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章 酸与鸟(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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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安慰,继续胡扯的身份瞎编给予些空头希望的话他说不出口,扫了一眼食盆里还剩下的半盆鸡饲料,方君起身端起盆子帮忙喂鸡,又简单扫了一下院子后才离开。
等到再次遇见暮云博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山中雾沉沉的,橘色的阳光也带着一份难以化解的灰。
“你总是喜欢自找麻烦。”一见面,暮云博便对浑身烟味的方君道了句。
方君没有反驳,只是苦笑一声:“是啊,我也这样觉得,其实我本来想和你一起来,不过你走的太快,有时候我经常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像高中时去学美术,可到了高考却又考了文化课,美术静修的三万块钱全部打了水漂,我也被老爸打断了腿,我一向是个不争气的,脑子不好使,也不是人精。做事没有毅力,没有计划,浑浑噩噩,可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不做会遗憾,即使没什么好结果,我也想试试,看到幺丫头的父母我就想知道她的事,不为什么,就是想,是不是觉得有些无聊?很可笑吧?”
暮云博沉默片刻:“你只是在矛盾该不该同情一个可怜的凶手,如果可怜可以作为肆无忌惮的理由和借口,那未免也可笑了。怎样都好,杀人就是错!借尸还魂扰乱阴阳更是逆天之举。你不至于连是非都分不清了吧?”
和暮云博发牢骚诉苦绝对是最不明智的事情,他往往会在你最低落的时候狠狠补上一刀,直白的说你就是个傻逼,而不是温柔的安慰这是个温柔的世界,不要气馁。
二人间的气氛变得奇怪,就像一个人问你喜欢吃什么,他却说了句我不饿一般,尴尬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话题。
方君深吸一口气,先前示弱般流露出来的伤感转而变为一丝坚定:“我知道,我当然分得清是非!这点不需要你教。”
暮云博依旧如常的淡然回了句:“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左右的,该学着习惯了。”
这世上有一类人,他们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有先天的体质原因,有后天某些外来因素的原因,一部分人接着这份灵力修炼得到法术,可以驱鬼降妖,一部分则对能力听之任之,将自己打扮为常人摸样,将此作为秘密带入黄土之中。
而幺丫头就是这一类人。
这是暮云博听完方君的叙述后所得出的答案,和常人不一样总会被莫名的害怕和歧视,所以她们的情绪比常人更加敏感。对自己不同寻常的抱怨,不解,和对其他人的憎恶矛盾总是在来回增长无法化解。
那天去过幺丫头家后,方君还去过几次,不过都是站在屋外,幺丫头似乎并没有回来,他总能听到老妇和老头的争吵声,言辞里除了埋怨,更多的却是自责,往往吵到最后都已无声收场。
这段时间,他们都住在山外的村镇,等待的这五天里,方君总觉得有些漫长,和暮云博再次来到山北脚躲在草丛里蹲点时,这种感觉格外强烈。
“躲在这,真的行?”方君将脑袋往草丛里缩了缩,小声问道。
“自然,虽然不知道她会用五行之中哪种杀人,但这里是大凶之地的煞位,不会错。”
方君没有说话,他想问的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寅时便是凌晨三点到五点,即使是大凶之时,这个范围也广的厉害,天空灰沉一片,低沉沉的压抑而不透光,听不见任何声响仿佛被夺取听觉一般,让人心慌,视线一片漆黑,除了近在咫尺的暮云博,方君几乎看不见其余任何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腰疼得厉害,困意上头搅得他头有些沉,本能的向裤兜的烟盒摸去,却被暮云博一把抓住手腕,方君一则舌,切了一声。
不知等了多久,漆黑的视线逐渐出现一点亮光,妖艳而诡异的白色在夜幕的衬托下格外显眼,一闪一闪,如星辰尘一般,仔细看去那白光似乎还会动,像花却又不像花,有着植物根茎一般的三足,柔如无骨的夜空中摆动,根茎深处处却是一个类似花瓣的残缺野兽脑袋,口中不时吐着白气,六个凸出的眼睛围绕着“花瓣”各自上下转动。指引着一个双眼茫然的男人僵直向前。
白光越来越亮,拿朵怪花也越长越大,甚至在花瓣四周竟然长出四个鸟类的翅膀!而它的身后却印出一个女人脸,憔悴而苍白,怪花从她的右手食指指尖冒出,随着越靠近煞位,怪花也逐渐开始想男人的胸口处逼近,那半个野兽脸似乎因为贪婪唯独可怖的獠牙率先从残缺的脸中长全冒出。
怪花越发显得急不可耐,整个花茎都因为激动而不停的颤抖,就在女主人手臂向前一伸的片刻,它如同饿虎一般张开獠牙朝男人的胸口扑去!
就在刺入男人胸膛的一瞬,男人呆滞的眼神突然闪过一丝神采,胸口处的白花如同被高温灼烧一般,发出低沉刺耳的声音,花茎一抖消失不见,只剩下皱着眉头喘着粗气的女人。
女人不解的反复观察自己的手掌,对于刚才的意外她有些不知所措,耳畔西索的脚步声,让她微绻的身子紧绷起来,压低着声音小心翼翼的问了句,谁?
伴随着晃眼的手电光,女人依稀看见两个身影从不远处走下,拿着手电筒的人一脸慌张紧促的眉头带着一丝不情愿,他身侧的青年却脚步从容,黑夜对他的视觉并未有太多影响。
女人双手紧攥,微微调整身体,朝昏厥的男人身边靠近。暮云博扫了一眼在晕倒在黑夜中的男人,又看了看不停喘着粗气疲惫不堪的女人道:“我可以帮你,而且不必杀人。”
正在打量女人的方君一愣,这样直接的说话方式让他有些意外。其实和这种人交流开门见山是最好的方式,客套的话语反而累赘无用。她们听得懂你在说什么。
按照老妇的表述,这女人是幺丫头无疑,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却有着少女的脸,脸庞圆润,皮肤极好,耳鬓处两缕绾入发中的两缕白格外明显,缩进袖口处的手布满皱纹,枯槁如柴。她只是盯着他们一脸警惕,也不发一言。
暮云博盯着那双手,心里不由疑惑,只是触碰到皮肤妖力就已经吞噬双臂,如果真挖出心脏,幺丫头也只能吊一口气,以她的身体素质一次最多杀一个人。
片刻,暮云博将视线再次转向幺丫头,淡淡道:“我可以帮你见他。”
一个他字,让幺丫头疲倦的眼里闪过一丝神彩,但转而又恢复警惕,狐疑道:“我凭什么信你?”
暮云博掏出符篆念了一段咒文朝晕厥的男人甩去,仿佛多米诺骨牌一般,停留在男人肚脐上方的符篆变为一朵火苗,逆时针呈圆形逐渐点燃直至将男人全部笼罩,胸口处那一点伤痕也随着火苗的逐渐消失而不见。
“我和你,是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