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回 死里逃生初相遇 福祸相依险遇惊(下)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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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暴依旧在肆虐,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远处传来阵阵有喊杀声,却看不清人影马匹。
    往昔在敕勒戈壁的生活经历提醒着董宗远,这样的大沙暴来临之时,如果不尽快躲避,会被沙暴侵袭。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个避风处,躲过这场突然之灾。
    “侯爷,我们得先避一避风头,这样的大风,我们顶不住的!”情急之下也顾不上尊卑礼节,说罢便紧紧拉住宇文忻往河口的方向行进。
    风声在耳边呼啸,董宗远依稀记着,从河口往黑河峡内的走着的路程中,有一片土石丘,此时却是避风最好的去处。而他们所处的位置,应与那片石丘不远。
    终于摸到了那片石丘,董宗远与宇文忻紧紧靠在石丘之下,连同他们的战马也避卧不起。沙尘从他们的头顶飞掠而过——在长安,这将是难以想象的景象。
    董宗远紧闭着眼睛,于此同时还紧紧拉住宇文忻的腰间,生怕他在风沙受伤。
    不知过了多久,满天风色散开,天空有了微亮的色泽。董宗远稍稍抖落着发间沙尘,举目四望,周军的队伍不知去向,只剩几个士兵趴在远处的地上。
    “都去哪了……天慕呢?”董宗远喃喃自语道。难道大军被冲散了?
    羌戎被斩杀的士兵尸体遍布在黑河峡的浅滩上,他们头领的头颅也被割下,他寻遍周围四处,只剩些许残兵,却不见队伍的去向。
    董宗远领着几个受伤的士兵回到避风的石丘处,对宇文忻道:“侯爷……我们被冲散了,一时无法与主力会合,现在只能朝着大军一路驻扎的位置向回走。”
    宇文忻第一次随军出征,本想一展抱负。眼看就要功成回朝,却不料在截杀羌戎部的最后一役中,突遇如此变故,心中闷闷然。但眼下情形如此,他也只能与董宗远两人追寻着大军的踪迹往回赶。
    两人同几名残兵,向左未河行去。
    黑山峡一处隐蔽的夹山之中,杨天慕与士兵正在休息。虽然他们也被敌军冲散,却并未零星散开。幸而误打误撞之时,寻到一处被水冲开的夹山口,军队随即躲避进去,避开了一场大沙暴。
    “报告将军,外面的沙暴已经停止了,天空渐渐清朗。”一名士兵从山口外跑来报告道。
    杨天慕听到风沙已完全停止,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然还不知要在这个狭窄的夹山内躲避多久。虽是逃过一劫,然而宇文忻与大部军队被突袭而来的大批敌军和这场始料不及的满天沙暴冲散了。他的副将董宗远也不明所踪,不知他们现在何处,是否安然?
    想到此处,杨天慕心里一阵担忧。趁着风沙退去,连忙领着队伍走出狭窄的夹山,在之前与羌戎交战的峡滩附近仔细搜寻。怎料寻了半天,也未见二人的踪影。此时天光已经渐渐暗淡下来,不知不觉已到黄昏。无奈之下,杨天慕只得下令返回左未河,回到大军的驻扎地。
    一日后,杨天慕率军回到左未河营地。
    周军大帐内,杨天慕立于父亲的桌案前,向他禀明此次的战况。虽说此次黑山峡一战,羌戎部伤亡殆尽,元气大伤,是个可喜可贺的胜仗。但周军却因敌军突袭和一场沙暴与另一主将走散,实在是匪夷所思,出人意料。
    “什么?你和宇文忻被冲散了?”杨靖显然对战况结果感到惊讶。
    “父亲……我率领属下在交战的浅滩各处苦苦搜寻了三个时辰,未见丝毫踪影,天色渐黑,我也怕天气再发突变这才率领其余军队赶了回来,我当时真的尽力了,可是……”
    杨天慕此时陷入巨大的自责与内疚之中,他如何也预想不到,本是一场胜利在即的战役,怎么事到最后,却是如此失败的结局。
    “如今只能在左未河方圆百里派骑兵搜寻,如若三天未果,只能先行回朝。沿途再继续寻找吧。”杨靖此时也发起了愁。
    此次失踪的是的朝廷的宗室皇亲,是大周未来的柱国栋梁。茫茫黄沙,一望无际,此处寻人如同大海捞针,万一早已葬身沙暴之中,可如何是好?
