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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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灿走到厨房,看六儿忙着,连忙递上双手帮忙,炉灶起好,六儿便忙着继续煎药。
“李将军还是那样吗?”六儿关切的问。
“还是一样。”曹灿默然道:“待会儿药煎好了,我再过去看看。”
刚才在陆风屋里,曹灿才被那老头好生骂了一回,不是陆风太累,估计骂到现在都骂不完。
自东门一战已经过了两日,战后李冰回到营中,本以为可以好生休整,见王瑾伤势不轻,已是弥留状,便是悲痛不已,彻夜在病榻前看着王瑾。
那夜王瑾在李冰耳前说了很多话,告诉了李冰很多的秘密,有以前在李府上看中的小丫头,还有自己藏在李府住所的体己钱。
“将军,记得……之前有大老爷赏的钱,还有将军赏的钱……还有曹老将军以前赠我的那个玉坠子……将那些给我些个弟妹使,不要告诉他们我死了……”
“你不会死……你还要与本将去建功立业啊……”李冰啜泣道。
“哎……怕是不中了……王瑾福薄,已是沾了将军太多光了……建功立业什么的……”王瑾摇摇头:“你听,我爹娘已经在叫我了……”
王瑾没了声息,眼睛却好像看到谁一样微微地张着,嘴也像是要说着什么,从此,这个以前被李冰当成弟弟、这个活泼的少年永远的去了。
李冰轻轻用手抚着王瑾双眼,让他闭上了。
自那日起,李冰便是高烧不退,廖锬说这是因为李冰伤口未愈,又加上急火攻心,所以才会至此,还需要好生调养几日才行。
曹灿端着药走到那李冰房的台阶前,不免叹上一口气,迟疑一下又走了进去。
“冰哥……冰哥……”见那李冰没有应答,还在床上躺着,曹灿寻思着是不是还在熟睡,想着自己还在被陆川罚抄那《九变篇》和《行军篇》,正抄到那“治兵不知九变之术,虽知五利,不能得人之用矣”,心中又着急起来,干脆将那药凉在桌上,欲回自己房中抄完了再来,刚一开门,便听见李冰唤着自己的名字。
“冰哥,醒了么?”曹灿端着药,坐在李冰床前道:
“起来吃了药再睡吧。”
李冰睡眼朦胧,那太阳穴还重重的跳着,见是曹灿,居然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强撑着起来,迷蒙地看着这眼前人道:
“你不会恨我?不会嫌弃我?不会将我躲得远远的。”
曹灿低下头,却又端着那药道:
“求你了,快些把药吃了吧。”
李冰又躺回床上,别过头,看着自己的枕头道:
“你喂我,我再吃……”
曹灿无奈,只得得答应,见李冰又坐起来,便一勺一勺将药送到李冰口中,李冰的眼睛始终未离开过曹灿,曹灿却低着头看着碗里的药躲避着他的视线。
“为什么不喝了?都最后一口了。”
曹灿将盛着些药的勺子递到李冰嘴边,却见李冰闭口不语,含愁一样望着自己。
曹灿没有再低头,眼神只是不断的在李冰眼间游动着。
“你在……看些什么?”
看见曹灿这个样子,李冰反而微笑了,见李冰一张口,曹灿一下将勺子塞进了李冰的嘴里,掉头便要走,然而却被李冰一下抓住了臂膀。
“灿子,我只想听你一句,你是在嫌弃我?”
曹灿本是挣扎着要走,李冰的手却强劲有力,于是他终于软下来,李冰的手也渐渐松了下来。
“我嫌弃,我就是嫌弃你,嫌弃死了!你就是这样,从不管别人什么感受,自己想着怎么来就怎么来,真是嫌弃死了!就是嫌弃你,我真的连药都不想给你送过来!”
曹灿转过身,红着脸道。
李冰先是一惊,之后脸色后渐渐缓和起来,小声问:
“你啊你为什么又来给我送药,还这么听话一口一口的喂我。”
曹灿听后,脸更加通红了,便向房门处跑去。
“灿子!晚上你还来送药么?”
李冰急道,全不顾左手的伤势,结果一用力,反倒让自己疼了,曹灿转过身看着他,说了一个字,虽然那字听不清楚,但看那口型,却让李冰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
“丘陵堤防,必处其阳,而右背之。此兵之利,地之助也。上雨,水沫至,欲涉者,侍其定也。”
曹灿抄着兵法见那“上雨,水沫至,欲涉者,侍其定也。”脑中却不由想到由《高唐赋》引出的巫山云雨之说,又再想起当日与李冰之事,心中又是恼又是怒又是臊,便将抄好的《行军篇》揉成一团丢进一边。
“怎么了?”六儿不解地问道。
“没……没什么……抄错了……对了,现在是什么时辰?”
“恩……酉时三刻……”六儿道。
“对了,得把汤药和粥给冰哥送去。”曹灿嘀咕道。
“要不还是我去送吧,你在这里好生抄写着。”
“不……不用,你去,那多不方便啊……还是我去吧,这里离那厨房也近。”
曹灿说完便起身向门外走去。
“那你可仔细些……”
“我当然会仔细!”
