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篇 第十一回 把酒向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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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书说到青丘国都暗中戒严,四处搜寻可疑人。以至于国都青云酒栈生意大降,老板青云腹诽不已,却不曾想竟有豪客出手大方,邀请阿欢饮酒。
“舒服,舒服!”两碗青梅酒醪下肚,阿欢的脸庞浮起两处红云,豪客上座,阿欢陪在下首,青云自然不敢怠慢酒菜,上好的木獐腿踺肉,切的如同丝巾薄翼一般,灌灌胸肉脯配以蕨菜,令野菜之味缓入鸟肉之中,更有那罕见的一指宽一臂长之玉鱼,配以青梅酿就的醋汁,更加显得美味悠长,只见山间野味海中鲜尝,天上禽类土里异物,不消一会儿,便满满当当琳琅满目的摆了一桌。此外青云更拿出了店中最好的今年新酿,直喝的阿欢两眼发直。
客人早已摘下遮面大帽,露出真容。青云与阿欢都暗暗咂舌,怎知道此豪客竟然生的如此一副个好容貌。只看那鼻梁悬胆,尖削处好似山岳自然俊秀,有瞧得两目深处仿佛有盖天闭云的森林一般,令人深迷而忘返,往下看嘴唇微微抿起,时而露齿却犹如白玉般润亮,加上举止大方有礼,每每让青云与阿欢自觉自己行为粗鄙。客人虽是一副大派气象,但是听他言语,却谦逊有礼,不消几盏酒下肚便与阿欢称兄道弟,更召唤青云前来同座,三言两语间将青云夸的犹如这青丘国都城主坐令天下,讲得那阿欢犹如天神降临世间无人能敌,令两人飘飘而然。说来也怪,尽管客人极为和蔼,满口谦逊之言,可随意往座上一坐,却有威严如山般气势隐隐散发,青云自觉见过大场面大人物的,也不自觉半鞠而坐,不敢太过放肆,更别说阿欢一个有上顿没下顿的孤魂野鬼,只觉遇到神仙一般小心翼翼。而客人说是家中排行第九,自小便被唤作阿九,青云与阿欢便九爷九爷的称呼起来。
面对满满一席珍馐美味,那阿九伸著极少,每样菜都是浅尝则止,却对每一样都赞不绝口,吃到妙处随意指点江山,说起那出处和烹调要点,直让青云暗暗点头咂舌,心里暗暗寻思这必是哪家大族之后,不然怎能如此排场见识,要知道青云酒栈之菜肴先不提用料极为少见,若是小国野族之辈,恐怕连调味之名都未曾听过。
尤其是有一道麹糵熏蒸鸟胸肉,至春分时节捕取当年幼鸟,以清泉之水清洗里外,把鸟肉手撕成条,用羊头青铜高樽清蒸至半熟,再涂以佐以辛香,青花,树椒等一十三样配料,由人升起青木之火慢慢烘焙,火候大一分这肉便老而难以下咽,少半点不到这肉便腥气难去。
阿九吃到此处拍案叫绝,“云老哥儿,”阿九微笑着也跟着阿欢称唤青云,却叫的青云毛孔俱开,犹如吃了神果一般,“你这主庖可真不简单,这道菜非要有青木功功底之人烹饪不可,火候恰到如斯,青木功没有浸淫个十年以上,根本无法掌握,不知何人竟能运用巧妙得当至此。更妙的是,居然可以练就青木功而用以烹饪,真是令人大开眼界。且不说鸟肉嫩恰到好处,调味更是每一分嚼来都有不同滋味,五味俱蕴其中。真乃难得之美食。”
说起这青木功乃是青丘一国之体术,相传由上古大神青神太一传于后世,乃是天地间木行修行正统,木行属性之人修炼起来不仅能强身健体,聪慧机缘者更能修成人间大能。自从青丘大劫之后,国主举国推行青木功修行之路法,国中不仅家家户户勤练有加,苦修修炼之法,就连山中稚口小儿,也能背诵口诀一二。不过运用这青木功于烹饪之法,倒是闻所未闻。
青云洋洋得意道:“九爷一看就是个大行家,说起来这位主庖,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投奔我来。我倒没看出他青木功有多厉害,倒是烹饪一法,恐怕这天下,嘿嘿,不说第一,少有能比肩者。”阿欢在那里早已风卷残云整话都想不起一句来,吃到肆意处,只见他撸袖站起,单脚踏于凳上,咂一口酒吞两口菜,只把平日里不曾吃过的珍馐直往肚中扫去。看得青云直摇头大呼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阿九见他如此这般,倒也不介意。