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二十七)少年一二可持家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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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少年一二可持家
    三人看看天色,已近午时,便随便找了个小酒馆吃饭,点了几样金陵名菜,待到吃完,沈阑清却没钱付账了,墨琴和沈纯都大惊,问自家少爷买什么了。
    还好酒馆旁边就是沈家的当铺,认得沈纯,一听是二少爷吃饭,
    二话没说便说记在他们账上。
    事情是解决了,可墨琴却追问少爷怎么挥霍完了体己钱,沈阑清吞吞吐吐,才拿出胭脂盒,两人一看,顿时咂舌,都道少爷眼光不错,这东西可价值不菲,少爷可真舍得下本钱。
    沈阑清还没说他还赊着人家的帐呢!随即小心问道云楼是什么地方?墨琴一听便乐了,说少爷终于开窍了,沈纯则重重敲打这小子,好的不学,尽带领着少爷学坏,沈阑清一听便不好再问了,心想着还是问陌生人吧。
    沈纯见天色还早,便说,反正都出来了,不如去素衣巷王家表姨处坐坐,礼物我都买好了。沈阑清答应着,三人便过了朱雀桥,往夫子庙西南,直往素衣巷来,进了幽静狭小的巷子里。
    三人倒差点迷路,白墙黛瓦的徽式建筑长得都一样,直绕了好久,才找到王氏宅邸四个大字,又请门房里通传,好久才出来一个老婆子,说姨老爷不在家,表姨汪氏敬香还有一阵子才回,请公子后院花厅用茶。
    这王家表姨汪氏说起来跟萧氏算隔房表姐,两家来往不算甚密,汪氏嫁给了金陵世家王氏二老爷做填房,萧氏家里只是个开杂货铺的,因嫁给了江南豪富沈家做妾,才觉得自己身份高起来,能跟汪氏攀攀亲了,加上萧氏的女儿嫁给常州通判家的二公子为正房,所以汪氏虽然是世家奶奶,却还时常跟萧氏书信来往,年节下还互相礼尚往来。
    王家的外院管家见亲戚家的公子干坐着也不是事儿,便沏了茶,端了点心过来陪着说说话,说着说着,便说到了大老爷的两个千金,这大小姐闺名凤胭,今年十五了,二小姐凤钗,十三了,都是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
    大小姐端方温婉,工于诗书,善抚琴作画,曾到大学究黄世伦家学附读,被黄誉为女学士也。二小姐年小活泼,从小在祖母处长大,学习针织绣工,性子开朗些,但也不失世家风范。
    沈阑清一听那名字,顿时神情恍惚,心里自问着:是那位雪中送炭的女公子吗?细细想来,大小姐如此学识,乡试当日去见识一番也是有可能的。
    见沈家公子有些失色,以为是累着了,看看天色,忙请进去用晚膳,沈纯看看见不到也罢了,便礼貌地告辞出来。
    墨琴见自家公子若有所思,调笑道:“才子佳人,公子看来是动了凡心了,还说不晓云楼是何处。”
    “你小子再这样多嘴,我回去先叫往嬷嬷打你。”沈纯晓得这些毛头小子嘴里没把门儿的,别带累坏了这位单纯的二少爷。
    沈阑清这回没说话,心里道:他若是如此轻浮之人,怎么对得起母亲的苦心栽培,大丈夫何患无妻,还是专心学业要紧。当下三人无话,回别院歇息准备最后一场乡试要紧。
    因为此时沈阑清心里有八分把握,这金陵城里哪里那么巧合的人事,笔墨相送的佳人多半就是王家姨表妹,若不是,哪里有另外一家大家闺秀叫此闺名,又使用如此精致的文具,有如此清婉端淑的性情。
    至此,他心里反倒放心了,已经知晓她是谁,那么便如同桃花艳色染就无暇素衣,从此心底有了这一片绮色,眼中纵有三千繁花,也只取这一抹春色了。
    不过世上的男子少有如此纯粹之人,故而才有秦淮河上的迎来送往,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都不能免俗。
