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回 情真意浓,却笑人间到白头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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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晚踏月归来,楚留香才入府宅,悠扬的琴声便又响起。一曲榣山遗韵婉转悠扬,闲云逸致。望着凝神弹奏的欧阳少恭,楚留香忽觉又回到了那溪涧廊桥一般,他的身后似有烟花闪烁,应得他那般光彩迷人。楚留香迎着欧阳少恭走去,发觉他的笑容依旧那般醇美,眸光依旧那般动人。正在楚留香心思浮动之时,欧阳少恭的身影却是飘飘然如蒸发了一般。楚留香顿觉头痛欲裂,待他回神之时发现自己已置身乌蒙灵谷之中,百里屠苏,幽都婆婆和十纲长老均在。这时他方才忆起,原来他是来交还玉衡碎片的。于是,他便将碎片交还了幽都婆婆。可就在得到玉衡碎片的刹那,幽都婆婆的脸狰狞扭曲成了青面獠牙的怪物!其他人等亦是纷纷异变,张牙舞爪向他袭来。现在的情形虽然令人匪夷所思又毛骨悚然,但楚留香却无半点慌乱,脚步轻挪,那些怪物竟是占不到一丝便宜。怪物一时难以得手,竟纷纷化作团团火焰冲撞而来。此火焰阵,生生不息,四门八化,变化无穷,楚留香被困在妖火邪阵一时难以脱身。经过一个多时辰的鏖战之后,楚留香终于勘破关窍破阵而出!正在他紧绷的精神一时舒缓之刻,但见少恭飘然而至,独领仙姿绰约之风骚,颠倒众生之奇惑。楚留香心神一阵迷乱,色气萦身,清明不在。花前月下,二人极尽享乐缠绵。就在两人情意高涨欲行相欢之时,楚留香忽现一丝灵台清明,狐媚之术——破!
    楚留香恍过神来,血脉喷张之感仍在。但看那欧阳少恭依旧衣冠楚楚闲坐弹琴,一曲榣山遗韵刚好揍完。收势按琴,欧阳少恭挑衅地看着楚留香的眼睛,他的眼中并无半点幻境中柔媚多情,唯有澄明而锐利。
    楚留香无可奈何的一撇嘴。不用摸也知道,那片玉衡碎片已然不在他身上了。忙活了将近两个时辰,着实累的很,对着欧阳少恭意味不明的一笑,楚留香便飞身离开了。欧阳少恭拿出手帕包着的玉衡碎片,只有一片,却总比一无所获强。拿着玉衡碎片,欧阳少恭偏偏看着那手帕出了神。
    自邪阵那晚,过了许久,楚留香再没见过欧阳少恭,也未见欧阳少恭有任何的动作。难道这只狡猾的小狐狸当真放弃玉衡碎片了?还是因那魅惑之术害羞,不敢见面了?他想着想着便不知不觉走到了一间小酒肆,遂点了烧锅酒与酱牛肉填饱肚子再说。老板娘端菜来时,楚留香直觉有鬼,可待要行动之时,时间竟静止了下来!待他可以行动之时,已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乡间小木屋内,只有一张简陋的小床。楚留香便被人抬到了这张小床上。从日头半斜到薄暮西垂,也没半个人来招呼他,他索性呼呼睡了。迷迷糊糊中但听“吱呀”一声门响,欧阳少恭踏着朦胧月色踱了进来。对上欧阳少恭温柔的笑容,楚留香也是微微一笑,对着欧阳少恭一眨眼,“再怎么急着想见我,也用不着这种方法吧?”
    “没想到楚兄也有被人制住的一天。”欧阳少恭的笑容忽变得邪魅起来,虽没狐媚之阵中那般色气萦绕,却也是百般动人。他依偎着,坐在了楚留香的身侧,媚眼一挑,“所以,我们现在终于可以好好谈谈条件了,不是吗?”
    楚留香闻言,眉头一皱万分不解,“哦,什么条件?”
    “当然是交换玉衡的条件。”欧阳少恭是势在必得之态。
    楚留香思索了片刻,对上了欧阳少恭那双迷死人不偿命的眼睛,“若我不想换呢?”
    欧阳少恭冷冷一笑,瞬间抓住楚留香的衣襟,将他按在倒在床上。“那就由我来替你选个条件,不过,可能会和你想的不太相同啊!”他笑得虽然还是魅惑,却也杂了几分怨毒之气。
    “哦?有何不同?”楚留香不明所以的问。
    欧阳少恭得意一笑,将楚留香按倒在床,紧紧将他压在了身下,他用手轻轻搔刮着楚留香的面夹,看着他依旧清澈明亮的眼睛,“你可有曾想到过,有朝一日会被人如此相待吗?”
