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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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志社的创作大赛在九月底截稿,参赛文章经过初选,剔除不符合规定的文章,所有入围文章都登到了杂志社的网站上,根据读者的投票高低,发布在十月至十二月的纸质刊物上。十月底发售的十月刊,荣茂行的文章赫然在列。
因为荣茂行回到皇城的缘故,样刊寄到他手里的时间同正式发售不过差了两天。装着杂志的牛皮纸袋子同那些信箱里的信件报纸一起被下人拿进了屋里,随意放在柜子上与下人的邮包混在了一起。下人们每天早上会把报纸熨烫平整,然后才是挑拣信件,送到各自的主人手里,最后到了晚上才会各自找了自己的邮包,故而当下人注意到那个多出来的牛皮纸信封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见是四少爷的东西,下人也不十分尽心,都知道这个四少爷是个脾气好又不受宠的,晚上一两日送过去,也不会有事情。而荣家人,没有人会关注荣茂行的小说,也不会注意荣茂行能取得怎样的成就,以荣夫人为首,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劝说荣茂行答应同孙家的这门亲事。
荣茂行的母亲林莉十分强势,面对二十多年一直恭顺的孩子第一次的反抗,她是好话坏话都说尽了,把同孙家联姻的好处一点一点的摆在了荣茂行的面前。听着那些话,荣茂行冷笑一声反问到:“那我的幸福呢?”
林莉愣了一下,快速说到:“你嫁到孙家就是幸福,多好的一家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多好的一家子?好到自己生产不过半年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好到自己的孩子都看不到一眼?好到被逼死?而这一切,除了这么好的人家,竟然还有自己母家的出力,真真是让人心寒。
“既然孙家这么好,干脆让二姐嫁过去吧。”
“茂行,你又是不知道我要订婚了!”荣芷行责怪到。
荣茂行瞥了荣芷行一眼,订婚?不过是荣芷行的一厢情愿罢了。现在的荣芷行同一个权贵走的近,关系似乎确立了的样子,荣芷行对外宣称快订婚了,可是实际上,荣茂行记得自己婚后不过一年,那个权贵就娶了别人家的女儿。或许,当初二姐的谎言,也是自己被孙家嫌弃的一个原因吧。
被四弟这样看了一眼,荣芷行心里虚了一下,虽然还没有真的定下来,但是荣芷行还是势在必得的。她只是觉得荣茂行的那一眼,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
“妈,老四不乐意,你就别逼他了。他现在身上一股子文人的倔脾气,肯定是不喜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老思想。”
荣蒲行的话虽然听上去像是在为自己说话,但是荣茂行了解他,他后面肯定还有别的。
“不如就让他和孙業先见一见,从朋友做起是不是?”
荣茂行冷哼了一声,拂了所有人的面子,摔门而去。
回到房间,荣茂行看到了下人从报纸里捡出来的邮包,拆开看到杂志是样刊,里面刊登了入围的作品名称,荣茂行那篇文章赫然在列,而且还作为第一批的入围文章全文刊登了出来,这让荣茂行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晚饭荣茂行没有去吃,而是自己坐在书桌前写着文章。这是他在安全屋的时候构思出来的一篇文章,现在正在完善大纲。
笃笃笃
“茂行,我是大哥。”
从公司回来的大哥荣莫行现在来敲门,一定是听说了刚刚的事情,又来劝自己了吧。荣茂行这样想着,也就没有理会大哥。
“茂行,开开门,我只是给你送点儿吃的。”
“拿回去吧,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荣莫行在门口等了等,见荣茂行始终没有开门,叹了口气端着吃的下楼去了。
荣茂行创作的兴致一时间也全部没有了。他躺在床上拿出平板电脑随意刷着网页,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
陌生号码来电,荣茂行坐正了身子接听了。
“喂,您好?”
“茂行,我是褚世清。”
“褚先生?”荣茂行惊讶,他从未给过褚世清联系电话,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荣茂行不知道对于褚世清来说,拿到荣茂行的电话太容易了。那份他投稿的杂志是有褚家股份的,他只需要给总编辑打一个电话,杂志社的一个投稿作者的电话,还不是轻易就得到了。
只是褚世清的这个电话还真不是这样讨来的。这是褚世清首先想到的法子,可是当他看到杂志社举办的创作大赛里有茂行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打消了这个想法。于是,褚世清费了一些功夫,通过其他渠道不但拿到了荣茂行的电话,还得到了关于荣茂行的一些信息。
“恭喜你的作品入围比赛。”
“谢谢!”没有想到褚世清会关注到自己这样一件小小的消息,荣茂行多少有些吃惊。
“这篇小说写的很好,我很喜欢。”
“谢谢褚先生。”
褚世清被荣茂行这恭谨的态度弄得有些心烦,直接说到:“你不用这样客气,我说过,咱们是朋友,你叫我的名字就可以。”
“嗯……好。”
浅笑一声,褚世清说到:“有没有时间出来?算是庆祝一下你的作品入围。”
“不用了吧,只是入围,又不是获奖。”
“能入围就已经很好了,等获奖了再说获奖的,周六晚上,我订好地方。”
褚世清的话语中带着荣茂行无法拒绝的强势,他只好应了下来。
“好。”
“到时候再联系你。不早了,晚安。”
挂断了这个电话,荣茂行一时间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周六,不就是后天么?
这边荣茂行被褚世清的邀约弄得有些慌乱,那边荣茂行的母亲却在悄悄安排着什么。
到了周六这天,荣茂行一早就起来了,他从衣柜里挑了半天,找了一套得体的衣服换好,然后下了楼。因为晚上有褚世清的邀约,他不想一天到晚在家里听着那些催婚的话题,影响自己的心情,故而决定一早去图书馆,然后去外面转一转。
“你去哪里?”正在吃早饭的林莉难得看到荣茂行出来,马上问到。
“图书馆。”
“晚上有个家族聚会,记得早点儿回来。”
荣茂行皱眉:“我晚上有约。”
林莉声音一下子就挑起来了,厉声问到:“有约?推了,读了几年书别的不长,脾气见长是不是,晚上的家族聚会必须来!”
