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三章 疯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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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修沉吟了半刻,眉头微蹙,好似在思索着怎样回答合适。
方亦淅一瞥他的表情,多少已经料到了几分。看样子,他的猜测不是凭空妄想。
“到了现在,还有隐瞒下去的必要吗?”方亦淅觉得罗修根本不需要那么犹豫,刺了一句。
“的确没有隐瞒的必要了。”罗修抬起眼眸,推了一下镜架,坦白的一个笑容:“陈叔,是灿的父亲。”
“什么?父亲?”
意料之外,实在又情理之中。
方亦淅先是一阵惊诧,转而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可不,他早猜到那人是灿的至亲了,只是没有想到比他预想的还要离奇而已。也只有这个答案,是合情合理的。
据他所知,灿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从小到大,身边就没有父亲这个角色;陈至荣,这个天上掉下来的爸爸,怎么会当不当,正不正的忽然冒出来呢?
罗修也看出了亦淅的满腹疑窦,打算给出一个脉络清晰的答复。索性大大方方地靠回沙发里,悠然自得地点燃了一根香烟:那股子薄荷味的烟草香,便又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侵入心肺。。。。。。
“陈叔,是三年前找到的我。”罗修,慢悠悠地说:“当时,我在查找灿失踪的所有线索。我不相信他死了,我也不相信那些他自杀了的屁话!我唯一怀疑的,在你身上。。。。。。。。”
他挑眉看了看坐在旁边的人:亦淅紧绷着面容,抿了抿唇,“原来,你注意了我那么久。。。。。。从你回国,就开始了吧?我曾经还天真的以为,你做那些是因为喜欢我。。。。。。”
亦淅干涩的喉咙,逸出几声苦笑。
“注意你的不只我一个,还有陈叔。他也在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比我更加无孔不入。”
罗修嘴角扯出一缕浅笑,有点自嘲的意思。
方亦淅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是有多震惊!几年来,他活在别人窥视的目光下;没有私隐,没有秘密。所做,做为的每一个举动,一一暴露于人前。无论是美好的,丑陋的;欢喜的,憎恶的,犹如脱光了衣服,在大街上裸---奔一样:一目了然。不用深想,也是件令人细思极恐的遭遇。
便是在知道了真相的眼前,他听到这些,还是感到寒毛直竖,冷汗外流。
“你们,太可怕了。。。。。。”亦淅缩了缩身子,声音轻颤:“难怪,我的一切你那么清楚。难怪,我总是觉得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原来,不是我乱想。。。。。。”
罗修叹息了一声,慢慢吐出烟圈,“陈叔找上我,让我帮他找出灿的死因,帮他惩罚你这个‘罪魁祸首’。”
方亦淅听到“罪魁祸首”这四个字,心脏猛地紧缩了一下——不可自制的惊惧,锐痛。
“他给我看了灿生前的一本日记。记的东西不多,但字里行间我也能体会得到,他那时的处境有多难,多需要人支持。而你,做的事有多让人憎恨!”
恨我?方亦淅暗道:是的,他必是恨我的,这也没什么不对。自己当日的做为,本来就很可恶;才会惹来他做出那么多残忍的事来报复我。他绞尽脑汁,花样百出的靠近我,勾引我;再把我一掌打入痛苦的深渊。他有多恨我,便是有多爱灿,为了心爱的人丧心病狂的复仇,加负在我身上的伤害;到头来,我竟然无话可说,还自甘沉溺其中。
真真可悲,可叹呢。
“然后,你接近我,对我好,让我爱上你。再狠狠地把我一脚踢开,像玩具一样到处送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给灿报仇,给他出一口气。”方亦淅冷静地说着,好象是别人的际遇;心头滴血,泛在唇边的尽是变了味儿的笑。
“你知道,我情愿你杀了我。。。。。。好过,让我像这样,活得没滋没味。”
“我。。。。。。。”罗修看他惨白的脸,抖动的唇瓣,心底一片苦楚,沉音回道:“何尝不是。。。。。。”
声音很轻,方亦淅听得模模糊糊,头脑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那陈至荣是怎么回事?多少年了,才想起来认亲?”
“他和我表姐有过一段婚外情,时间不是太长。灿,是个私生子。表姐瞒着他生了孩子,也没有找过他麻烦,更没有对别人说起过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也就从来没有人知道。据陈叔说,他是后来才知道的,那也是表姐的生活实在遇到困难了,不得已找到他,才说的。他每个月给她们母子打钱,但不敢出现在灿面前,怕灿恨他,不认他。如果不是因为灿出了事,可能这辈子他也不会来认灿的。”
罗修讲到这里,脑子里又闪现出了那个笑语晏晏的俊俏少年——身世凄凉,命运多舛;奋不顾身的两段感情,皆被辜负。最后落得,意冷心灰,魂归大海的下场。
他心疼,无比的心疼。恨不得粉身碎骨要为他做点什么。可是,他知道,太晚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再则,以他今时今日的所为,也不配再拥有灿那样美好的感情了。
想来,如灿这般纯洁通透的玲珑之人,本也不容于这污尘浊世吧?!