    楚留香不信邪的轻笑,“我的确是没想过!”话音未落,他竟已反身将欧阳少恭压在了身下!欧阳少恭尚未来得急错愕,已被楚留香在他身上一顿七点八点的,躯体虽可以行动自如,功力却完全被封锁了!
    “啊,少恭贤弟,你又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人如此相待呢?”楚留香的表情就像在讨论一项十分严肃的问题。
    欧阳少恭恨恨地将脸别向一边,“你最好也该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楚留香得意的嘴角一牵,“哦?我的确是不知道,请赐教。”
    欧阳少恭低声咆哮道:“若你不想杀我,便赶快离开!”
    楚留香调皮一笑,附上少恭的耳朵,“若不是我误会,你刚刚好像是要对我做些什么?”
    瘙耳攻势让欧阳少恭心神一荡,“是又怎样?”我只不过是个异类而已。承认你又能对我如何?
    “不怎样。”说着楚留香便对着少恭的嘴吻了下去。
    片刻的怔忡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不服输的拗劲儿。“你就不怕?”
    楚留香不禁嗤笑,“怕什么,难道你还真能吃了我?”
    欧阳少恭眯起眼睛,“你就不怕我吸干你的阳气?”
    “怕?”楚留香仔细思索了一下,然后耸耸肩,“这世上还真没有什么是我怕的。”
    “但你一定会后悔。”欧阳少恭言之凿凿。
    楚留香继续对着欧阳少恭的耳朵吹气儿,“那你呢,你会后悔吗?”
    欧阳少恭看着楚留香一笑,却是说不尽的苦,“后悔?只可惜我早已不知为何后悔。”
    看着欧阳少恭的落寞神情像极了狐狸洞初见时的情景,楚留香不由心头一动,低头便是深深一吻。欧阳少恭初是一愣,未几便没有丝毫的羞却与回避的回应起来。一吻过后,红润的美颜净是千般的温存,那笑容褪去了所有的算计与伪装,那般的天真,那般的自然而然。楚留香本就是风流多情之人,他多情但不滥情,风流却不下流。两情相悦自成其好,但若对方不愿,他也从来不会勉强。今少恭若是真心,他也早生出这般意思,他自然不会令他失望。几经试探与纠缠,二人终是不能自已,如干柴烈火一般……
    欧阳少恭独坐琴梦长厅,一曲逝水弹奏得悱恻凄凉。踏着曲调的脚步是踏住了谁的千年哀伤?楚留香远远看着琴亭上的人,为何他在人前笑得魅惑众生,人后却显这般孤苦无助。欧阳少恭才见楚留香便是一笑,按下琴弦停了伤怀之曲。“不知楚兄前来所为何事?”
    “当然为了某人的不辞而别。”楚留香意有所指的看着欧阳少恭。
    “愿赌服输而已。还是楚兄觉得那晚欢愉值得那玉衡碎片,特来相送。”欧阳少恭满怀期待的看着楚留香。他又岂会不知,纵使他去了天涯海角,只要楚留香有心总会有办法找到他。
    楚留香走到欧阳少恭的身边拨了一下琴弦,“若我觉得满足之时,自会将那碎片交于你手。”
    欧阳少恭不知为何,听到这个他想要的答案,心中却只有酸楚。但心中虽有酸楚,欧阳少恭抬眼看着楚留香时的笑容却是那般的甜美,“那少恭之门愿永远为楚兄而开。若楚兄不嫌琴亭简陋也可住下,直到楚兄满意为止。”
    “但不知少恭之门为几人而开?”
    “楚兄不见那日魅惑之法么。对我来说那种事也不过是手段的一种罢了。若楚兄介意大可离开。”
    “可那晚少恭的表现却不似如此。”楚留香自认是身经百战的,那晚少恭给他的感觉就如同处子一般。
    “若是如此想,会让楚兄的感觉良好些,少恭自然也是欢喜。”欧阳少恭说着,笑意更浓。
    楚留香自然不会成为欧阳少恭的座上之宾,只是后来数次来访琴亭都是扑空。他在心中不免嘀咕,这小狐狸果然狡猾的很,深知欲擒故纵的把戏。第五次拜访他才终于得见他的少恭贤弟一回。二人把酒颜欢,共醉一宿。离别之时,欧阳少恭交一枚纸符于楚留香,言念他之时,只需将纸符烧了,他便会来。如此数次,欧阳少恭每每随传随到,情意绵绵,对玉衡之事却是只字不提。相处越久,楚留香就越是觉得这欧阳少恭的目标虽是玉衡,可对他的情意却也非假。只是少恭每每到来之时均是百般柔情,可走时却又总是形色匆匆。楚留香又岂会感觉不得到他强颜欢笑之后的疲惫?少恭越是如此,楚留香便越是喜欢他,他在楚留香心中的份量亦越发重了起来。
    一日小叙之后,楚留香将欧阳少恭揽在怀中,“那玉衡碎片你是想要还是不想要了?”他等了许久也未见少恭有所回答,久到楚留香以为少恭已因方才的疲累睡着了。正在这时,沉稳而动听的声线方才响起:“你已然满意了吗?”语气之中的落寞之感溢于言表。楚留香闻言心中蓦的一疼,将少恭紧紧拥住,“你以为没了玉衡碎片为条件我便会弃了你?你把我当作了什么人?”
