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厉飞翔叫来了保镖，自己和元让坐在后排。元让酒量极差，平常最多喝一瓶啤酒就会东倒西歪，何况啤酒只是8度的，今天喝了半瓶20度葡萄酒，一坐上车就困的迷迷瞪瞪，搭在厉飞翔肩膀呼呼睡了，还抱着只剩个底儿的葡萄酒瓶死活不松手。
    厉飞翔将元让扶回了教授花园19号楼，他看着元让公寓的门牌号轻轻摇头，摸了摸元让垂丧的小脑瓜：“1912，果然室如其名，你就是二。”
    进了屋，发现零星几个小发明，厉飞翔没去管，只帮元让把衣服脱下来，并扶他上床，盖上被子。
    期间厉飞翔动作粗鲁，不止一次弄疼了元让，元让糊里糊涂的又蹬又踹，厉飞翔恼火：“老子头一回伺候人，你将就点儿！”
    元让果然老实多了。
    厉飞翔在元让宿舍冲了个澡，洗去一身的灰尘，出来后发现元让吵吵嚷嚷喊渴，厉飞翔取了瓶百岁山给他，他喝的满身都是，忽然打了个嗝，像是要吐。
    厉飞翔更恼：“我真该把你撇这儿就回宿舍！”
    厉飞翔将元让拖到马桶边，元让哇哇大吐，吐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元让迷迷蒙蒙看了看厉飞翔：“我到家了吗？”
    “到了。”
    “那你回去吧，谢谢你。”
    厉飞翔想把他拽起来送回床上，元让闭着眼睛挣扎着身子大喊大叫：“我不起来！我就在这睡！你们不是不管我了吗？都别想找到我！”
    厉飞翔皱了皱眉：“谁不管你了？”
    “……”
    “谁要来找你？”
    “……”
    “我帮你洗洗澡吧。”
    元让凭借仅有的意识说了句：“好……”
    厉飞翔厌烦的看着元让身上的呕吐物，把他揪到淋雨位置，拿起喷头帮他冲澡。
    元让哆哆嗦嗦喊冷，身子蜷缩成一团，像只可怜的小猫。
    厉飞翔被他这副可怜相深深震撼住了，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整天装可怜，在我面前只会装可怜。”
    厉飞翔在元让的衣柜里翻来翻去，找出的内裤全是皮卡丘图案，还有几个蜡笔小新。
    厉飞翔无语：“真尼玛童趣。”
    厉飞翔帮元让换了个内裤，元让凭本能捂住下面的小让子，厉飞翔好笑不已：“我不想上你。”
    元让在床上很不老实，翻翻滚滚不消停，他很冷，冷的嘴唇都发白。
    厉飞翔坐在床边看着元让，就那么盯了一个小时。
    厉飞翔看一看表，九点了，要不在这凑合一夜算了，他自己找了个干净的枕头也躺了下来。
    夜里，元让每每翻滚到厉飞翔旁边，厉飞翔都觉得寒毛直立，元让的身体太冷了，如一块万年寒冰，冷彻骨髓。
    可厉飞翔的身子很热，如一个小火炉，冒着肉眼看不见的热气。元让闭着眼睛往厉飞翔身边蹭，像烤火取暖一样。
    厉飞翔几次都呵斥他：“离我远点！”
    元让才一动不动了。
    元让张着嘴呼呼喘气，厉飞翔睡觉很轻，根本一点都睡不着。厉飞翔恶趣的将一根食指塞到元让嘴里，想让他不要发出轻微的呼呼声。元让吧嗒吧嗒嘴，居然真的咬住了，厉飞翔的手指一提一放，元让的嘴配合着一合一张：“好玩，下次给你弄个奶嘴。”
    厉飞翔乐此不疲的玩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自己也精疲力尽，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六点准时，隔壁就响起了开工的声音，厉飞翔先醒，发现元让整个人都横趴在他胸膛上，均匀的呼吸着，像一条毛茸茸的宠物狗，可爱，安静，又透露出一股子可怜。
    厉飞翔拨开他，穿上衣服走到1913室，对工头说：“以后每天八点以后开工，中午要休息两个小时，晚上六点收工。”
    工头为难：“可是，这样二十天就完不了工。”
    “我每天工钱照付，你至少要延长十天工期，这是硬性条件，不能干就滚蛋。”
    工头再没意见了。
    厉飞翔回来1912室，发现元让仍像个小狗般酣睡，他鬼使神差的捏了捏元让肉萌萌的脸，很白很滑：“如果你嘴上不那么刻薄，倒是挺讨人喜欢。”说着离开了元让的公寓。
    下午，厉飞翔远在北京的女友王薇来电。
    厉飞翔从小到大谈过两个女朋友，第一个叫宁露，南方人，是个温婉可人、贤惠大方的富家女，宁露刚开始追求厉飞翔的时候，厉飞翔没什么太强烈的感觉，直至二人成了，厉飞翔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因为宁露太逆来顺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厉飞翔与她谈了二年，感觉一点滋味都没有，最后提出分手，宁露成了厉飞翔永不联系的对象。
