答应了她早点儿会回去,如今这个时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完。
十分难得的,荣茂行和孙業,这辈子唯一一次,在同一件事上,产生了想同的想法。
又煎熬了一会儿,家长们似乎尽兴了,这才站起来宣布了今天的结束。临走前,荣茂行和孙業被迫交换了手机号。
刚出了饭店的门,荣茂行的手机就响了。
“出来了?我就在路边上。”
荣茂行挂了电话,对林莉说到:“妈,我还有点儿事,晚会儿回去。”
交代了一声,荣茂行直接离开,完全无视了林莉的责怪与追问。出了饭店的门,荣茂行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车。这次褚世清只是在车里替荣茂行开好了车门,并没有露面。
此时孙家的车正好也出了饭店门口,车里的孙業看着荣茂行直接上了一辆不认识的车,心里冷笑了一声。
有事儿,这怕是情人追过来了吧。
大家都一样,装什么样子。
孙業转念又一想,如果荣茂行跟他的情人,也是家里不同意,那他倒是不介意同荣茂行演演戏。现在不都是这样么,联姻,其实大家各玩各的。
“去哪儿?”
荣茂行也不知道去哪里,他看了一眼外面的父母回:“我也不知道,许久不回家,我不是很熟悉了。你想吃什么,就去哪里吧,我请。”
宵夜在一家雅致的饭店,荣茂行在饭桌上没有多吃,现在也觉得饿,自然多动了几筷子。褚世清把蟹黄包推到荣茂行面前,看着荣茂行红唇白牙的吃相,自己都觉得这饭菜可口了几分。
“晚上没吃饱?”
“恩,鸿门宴,没胃口。”
褚世清回忆了一下刚刚在饭店门口看到同荣家一起出来的那唯一一家人,心下了然。只怕家族聚会是假,相亲才是真。荣茂行不过刚刚毕业就要结婚了么?转念一想荣茂行的属性,褚世清也理解。到了荣茂行这个年纪还没有定下亲事的,确实不多了。
“被家里逼着相亲了?”
荣茂行点了点头。
“不乐意就推了,你不乐意,他们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听到褚世清这样说,荣茂行只是苦笑了一下。
真的不能怎么样么?
叹了一口气,荣茂行想起了上一世,自己不是同样不乐意么。母亲,二姐不还是用手段强迫自己签下了婚书,白纸黑字,谁也不能抵赖。不乐意,他们总有办法让自己“乐意”。
褚世清注意到荣茂行眉宇的悲色,想到荣家只是富贵家庭,孩子又多,对待孩子难免会凭家住的好恶而顾此失彼。这种家规森严的世家都不能完全避免的事情,到了这种普通富贵家庭,恐怕会更过分。而自己刚刚那句话,在世家来说很容易,只怕在这样的家庭,没那么简单了。
“你也不要愁了,大不了到时候找我帮忙就是了。你若是随意嫁了,那才是可惜了。”
褚世清的话让荣茂行一愣,主动提出帮忙,和荣茂行自己贴上去,那意思是不一样的。不过,荣茂行还是决定自己解决这件事。攀附他人得来的,终不如自己争来的稳妥。
“谢世清好意了,这件事,我自己能解决。”
听荣茂行语气坚定,褚世清也就没有再多说,只是再看荣茂行,方发现这人也是有硬骨头的,一时间,对荣茂行的欣赏更高了几分。
吃饱了夜宵,褚世清要送荣茂行回去,只是荣茂行拒绝了。
“天晚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况且我家那边,外来的车,不方便进的。”
闻言,褚世清明白了荣茂行的意思。不方便进不是进不得,只是少不了一些手续。大晚上的,褚家大公子亲自开车送荣茂行,只怕对彼此都不好。
“罢了,那你注意安全,到家给我个电话。”
荣茂行笑着应了,拎着书打了车。褚世清看着荣茂行上车,并且记下了出租车的车牌号,这才目送荣茂行离开。
到了家门口,荣茂行给褚世清发了一个安全到家的短信,然后拎着书进了门。才一进门,荣茂行就看到了不高兴的母亲。
“你跑去哪里鬼混了!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今天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不喜欢孙業。您别费心了。”荣茂行换了鞋子,把衣服交给下人,拎着书直接上了二楼。
林莉怎么也想不明白,一直听话的软柿子今天怎么就泛上了倔脾气,她在楼下骂着荣茂行不知好歹,那些话语让人听了都怀疑荣茂行是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把门撞上,母亲那些不堪的话语被隔离在外,荣茂行的好心情也荡然无存。想起上一世的事情,他害怕自己哪一天又被家人暗算了,深知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可是去哪里呢?
想了良久,荣茂行决定去找小弟荣莜行。这个世界上,只有小弟是一直支持自己的。
翻出自己的护照,荣茂行准备好行李,火速填好了申请签证的材料,只等着签证通过,去找荣莜行了。
第二天,荣茂行一早趁着家里人没有起床,拿着自己的行李出了门,即使是等待签证的这几天,他也不想在家里呆着。到国家图书馆附近的酒店开了房间,荣茂行拿着电脑去了图书馆。昨天来了一次,他很喜欢这里的氛围,决定这些日子就在这里写文。
写作的过程,让荣茂行暂时忘记了那些烦人的事情,构建出了的一个又一个虚幻的世界,让他的思想在其中畅游,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新的小说荣茂行计划写长一些,至于最后发表在哪里他还没有决定,只是先布在了网上。
荣茂行高中就申请了知名文学网站的作者,这几年断断续续发一些练笔的短篇上来,因为他的文字功底不错,那些杂志社看不中的短篇,在网上却受到不少人的喜欢。快餐化的市场里,大家都只不过图个乐呵罢了。
新文开更,荣茂行的一些铁粉首先奔走相告,只看了开头三章,大家就发现这个平时软萌白的作者文风突变,虽然读起来还是轻松,可是那骨子里的灰暗让人觉得心疼。
对于荣茂行的离家,林莉很是气愤,奈何又找不到人,一天几个电话打过去,烦透了荣茂行。荣茂行借口写小说寻找灵感,在外面玩几天,但是听着母亲在电话里的责骂,他只觉得心凉。最后干脆不接家里的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