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回 马后桃花马前雪 肝胆之交初相逢(上)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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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宗远走至杨天慕的身旁,看着他脸颊上无法停止落下的泪水,同他一起跪在阵亡将士的躯体前,深深一拜。
    “阵亡将士们听到你的悼魂辞,他们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董宗远道。
    “不,他们终究不会甘心,他们在天之灵看到自己的已死的身躯,更多的是遗恨,而不是欣慰。”杨天幕与他对视着答道。
    “战场拼杀,朝不保夕,可能今日的斜阳就是最后的风景。只怕有一日战死疆场,无人为我流一滴眼泪,无人有一句悼念。”董宗远默然而待,他的心头涌起的是无比的悲痛凄凉。
    杨天慕深深地感受到,这个同样怀着柔情的男子,内心暗涌着比自己更强烈悲鸣。
    “杨将军,是时候回营了,战事还未结束,杨大人要安排明日的战术。”董宗远扶着他站了起来,温暖而友善地笑了笑,如同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大周朝皇宫宣室内,年轻的周武帝与柱国大臣们正在进行一场例行的政事讨论。
    邯郸之战周军虽伤亡颇重,但战争到最后仍是取得了胜利。对于军事弱于齐国的周朝而言,这无疑是一次值得庆贺的事件。
    宇文护看了看台阶上神色倦怠的宇文邕,疲惫的面容显露出他对此刻的政事讨论并不感兴趣。
    “皇上,如今邯郸捷报传来,齐国军队已分批撤离战场,咱们是乘胜追击呢还是守住邯郸城?”宇文护想借此试探年轻的新皇,虽然心中早有打算,也不妨明知故问一次。
    “呃……那相国大人之见,该进该退呀?”宇文邕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并不想考虑这件事。
    “臣以为,该派兵守住邯郸,军情稳固后中军主力应早日撤回长安。四方台驻军虽北护都城安全,却与皇驾相离甚远。更何况北部羌狄连犯边境,上郡等边城地区连受侵扰,祸患已成,不早日清除恐怕危及长安的安危啊。”宇文护振振有词说道。
    “相国大人说的极是,那就按您的意思办吧。拟制宣中军兵马元帅杨靖率所部回长安,即日启程。”说罢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
    “诸位卿家还有事要议吗?若如没有就散了吧。”宇文邕瞅了瞅阶下的大臣。
    众人面面相觑,新皇登基以来对政事并不十分热衷,即使在例行的议政活动中也仅仅是象征式地参与讨论。近一年来朝中大小事务更是多数交予晋国公宇文护,自己则沉迷于歌舞管弦,狩猎出游。
    和他英年早逝的皇兄相比,两人真是不能相提并论。没想到宇文邕竟然是游手好闲、热衷玩乐之徒,竟没有一点武川世家的优秀品质。
    “我等的事务都已启奏完毕,皇上有其他要紧的事,众臣们便散了吧。”说罢领着一班大臣退出了千安殿。
    看来小皇帝是难成气候了。众人面面相觑,无奈地摇摇头。
    宇文护退出殿外时,又看见了北归的大雁。
    “叔父,您的在天之灵看见了么?这便是大周朝期待明君,您一手打下的江山的继承人!如今沉迷于声色犬马不能自拔,辜负了您的期望,更不配于拥有脚下的山河。而我,宇文护,终有一天要取而代之。”此时宇文护的野心,犹如燃起了烈火般的炙热。
    随着千安殿的大门徐徐合上,宇文邕的脸隐于幽幽黑暗时,他睁开了惺忪的眼睛,于昏暗中闪出明亮的光。
    北境又要打仗了,大周的将领本就老少不一。开国之初,宇文护借铲除逆反为由,接连诛杀了以独孤信(宇文忻舅父)、宇文贵(宇文忻父亲)为首的几名柱国大将,将军权收归自己所有。这一次北抗夷狄该启用年轻的将军了,大周朝需要有能力的年轻新贵们崛起。
    “来人,诏宇文宪(宇文邕胞弟)入宫。”宇文邕对着身边的心腹太监吩咐道。
    邯郸城内,齐军撤走之后,周军很快驻扎了下来。清点粮仓,重整兵器,军营内上上下下的人都在忙碌着。
    前锋少将的军帐内,杨天慕与董宗远正在讨论着前天的战役。
    “未从军时便听闻齐国军队纪律严明,将领们更是骁勇善战。这几次在战场上交手才明白齐军作战力之强啊。”杨天慕看着邯郸的地形图感叹道。
    “齐军军纪严明乃受益于开国之初定下的规章,无论将帅如何更替,军队的赏罚制度却没有更改过。听说这齐国的军士操练,军队编制,将军在各营各军的统领选拔制度皆是当年的太尉侯景所制定。
    只是这制度是最不好改的,何况朝中大事皆是晋国公把持,他一心只练新军,对旧三军的军事并不十分在意。”董宗远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可惜独孤将军早亡,贺拔将军早年征战,已不能再披戎装。我爹身体倒硬朗,算是为数不多的领军老将。再剩与我年纪相仿的军家子弟,能上阵杀敌的也就只是我罢了。”杨天慕看着眼前难得的朋友说道。
    “倒是四方台的守将贺兰豹子正当壮年,怎么甚少听见他带兵远征呢?”董宗远问道。
    “贺兰豹子的功夫确实了得,四年前长安守军的副将们在校场比武,我正好亲眼目睹。不过此人一心想着荣华富贵,心思并不在沙场征战上。
    前些年攀附上宇文护父子,得到他们提携,谋了个四方台守军统领的职位。即不必到处征战,又在皇上的眼皮子下做事,是个轻松的肥差。”杨天慕显然对贺兰豹子很不以为意。
    一心想建功立业的人苦于无法施展才能,有机会上战场的人又去巴结权贵。人心世道真是难以捉摸。
    “武川云中的世家公子,还有关陇的勋贵子弟们难道没一个习武之人?怎么连年战争未见一人领军呢?”董宗远问道。
    “功勋子弟大都去了建章营,护卫都城安危。甚少有人上沙场搏命,已经在军中任职的倒不少,以后回到长安,我为你引见几位。”杨天慕笑答。
    杨天慕正思虑着,听见帐外一士兵来报,需修补战时毁坏的辎重。董宗远听罢道:“这些战后事宜,我前去查看处理。在将军这里谈论了半日,将军也该休息片刻了。”
    “好吧,你去看看,不必再来请示了。”
    杨天慕嘱咐道,董宗远听后起身行礼后退出帐外。
    另一帐内,杨靖接到诏令军队返回长安的军件。即刻安排了属下收整军队,之后便往杨天慕的住处走来。
    未到帐前,正好遇到看到杨天慕将一人送出帐外。那人临走之时,两人还在叙言送别。细瞧那人相貌身形,与儿子年龄相仿,穿戴盔甲是军中副官职衔。
    他未留意过此人,但似乎与天慕颇为相熟。他何时在军中有这样的朋友?杨靖心中疑惑,便走入儿子的帐中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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