六儿本想告诉曹灿仔细拿着汤药,却不料曹灿猴急般牛头对着马嘴的答上一句,不觉就笑起来。
曹灿进了厨房,粥与药放在食盒中,傍着晚风越过湖边,看着天边远处的银边,寻思天色本该未暗,应该又该有一场骤雨,如能见那雨打芭蕉落闲庭,也应该是不错的景致。
进了李冰房门,见李冰床前已经亮上了灯,正读那《司马法》,并未觉察门外有人,不由气打一处来。
“廖大夫说要静养,你却倒好,拿着忠告当着耳旁风,还好意思叫人来给你送药。”
曹灿说着,重重将那食盒放在桌上,又大手大脚的拿出粥坐在李冰床前。
李冰就见此状,立马将书房放在一旁,道:
“这不就等着你来投食么?”
“那还能怎样……”曹灿看了看他手上的伤:“还是多听大夫的话,伤才好得快。”
“恩……”
依旧是一口一口的喂了饭,待那饭药结束后,曹灿心疼的看着李冰那负伤的手,关切的问:
“伤口还疼么?”
李冰笑笑道:
“本来疼现在不疼了。”
“我能看看么?”
“还是别了,伤口很难看。”李冰将手藏在身后。
“那你以前不也看了我的伤口么?”曹灿微怒,李冰叹口气,便将左手伸了出来。
曹灿疼似的将那绷带仔细解开,看着那周围带着淤青,绽开了肉的伤口,心里一酸,便又小心的将绷带缠上道:
“好好用廖大夫的药,兴许没几天就好了,但是之前一定要少动,否则伤口还会裂开……”
“这么说我们就扯平了?”李冰调皮的看着曹灿。
“扯平?”曹灿站起来插着腰道:“我和你的事情永远扯不平!”
李冰一笑,顺手一拉就将曹灿搂近怀里,曹灿本想挣扎,却没料到自己就软了下来,然头一摇又道:
“要说扯平,今日你要是依了我,就扯平了!”
说完曹灿干脆从李冰怀中脱出,又将李冰按在了床上,他这一动静正好碰到了李冰的伤口,不禁让李冰疼的叫了起来。
曹灿吓得立刻起身,却又被李冰抓住。
“我就依了你,你也要走吗?”
“谁……谁要走了?”曹灿羞道。
“哈哈哈哈……”李冰笑道:“你不是要与我扯平么?接下来你要做何?”
“我……你……你上次怎么对我,我就要怎么还回去!”
说完曹灿趴在李冰上方,手颤颤危危慌慌张张宽着李冰衣带,那李冰不慌不忙,全无反抗,只是用右手轻轻抚着曹灿的脸。
曹灿见此状,手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继续啊?”
曹灿红着脸道怒道:
“你既这样我怎么好弄?”
“我又没让你弄,不过是……如此罢了。”
李冰手在曹灿脖子上滑动着,如此边让曹灿动作更加不利索起来,突然李冰一个急转身,便又颠倒乾坤,在曹灿耳边低吟道:
“没想你尽如此磨蹭,我还真要再教教你……这一次,又让我欠着你吧。”
“你……你个坏人!”
风雨将至,园中寂寥,仅有鸟啼,也因那天阴晴不定,便早早回巢等那良宵将至,但见:
水抛琉璃盏,碎碎洒窗桓。水上声声慢,虾鱼悠悠吟。青树皆长伴,各距一尺间。树顶枝痴缠,根结错盘桓。叶叶吻迷离,相触还微拒。夕下环抱柔,风唤妙影动。淼淼月色胧,青丝羞玉盘。曼曼罗纱帐,交颈伴合欢。摩挲暖冰肌,撩撩酥玉骨。帐内昏昏暗,帐外草惊风。巫山似远近,触手既可得。风雷电光鸣,云雨泡清尘。
曹灿眼神迷离的躺在李冰胸口,小心的将手从李冰的伤处挪开,那一阵热点燃过后,两人的心跳交错起伏,慢慢等着冷却。
“窗外……是什么在响动……“曹灿气息悠悠地问。
“傻灿子……下雨了也不知道啊……“李冰喘着气,轻轻挑弄着曹灿零乱的发丝道:“如此,我又欠上你一回,待我我以后慢慢还你……”
“分明是老虎借猪……”
李冰听曹灿此言,便再不顾那痛,用力将曹灿抱得更紧了,在他耳边吟道:
“那本将可要多借几回了……”
……
曹灿回到自己房中,已是第二日寅时,看那六儿和陆风的的房,灯早已灭了,他躺在床上,又回想与李冰翻云覆雨之事,便又坐回案前,继续抄写那“上雨,水沫至,欲涉者,侍其定也。”
六儿卯时起床,轻敲了曹灿房门,没过片刻门就开了,见曹灿睡眼朦胧,便知其一宿未睡。
“昨天怎的去了那么久,我见亥时你还未回来,便去睡了。”六儿将清粥馒头放在桌上,曹灿则又在案边边抄边写道:
“冰哥昨天不太好,又想着军营中还有一波的伤患要廖大夫和张大夫处理,便不想去麻烦他们,于是我便留在那里看着,直到他睡下了我才回来的。”曹灿边抄边答。
“那将军可好些了?”六儿问
“看样子是好了。等到了晌午,再叫廖大夫去看看。”
“恩,那我先去把今儿的药给煎上。”
六儿见曹灿还在专心抄着书,便不再多言,轻轻退下了,看着六儿离去,曹灿放下笔,长叹一口气,看着窗外六儿远去的身影,心中起了厚厚一层歉意。
晌午过后,张大夫前来探视,先问了李冰伤口情况,又问了头还疼不疼,却全然不信李冰所言,于是先帮李冰换了药,又号了脉,发现居然好了许多,不由觉得大不可思议,又交代了几句,便退下了。
待张大夫和几名探视的小将走后,李冰想着昨夜与曹灿的嬉闹,不禁又自顾自的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