荣茂行皱着眉头,家族聚会不过是父亲几个交好的朋友带着家人一起吃吃喝喝,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以往荣茂行推脱不去他们也从不强求,今天这样一点儿空间都不留给自己,让荣茂行不大舒服。
从桌子上拿了一盒牛奶,荣茂行没有多同母亲说话,背着包直接出门了。
“臭小子,你!”
去了图书馆,找了本喜欢的书看了良久,荣茂行才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这时候,他的手机震了,掏出来看到是褚世清,荣茂行拿着电话出了阅览室。
“喂?褚先生?”
“茂行,你怎么还这样,叫名字就好。”
“是。”
“下午有没有时间?我早些接你,先去别的地方。”
“好,不过晚上家里有事情,晚饭就算了吧。”
“什么事情?”
“家里聚会。”
“好吧,那你中午有没有时间,一起吃午饭吧。”
“好。”
“你在家么,我去接你?”
“不用,我在国家图书馆。”
褚世清愣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荣茂行会在这个地方。
“那你等我一下,我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到,到了给你电话。”
“好。”
半个小时之后,荣茂行在图书馆的停车场里见到了褚世清,他开着一辆黑色的吉普车,十分显眼。荣茂行见过褚世清两次,看上去都是文雅的,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开这样的车。
褚世清远远的看到荣茂行,直接下来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等着荣茂行过来。
“茂行!”
荣茂行同褚世清打了招呼,看到褚家公子亲自给自己开车门,连说了好几个不敢当。
“这有什么,赶紧上车吧。”
把荣茂行拉进了车里,褚世清发动了车子,吉普车发动机强劲的声音,无论是谁听了,都觉得痛快。
“中餐西餐?不准说随意。”
荣茂行被褚世清突然的提问弄得哭笑不得,他想了想选了中餐。中午多吃些,晚上的家族聚会就好对付了。
“有忌口么?”
“没有。”
“那去晟和会馆。”
“好。”
晟和会馆,不提前打电话都定不到位置的饭店,但是荣茂行知道,到了褚家这个位置,那是永远都有位置的。
果不其然,褚世清的车刚刚开进大门口,晟和会馆的大堂经理直接迎了出来。
“褚公子来啦。”
大堂经理亲自为褚世清打开了车门,侍者刚要拉副驾驶的车门,褚世清直接制止了。荣茂行想要自己开车门,被褚世清一个眼神直接阻止了。荣茂行愣在车里,看着褚世清从车前绕过来,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一个眼神自己就不敢了。
褚世清亲自为荣茂行拉开了车门,单手护着门框,把荣茂行请下了车。
晟和的大堂经理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让褚世清亲自接下来的男人,来头一定不小。一时间,周围的人对荣茂行都恭敬了许多。
“褚先生,真不用……”
“说过多少次了,叫名字就好,再这样,我可生气了。”
这话听着,生气的意味少些,倒像有点儿撒娇玩闹的意思。
走在褚世清身侧,荣茂行有意落后半个身位,褚世清注意到了之后,直接停了半步,要荣茂行站到自己并肩,方才迈了步子。
二人如此并肩进了电梯,上了三楼的包厢。
包厢里,荣茂行同褚世清隔了一个位置坐下,褚世清自己挪了一个位置,拿着菜谱坐到了荣茂行身边。
“想吃什么就点什么,现在螃蟹正肥,尝一尝?”
荣茂行推了推菜谱说:“褚少您点吧。”
褚世清一听这话,直接把菜谱合上了,严肃的看着荣茂行,说到:“我说过了,直接叫名字就可以。”
荣茂行微微动了动嘴唇,见褚世清似乎真有动怒的意思,开口到:“抱歉,我会注意,世清。”
听得荣茂行这样称呼自己,褚世清满意得点点头,也没有看菜谱,直接说出了几个菜,把经理请了出去。
等着上菜的功夫,褚世清从衣兜里拿出了一个狭长的盒子,打开摆到了荣茂行面前。
“送你的,贺礼。”
盒子里面是一只笔,荣茂行有些惊讶,他拿起笔看了一眼,马上又把笔放了回去,推到了褚世清面前。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这笔帽上的商标凸现了它不菲的出身,黑色金色相交的笔身,那金色的部分都是黄金,笔夹上镶嵌了一排碎钻,十分惹眼。笔帽金色的边沿,刻着一排字母,荣茂行没有看清楚。
“都刻上你的名字了,收着吧,一只笔而已。”
听到褚世清这样说,荣茂行才休息到笔帽边沿篆刻的竟然是自己名字的英文字。
确实,一只笔而已再贵也抵不过晟和的一桌席面,对于褚世清来说算不得什么,对于荣茂行来说,也不是他买不起的东西。让荣茂行觉得贵重的,反倒是褚世清真心想同他交朋友的心意。这才是他最不敢收的。
权贵的圈子,荣茂行自知进不去,他也不想同二姐和母亲那样削尖了脑袋也要挤进去。
君子之修身也,内正其心,外正其容。
可惜现在很多人,只有外正其容。
荣茂行收下了这只笔,褚世清这时候又拿出了一本杂志,正是刊登了那篇入围作品的那本,放到了荣茂行面前。
“给我签个名。”
荣茂行本能的想拒绝,可是看到褚世清不容置喙的肯定态度,他只好提起了笔,翻到刊登着自己作品那一页,潇洒得签上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