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回 复艰辛终日清贫 再三思未央沉沦(下)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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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外衣的落下,年少的腰身只裹着单薄的中衣,暴露在空气中。林相公手握长尺,挨个敲打着男孩们的腰腹;他挑开他们的衣领,走进前细看他们的锁骨和脖颈,检视着那些年轻的肌肤是否白皙光洁。
    最后走至董宗远身旁,轻轻敲打着他的小腹后,有些疑虑地看着他问道:“你练过武?”
    董宗远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林相公迟疑道:“并未练过武,只是平日里总是做些苦力谋生计。”
    “是么?”林相公看着董宗远的眼睛,心中仍有怀疑。凭借直觉,眼前的男孩试图掩饰着什么。别苑里除去护院武士,一概不招身怀武艺之人,如若这样的人作了男脔是万万不可。男脔只需要顺从,不允许拥有任何反抗的力量。
    董宗远的沉默不语让林相公也不想浪费唇舌,伸手直接拉开他胸前的衣襟瞧了瞧,锁骨细长光滑,脖颈修长白嫩。卖相虽说得过去,但站在近身之处感受到一股清冷冷的气息,让人只想敬而远之。
    林相公收起了长尺,走回榻前,一边敲打着木几,一边吩咐道:“将中间两人送管事那里写契画押,然后安排在南院阁楼里住下,其余的打发到酒屋做活,一下子招揽这么些男脔,各房各楼也缺人侍候。”说罢扔下细长木尺,走入帘后由后廊进入里间院落。
    至于最后那个孩子,性格多打磨打磨还是可以接客的,就这么放弃未免可惜。对于调教男脔,林相公自认有一套法子,毕竟玉鹤别苑的红牌尽数出自他手,每一个招进来的男孩怎样安置都有他自己的打算,教出一个红牌并不是件容易事,需要的是时间。
    董宗远看着被带走的两个可爱模样的男孩,一时竟说不出心中滋味来,虽然暗自庆幸未陷入泥沼,但又有些怅惘失落。去酒屋当差,只是侍候各房各楼的酒水器具,不过是玉鹤别苑中的一个低等下人罢了。如此一来,他要筹集三十两银子脱罪的希望更是遥遥无期了。
    秋色渐浓,阳光迟迟铺洒开来,融入这料峭微冷中,亭台阁楼也因了这金灿的朝阳蒙上一层暖意。董宗远与未被选中的三位少年被管事相公领着,穿过开满菊花的中院,绕过丝竹管弦的主院,来到大厨房东侧旁的酒屋。
    酒屋专备大厅堂内宴席用酒,也供男脔后院居所中客人们饮酒作乐所需。虽不算烦重体力活,也要接待前后院中各色人物,需得精细看管派送。
    管事相公严格教导一番后,便安排几人在酒屋住下。吃穿用度一应别苑中开销,住所虽简,都比贫寒人家强过百倍。来男风红馆作使唤下人都在外作苦力强,只是每月拿到的银钱只有二十文。
    “每月十文钱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凑足三十两银子呢?”烦忧又上心头,董宗远望向窗外那被嵌染的油亮碧翠的歌舞楼阁,轻轻叹息了一声。
    被贬至官仓后,仍然私自在外接活做工是要被治罪。但是为了命前途程,董宗远也顾不了许多。先前几日,董与其他伺酒小仆只管预备酒水,却因各处缺人手,连续数日被派去后院各房派送酒水。
    时光偷逝,端酒送盏于各房中穿梭,虽然经常被客人呵斥,但对于这类情形,董宗远倒也渐渐习惯,早已不会觉得难过委屈。从赏心居被作践到军营受冤,时到如今早已深深明了达官显贵的行事作风,若仅是一道冷漠鄙夷的眼神,于他这样生如飘蓬般的人而言,已属善待了。
    长安真是一座奇特的都市,所有的严肃的言语和旖旎的情诗可以在这里同时被宣讲,没有丝毫不妥,反而更易催生出一场场神奇的历险。中秋前后整座都城都沉浮在氤氲的香气中,连人们的表情都被感染的熠熠生辉,好像他们普通平淡的生活都因为这番非同凡响的气象而变得活色生香。
    一日入夜,玉鹤别苑内又开始了众所熟悉的觥筹交错与歌舞升平,醇香的酒气伴随羊角鼓的乐声如同轮回的年月一样流转不息。董宗远同往常一样端上漆盘,盘中放置着添了媚药的百合花酒,并一对银质螺丝杯,即刻要被送往后院的一个新晋红牌的居处。
    董宗远走过厅堂的外廊,隔着镂空的红木雕花屏风,望见舞台上正有歌舞伎随曲起舞。年轻白皙的脚上系着红绳碎铃,每动一步都摇摆着晃人心神的响声。随着肩上的纤薄纱衣簇簇抖落,台下已有客人向台上抛洒银钱了。
    作男脔随便一晚的收入都是自己忙碌一月的好几倍。想到此处董宗远垂下眼,握紧了手中的漆盘,加快脚步,向后院走去。
    穿过重重花影,董宗远带着轻碎的脚步在一间灯火通明的居室外停了下来。朝里间仔细瞧了瞧,隔着一件落地沙屏,看不甚清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心中正在纳闷,突然听得杯子砸在地上的响声,随后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谩骂。
    “贱东西,老子花了好些银钱!你难道不知自己是做什么的?”