    “若无玉衡之事你我又如何会这样的在一起?”欧阳少恭忍不住红了眼眶,既然早知是别离,为何又偏偏如此难舍。
    楚留香注视着欧阳少恭希望他可以明白,“起因虽是玉衡,但我却从没想过我们之间的情意会因玉衡而结束。我们既已如此亲密,你又怎忍心将我这般拒于你的心门之外?”
    欧阳少恭注视了楚留香许久,眸中波光滢滢,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始终是难言。“我有我的道路,你有你的江湖。你又何苦来淌这浑水。只要你已满足,便将玉衡碎片交于我,此后我们分道扬镳,相忘江湖,岂不是好?”
    楚留香一听也是少有急了,“怎么会好!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欧阳少恭不再看楚留香,眼中的孤独没人能够读懂,“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所以不想与你同行。”
    楚留香的心疼不行,反倒笑了。“若你如此想,那你不但看轻了我,亦看轻了你自己。如今我既已认定了你,便不会在乎你是否愿意,都会与你同行。你的心门不管你愿不愿意打开,我终有一日便会进入。所以,你到底要从实招来,或是待我用时间来证明一切?”
    面对这个道貌岸然的泼皮无赖,欧阳少恭唯有了然一笑,靠在他的胸中,“其实我早就便知,我真是拿你丝毫办法也没有的。”楚留香的温暖让他安心,安心的想要这样一觉睡去不再醒来……“远古以来,一直有一白狐族,他们授命于天,于蓬莱仙岛上固守仙杷神树。三百多年前,妖狼族觊觎仙杷之神力不时前来滋扰。妖狼本与狐族天克,我族损失日益惨重,遂数次诰命于天,却未得丝毫回应。又过了一百多年,我狐族知已孤立难撑,无奈只好选择炸毁神树。族长布计引妖狼族倾巢而出,最终白狐族与妖狼族几乎全倾,随蓬莱仙岛一起沉入大海。也许是命不该绝,一只白狐虽身受重伤却是死里逃生。他混迹人间却倍感孤寂落寞。后来他四处打探,得知青玉坛的玉衡有起死回生之效,他便混入了青玉坛成为了青玉坛四长老之一的丹芷长老。就在他以为得到玉衡有望之时,武宿长老雷严犯上作乱成为新的掌门。这时这只白狐方知雷严早已对他和另外两名长老下了剧毒,若不听命于他唯有死路一条。”欧阳少恭说完注视着楚留香,“我的故事,你可听明白了?”
    楚留香略加思索,“这么说来你要的是玉衡,为何又去夺焚寂剑?”
    欧阳少恭苦笑道,“我的目标向来只有玉衡,去夺焚寂剑乃是受雷严驱使。”
    “你可知这玉衡可释放出焚寂之内的千古怨念与煞气?到时必是人间大乱。”
    欧阳少恭了然一笑,“想要释放焚寂煞气,必须要完整的玉衡,而我早已查出当年女娲将玉衡一分为二,青玉坛的玉衡只不过一半之力,根本不足以释放焚寂煞气。雷严不明就里,千算万算不过是水中捞月已。而我却可以用这一半的玉衡之力复活我惨死的同胞。”
    “那么接下来,你想要做的是什么?”
    “集齐玉衡的碎片,并找到复原之法。你愿意帮我吗?”欧阳少恭眼中尽是殷殷的期盼。
    楚留香看着欧阳少恭一点头,“可以。”
    欧阳少恭欣慰一笑,脸上全然是感激。楚留香离开甚久,欧阳少恭依旧呆立若有所思。想着想着他便笑了起来,越笑越是癫狂,越笑越是苍凉,擦干笑出的泪水,他的表情再无丝毫温存,唯有阴毒狠厉,“我真的要感谢你呀。”不知到头来,从不杀人的盗帅楚留香是否愿意为了我杀掉那可恶的雷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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