    何况军队的粮草也撑不住一直滞留关外。
    “父亲,明天我会继续派人搜寻的。”杨天慕说罢,转身缓缓走出大帐。帐外月光一片皎洁,洒落在地上凝成霜雪。
    夜晚的沙漠总是分外的清冷,稀疏的草滩和茫茫的戈壁沙漠蔓延到天际。时间一久,感染着人的神色都变得黯淡。在这样的时节,长安应是草长莺飞,柳绿花红。然而南漠塞北仍然一片萧瑟,似乎可使一切重生的春天,在这个地方永远不会来临。
    董宗远一行人在一片山坳处休息,他和宇文忻带着几个在沙暴中存活下来的士兵,已经走了三天的路程。他们随身带着的干粮已经消耗殆尽,几个士兵瞪着空洞木然的眼睛懒懒地注视着眼前空旷的天空。
    董宗远拨了拨面前的火堆,看着在火光另一旁的宇文忻静静靠在石丘旁,这几日赶路途中,他总是有一种力不从心的劳累感。他蹲在原地悄悄地观察,见宇文忻将手放在脚踝处捂着,紧闭着的双眼有种说不出的痛苦。
    “侯爷哪里不舒服?受伤了么?”董宗远轻声问道,此刻他并不想打扰宇文忻休息。
    宇文忻吁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脚踝伤了,不过不碍事。”
    董宗远一时间有些惊讶,他是什么时候受的伤?竟一路隐瞒不说。
    随即快步上前,蹲下来除去宇文忻的鞋袜,俯身查看他的伤势。只见左脚踝至脚腕处红肿已至鼓了起来。他轻轻触了触那片突起肿大的伤处,只觉得皮下充血,却不能确定是否伤及骨头。
    “是那天在沙暴中与羌戎头领打斗时摔下马弄伤的么?”董宗远突然回忆起那日的情景。
    他见宇文忻当时脚下吃痛,却在自己询问时说并无受伤,原来是不想延误时间。而后一路走来,如果被自己发现已受伤,必然顾忌他的伤势,耽误赶路行程。如今却是伤势愈重,再也走不动了,才露出了实情。
    “没想到一点小小的脚伤却如此难缠,肿的这么大了。”宇文忻看着脚踝,幽幽叹了口气,苦笑一声。
    “我随身带着跌打的外伤药,先包扎一下,总是有益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瓶膏药,脱下铠甲,用剑将雪白的中衣割成条布。在擦拭过肿大的脚踝之后,将跌打膏药涂抹在布条上,最后轻轻地缠在伤处。
    “会很痛,将军忍耐些……”董宗远边说着,将末端的布条打了一个细小的结。
    “是属下失职,没有尽力保护将军。茫茫南漠,一时半刻恐怕找不到医药。脚腕虽肿得厉害,应也未伤到骨头。”董宗远出言安慰,怕宇文忻心生忧虑。
    一阵风起,悄悄地鼓动着他们额前的发缕,风中瑟瑟抖动的剧烈火光,成为了此时寂静沉闷的空旷中惟一的自由。过去在长安,董宗远也看过似曾相识的炙热火光,只不过那光亮发自于玉鹤别苑厅堂内辉煌的烛光。
    那一天,他从幽闭的内院见到骇人的床第血污之后,一路跑到歌舞厅堂廊外;明灭的灯火照映在脸上,时至今日他都难以描摹彼时的心情。
    如今,在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天地,伴随着寒气袭人的夜晚,那同样的光亮又一次来到了眼前。不同的是,他竟未察觉到,那年迷离辉煌的烛光如今已烧成了烈烈袭人的野火。
    宇文忻斜靠在土堆上,眼前这个不知名的人。他的行颜动事被他看进一一看在眼底。他竟羡慕起杨天慕来,有这样一个有勇有谋的副将,可惜他身边竟没有如此称心之人。
    两人围坐在火堆旁,彼此沉默无话。对于董宗远而言,他很清楚自己的职责是将关内侯安然无恙的护送回大营,而以往与权贵相处的经历告诉他,眼下的相处中,除了必要的交谈,多说一句都是无益的,甚至还会冒着节外生枝的风险。
    况且以关内侯孤高的性格,想必也不希望别人在耳边烦扰。
    一片寂静之中,两人各自想着心事。他们并未发觉,原本在不远处木然坐着的几个士兵站起了身,正向火堆旁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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