    董宗远听得心中一惊,莫不是客人和男脔间起了纠纷?往日的经验告诉他,客人若是正在气头上,还是不要擅自打扰为妙。本想一直在门外候着,但强烈的好奇心促使他挪动了脚步,来到里间靠床较近的窗户下。将漆盘置于地上,董宗远顺着未合紧的窗户缝中看进去。这一看,使他险些叫出了声。
    一个腰间横肉纵深的中年男人,赤裸着身体,头顶的玉冠还未卸下,此时正拉住一个年轻男孩秀长的头发向后扯着。男孩也裸着身子趴在凌乱不堪的床上,他的双手被绑在床头。
    董宗远认出那男人头上的翠玉冠只有世族出身的三品官员才能戴得。那男人手中握着碎瓷片,在男孩后颈处划着,随便一用力,血红色的口子就在脊背上蔓延而出。男孩痛苦地呜咽着,双脚轻微地挣扎了一下,似乎已经气力不足了,难道这样的折磨持续了很久了?
    董宗远睁大了眼睛,凑得更近些瞧进去。清楚见到那副男少雪白的身子早就印上了错综复杂的红痕,深浅长短不一。因为曾经供职军营,一眼望去便能认出是牛皮所制的短柄马鞭。虽是只供民用的寻常马鞭,打在身上却会差生异常尖锐的疼痛。男孩轻微的呜咽引起了男人的不满,恶毒的骂声又起。
    随即狠力拉开男孩的一条腿,将自己胯间高涨的硕大强挤了进去,一边狠命动作着,一边向男孩侧过的脸颊上甩了一巴掌。
    “贱东西!老子上你是看得起你,别不识相,你若再敢叫出声来,今天就把你弄死在这里!”看着血红从交合的下体处流淌而出,董宗远双腿突然失力般地跪倒在地。
    大概是没有润滑膏的作用,男人并不能尽兴,突然记起发兴的媚药还未送来,男人朝门口高喊了一声:“人呢!都死哪儿去了?爷要的酒怎么还没送来?”
    董宗远这才回过神来,忙端起漆盘,赶在其他仆人来到之前绕到前门,推门进去。董宗远努力使自己镇定,小心翼翼地将百合花酒送到临床的方案上。
    男人见下人入到里间,刚要发怒,却见董宗远始终低埋着头,便呵斥了一声:“快滚!”
    说罢一手取来酒壶,一手掰开身下男孩的嘴唇,直接将那烈性酒浆灌了进去。
    董宗远闭着眼睛走出房门时,听见男人快活的大笑,再也不能忍耐地扯下白绢,赶忙捂住自己的耳朵,一路跑到前院廊下。热闹非凡的厅堂内,明暗的烛火透出窗外,照映着他害怕慌张的脸。一手扶住门廊时,竟发现自己在不住地发抖。
    无论是引吭高歌的朝廷大员,或是放浪形骸的贵胄子弟,真实的欲望在五光十色的繁花灯火中暴露无遗。走出这个院门,又都换上与其身份地位相符合的面孔。
    作男脔确实可以赚到很多银钱,只要闭上眼不去看哀凉的人生荒漠,不细究尊严到底可以被剥落到什么地步。即便这样,被挥金洒银的岁月也并不长久,何况连同生死都不是自己可以掌握的。
    这世上,有一群人活得太挥霍,有一群人活得很可怜。
    我已学过追忆以後要再学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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