    中秋将至,沈东园因朝中户部工程紧急,所以也没有回姑苏老家过节,心里想着大少爷在家主持,应该是没什么差错的,只遣了管家卢之祥送了一些节礼回去。
    中秋前一日按惯例沈园上下是要早起的,先在前园正堂向本家男性长辈行礼,奉上中秋节礼,再家下子孙女眷下人往后园正厅向主母行礼请安,奉上中秋节礼。
    此时,照规矩主母会派发本家各房中秋例赏物品和红包。沈东园的正房死的早,两房姨太太是上不了台面的,所以自从他去金陵入户部供职,家里内宅的事就完全交给了长房长孙沈阑勋。
    头一年谢氏和沈通帮了半年,后来谢氏渐渐退居幕后,沈通忙于商号的事,无暇分身,逢年节下这些家内琐事便完全是大少爷一应承担了,所以卢之祥早上回到沈宅时,沈阑勋正在后园正房抱厦内派差分发节礼呢。
    卢之祥先到商号里见了沈通,送上太爷的信函和礼单,随后才回沈宅,直入后园,先在正房偏厅给谢氏请安,之后过山墙耳门,绕孤鹤轩给萧氏请安,再从蔷薇月洞门绕到后面抱厦,只见前面白玉鹅卵石错花地面上站了黑压压一地的人,沈阑勋正坐抱厦里用早膳,见卢管家进来,忙起身加座,请他一道用些。
    卢之祥行礼,谦笑说在外面用过了,奉上太爷的书信和礼单,便也侍立在一旁。
    见沈阑勋不紧不慢,一边用早膳,一边处理家里积下的一些琐事,张弛有度,不偏不倚,耳听心算,后园管家沈莳春记账,小厮顾莫之口念帖子,自己面前摆一把紫檀银珠算盘,随时拨弄两下,便已清楚报账是否正确。
    办事儿的人很快便已散去,有的领了对牌,已经飞快回来呈报交还对牌,一切都井然有序,家下人等都照规矩办事,若有个差错,沈阑勋不免申斥几句,按旧例处罚,虽然严厉些,不过却也不算苛刻。
    这样的早起集中处理家事其实在沈宅一般是逢初一五七,不过这次是因为大少爷去了金陵几日,谢氏又推说身子不爽,家内的事情堆积,所以今日节前必须一并办了。
    卢之祥看沈阑勋处理了小半日,依然耳听目明,赏罚有度,几乎事事精细,无甚大错,不禁心内感概沈家后继有人,东园公的事业将来不致于付诸东流,可喜可贺也。
    “抱歉,卢管家,您怎么还坐着?我也刚回来,前面堆积了一些俗务,又逢节前,事情繁多,忽视了您。”沈阑勋终于基本处理完,喘了口气,一看旁边卢之祥还侍立在那里,不觉过意不去,忙请他坐下详谈。
    “少爷说哪里话,卢某是什么身份,怎可打扰少爷派差办事?”卢之祥谦恭,并不越礼。
    “卢管家过谦了,您是跟随太爷办事办老了的,我在您面前那可是鲁班面前班门弄斧。”沈阑勋看卢之祥的眼色,知晓有些话要私下里说,于是转而说,“我要去一趟商号,分发节礼红包,卢管家同去,中午跟二叔在得月楼宴请商号里的掌柜,到时候再说。”
    卢之祥答应着,问:“怎不见周师爷?”
    沈阑勋漱口洗手,低头说:“他一早被盐帮姑苏分堂的人请去了,估计要回海宁一趟,过两天才回来。”
    卢之祥没说什么了,只推说先回太爷的屋子里收拾一些大毛衣服细软,午时在大门口等沈阑勋一起去商号里,沈阑勋摆手不语。
    见大管家识相地走了,沈紫薰吐了口气,在这个人面前她可从来都不敢掉以轻心,总是绷着一根弦。
    卢之祥是沈东园最倚仗和信赖的人,是沈东园发家的元老,在沈家的地位那可真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连东园公的儿子们都要敬他七分。
    他又一向持身清正稳重,城府颇深,从来不参与家里的纷争,只拿自己应得的东西,只一心为沈家操持家业,故而家里上下人等都十分敬服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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