    第二个就是王薇，是个地地道道的北京女孩，为人傲慢，除了个头高挑外长得很瘦，非常瘦，简直皮包骨，现在哥伦比亚大学本硕连读，学工商管理，对厉飞翔不好不坏。可就因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让厉飞翔觉得新奇，有挑战性。厉飞翔穷追不舍了半年，二人终于成了男女朋友，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三个年头，因为王薇不是个主动人，厉飞翔也不愿煲电话粥，二人感情越来越淡，现在的境况几乎也到了“七年之痒”的尽头。
    王薇对着电话冰冷冷的说：“你一个月没联系我了。”
    “是吗？这么久？”厉飞翔根本没意识到，忽然觉得在大学里时间竟过的飞快。
    “明天是十一，我给你买好了机票，三亚见。”
    “我考虑考虑。”
    “我不等你答复，如果你不愿意去，我自己去。”
    这就是王薇和宁露的不同之处，王薇干练，激进，有主见，喜欢支配别人；而宁露恰恰相反，顺从，依赖，没主见。
    厉飞翔被王薇提着走习惯了，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愿意就答应，不愿意就沉默，这就是二人现在的关系，亦如三年前一成不变。
    厉飞翔挠挠头：“明天都十一了啊？”
    他觉得元让该起了，给元让发了条短信：“导员，明天你干什么去？”
    还别说，自从闹出了上次讲台大乌龙，元让对手机铃声格外重视，现在只要是自己一个人，总会把铃声调成正常状态，此时正在洗澡刷牙的元让真收到了短信，可一看到发信人是过客，元让就不想回了，毕竟昨天被这位过客狠宰了一万多块，肉痛加心疼。
    元让神经有些衰弱，所有几乎不记得酒后失态的事情，只知道是厉飞翔送他回的宿舍，可他说过谢谢，便不想再与他有瓜葛，元让骨子里就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相信人定胜天，从不想依靠别人。
    元让积极地筹备十一安排，又用一个特别的小软件联络起贾明和于洪银，协调假期事宜。这小软件是贾明编的独立程序，上面只有他们三个。
    最终确定下来三人共同休息日有两天，三人都不喜欢去人挤人的地方，所以当下决定，第一个休息日去长清区边郊贾明家附近游玩，因为附近有山，山里有果子，正是果子成熟的季节。第二个休息日去于洪银德州的老家，一个有潺潺小河流淌的安静乡村，河里有鱼，肥硕而味美，可以抓鱼烤鱼。
    厉飞翔等元让的回信等到午夜十二点，仍是杳无音讯，他有些沮丧，连夜给王薇发了个短信：明天三亚见。
    王薇没有回，因为没必要。
    十月一日，厉飞翔和元让各自过起了各自的国庆，一个住在三亚五星级酒店，吃着豪华的海鲜，喝着高档的葡萄酒，美女相陪，不时去海里潜水，冲浪，扬帆，乘着汽艇在大海里驰骋；一个有伙伴相陪，穿着农装在果园里摘苹果，摘鸭梨，或者去小河沟里抓鱼摸虾。
    一连七天，厉飞翔都玩的心不在焉，明明都是最高端的行程，却感受不到一点优美环境带来的快乐，他想不明白到底缺少了哪个部分；相反，元让虽只能玩两天，却玩的很充分很高兴，山建大教师这个职业是他从德国学业归来第一份正式职业，一来留恋济南的故土故人，二人是想躲躲家人，清闲自在。
    游玩将近尾声，贾明和于洪银在小河边取火烤鱼，元让几乎十指不沾阳春水，收拾完柴火，便由着二人去烤去弄。他闲闲无事，拍了几张三人在一起忙碌的照片，有生火的，有冒烟的，还有将鱼烤熟的照片，都发到微博上，并发了个微笑的表情，他微博的粉丝瞬间以几何倍数井喷式蹿升。
    厉飞翔和王薇在酒吧阴暗嘈杂的环境里听着音乐，慢慢品着果酒，这才是贵族子弟引以为常的生活习惯。厉飞翔手机里蹦出个提示音，他打开一看，原来是元让更新了微博，看到粉丝数，居然都过万了，前两天明明只几十号人。元让的笑容在三人中是最特别的，有一股寻常人没有的质朴、清纯和善良，与平常在教室里一成不变的假笑有着天壤之别。
    厉飞翔居然看着那几张平凡无奇的微博照片笑出声来，面部冷硬的线条都柔和了几分。
    王薇呼的吹起了头帘，略有不满：“陪我这几天，第一次看见你笑。”
    厉飞翔意外，嘴角仍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我平常也总笑啊。”
    “谁说的，我认识你三四年，你的笑容数着巴掌都能数过来。”王薇拿起苹果手机对着厉飞翔轻松的笑脸拍了张照片，拿给厉飞翔看：“你看看你现在，一脸的满足。”
    “是么，我没注意。”厉飞翔将王薇手中的照片倒到自己手机上，发到自己的微博，微博的粉丝比元让的增长速度还快。
    厉飞翔心里瞬间平衡了。正巧元让看到他刚发的微博，随随便便点了个赞，这头的厉飞翔知道后笑容都化开了，那是王薇从没见过的邪媚俊笑，从刀锋般冷峻的脸上释放而出，让人欲罢不能，足以补偿王薇三年来对厉飞翔笑容缺失的所有遗憾。
    王薇冷静的说：“跟我结婚吧。”
    “啊？”
    “我想你向我求婚。”
    “我需要考虑考虑。”
    王薇快刀斩乱麻：“给你三个月时间，要么结婚，要么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