或许,这万丈红尘,滚滚欲流里,只有那些投机取巧,见利忘义,寡情薄性之徒才可生存下去,才有资格搅弄风云。
而端木灿,是不合时宜的。
方亦淅心下清明:在罗修的眼里,灿,纯净得犹如天使,不言一语,也是一样“明月无心自照人”。他呢,登利禄之场,俗尘里翻滚出来的大俗物,怎么痴情一往,在罗修那里不过是枉然的“清风有意难留我”罢了。
“寄照片和匿名信给我的人,是你?”
“是我。”罗修答:“不过,照片是陈叔给我的。这些事,是我出面做的。”
还真是老奸巨滑啊!方亦淅在心里暗自佩服陈至荣办事的老辣。如果上次不是因为池卫棋高一招,算在前面,恐怕自己也没那么幸运,从他手里逃出命来。
“那,我被下药的事情,也是他干的喽。”
“大概是的,也只有他会那么做。”罗修的语气,十分的肯定。
“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想让我自责到疯狂吗?还是想趁火打劫?”方亦淅想起当时的情景,觉得分外可笑,又有些后怕。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荒唐地做着和端木灿鸳梦重温的绮梦。
“也许是他发现了,你我之间的关系,超出了他的规划吧。”罗修低声叹道:“他会采取这种方式,来挑拨我们。是他,把我看得太透了。”
“啊——”方亦淅发出一声概叹之音:“所以,他才找上门来,兴师问罪啊。”
以前发生的种种百思不解的事件,一下子全部迎刃而解;仿佛眼前原来一片迷雾,豁然开朗明亮。陈至荣看向他的,曾让他费解的诡异眼神,也终于有了解释。
只是,陈至荣是灿的父亲;关于李原对他和灿所做的事,究竟知道多少呢?灿的日记,很显然没有记录这些;所以罗修没有提,看似也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但,陈至荣一定知道得很多,定是通过别的渠道发现的。一个人展开了复仇行动,没有牵连罗修,更是刻意地在瞒着他。
那么,那三个人意外死亡,百分之一百,是陈至荣独自为之。
这样问题又来了,他既是知道,为什么不当着罗修的面拆穿呢?假如这件事情抖落出来,罗修会对自己恨之入骨,他可以借着他人之手要了自己的命。这么便宜的借刀杀人之法,陈至荣不会笨到想不到这一层啊?
方亦淅的脑子里,飞速地闪过一个念头:陈至荣,一定还留着后手。并且,这个“后手”,才是真正要给他致命一击的秘密武器。也许,他要对付的,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那么简单?
一早将目标锁定陈至荣,果然是没错的。
方亦淅前思后想,沉浸在自己的逻辑推理中。没有留心到,这时的房间里陷入一种有些不自然的安静氛围。他没说话,罗修也不言语,各自想着心事。
按理说,该说的说的,该聊的也聊了;做为再无瓜葛的二人,方亦淅最该做的,只剩下礼貌的告辞,利落的走人了。
亦淅没有动,罗修也没有下逐客令。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默默僵持着。。。。。。空气里,有令人感到沉闷的黏稠。
“哗哗。。。。。。啦啦。。。。。。”窗外,疾风吹来了一阵骤雨。。。。。。。雨点飞坠,敲打着玻璃,发出气势不小的震颤。
“下雨了。。。。。。这么大的雨下过之后,天会越来越凉了。。。。。。”
方亦淅望向窗外的雨帘,痴痴地说着。
罗修,淡淡地接口:“一场秋雨一场凉。。。。。。秋尽了,要入冬了。。。。。”
“修。。。。。。。。”方亦淅收回视线,轻声唤道。
“唔?。。。。。。。。。”
罗修扬首,刚想问什么,便迎上了亦淅长长扇动的睫毛下水汪汪大眼,楚楚可怜地凝望着他。。。。。。蜷缩的身体,微微颤抖;苍白的倦容,孱弱之姿的痴态——纤纤动人,且如此的我见犹怜。
“我冷。。。。。”亦淅想了半天方说出两个字,语气里听得出来的脆弱,和撒娇,“抱抱我吧。。。。。。冷。。。。。。”
作者闲话:
中秋节要放假,今日双更,以致感谢之意。祝大家节日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