只是微笑着看着阿欢吃喝,时不时的还举盏敬酒,阿欢直喝得个微醺而尽兴,肚挺腹圆,只觉的自己仿佛到了天境一般又如坠进天下最美妙之梦,只期晚些醒来。酒过三宣之际,阿九不经意的问起阿欢,“欢哥儿,方才我听得你进店之时,口中大呼要为青丘效力,好男儿本当如此,我敬你英雄气概一盏!”阿欢又灌下一口,酒汁顺着他的口角滴下,直落到他的胸前也不顾擦,哈哈大笑道:“九爷慧眼啊,知道英雄识英雄,哈哈,小的,不,我阿欢从小就羡慕那些个建功立业的伟丈夫,只是十年前我还尚是黄发小儿,虽有些个傻力气,却未能跟随王上力抗外敌,我父母,我父母便是在那时候,”说道这里,阿欢眼圈泛红,几欲落泪,“青丘一劫,又有多少如我这般之人失去父母,又有几多人失去妻儿,痛不欲生。若好男儿不能操起兵戈,守护这大好太平,便枉在这世上苟且偷生,猪狗不如!”说道动情之处,拍案而起,只震得盘盏具斜,汤汁乱溅。
阿九哈哈哈大笑,“好男儿,好男儿,英雄从不问出身,想那青帝当年还不是青阳山中一介清修,不过占了天时地利,方有这大好的江山,欢哥儿,你有这般心境,他日必能有一番作为!”此话一出,只叫得青云与阿欢酒醒了一半,老天,这位爷直言王上,好大的胆子!青云慌忙离座,奔至门口观看街边景象,只见夕阳西下,街上早已没有午时热闹景象,他转身回到席前,轻笑道:“九爷说笑了,王上岂是我等小民可以轻易议论的,勿要生出事端,”他瞪向阿欢道:“烂泥扶不上墙的破落货,几盏黄汤下肚,就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整日里寻凶打架,不务正业,又是什么好男儿了,现今天下太平已久,何来仗打?建的何方的功,立的哪里的业?不过痴人说一场白日大梦罢了,九爷休要听他胡诌。”
阿欢嘿嘿冷笑:“云老哥儿,你自然盼着这天下太平,好稳稳的享你的清福,且不说这青丘国都富豪你都有结识,那贵族公子你都也认识几个,每日里寻欢作乐,哪里看得到什么祸事!想我青丘日渐强大,北拒黑齿,西抗赢土,周围哪个不是虎视眈眈盯着青丘这富饶之地,且不说那远忧,即便就在眼前,青丘就要大难临头!”
青云掩面而哀呼:“醉了醉了,疯了疯了,我就应该马上叫那青阳卫把你抓去,关在水牢里浸个三四个日头,待你酒醒你便知你这祸从口出的毛病,给你带来多大的祸事!”阿九按下青云肩头,微笑道:“云老哥儿,切勿慌张,今日隔墙并无耳目,尽是你我醉言乱语,我想即使那青帝亲临,也不会怪罪你我,你且坐下,琴心琴心,给你家大人烫壶青梅酒醪,且压压惊。”
青云坐立难安,屁股上犹如有针扎一般,心想如若早知有这么一出,说破天去也不赚这两枚青木石!
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去么,两个疯子胡言乱语一个连说祸事,另一个口轻王上也就算了,还口口声声说起战事将起,这青丘国都之内,哪个不是谈战色变,退避三舍。这要是传到他人耳中连累了自己,恐怕连自己姐夫都保他不住!
心念转起之时,青云便想退避开来,口中敷衍说着:“两位爷继续吃喝,我进里头看看尚有何下酒之物。”他往里走到堂口,忍不住回身说道:“阿欢,你我也算旧识,听我一声苦口良劝,我知你经历大劫,家破人亡心有不甘,只是时至今日还当看清形势,休要再做那建功立业白日之梦,好生找个营生,勿要……”
话未说完,阿欢直立而起,双目眦血而厉声道:“云老哥儿,我知你待我不薄,平日里也不曾短我酒吃,我倒要劝你一句,闭了这酒栈,变卖家产逃命去吧!尚在梦中的不是我,而是你!而是这国都之人!而是这青阳宫中高高在上的王上!”
说道此处,阿欢仿佛被抽尽全身力气,一屁股瘫坐在凳上,言道:“你们且听我细细道来,我昨日方在离此二百七十里路外的青芜山,心想寻一二味草药,换几盏酒钱,”
说着便又饮了一口盏中之酒,“这青芜山平日里人迹罕至,那偏僻处数十年不曾有人烟,昨日我见天边乌云忽起以为是大雨将近,便躲进山洞歇息。不想却让我听来一场惊天祸事!”
不是每一个人都向往着平静的生活,很多人渴望机遇,渴望度过不会后悔的一生,只是往往他们只看见成功,却看不见成功背后的艰辛,更看不见爬上成功的少数人背后的累累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