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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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蛋伸手把肚子上的脚拿开,拽下卷吧着的小褂遮住肚子,从边上寻摸到棉被把自己和边上小人牢牢地裹在里面,这才慢慢地睁开眼,呆呆望着泥沙斑驳的屋顶。
    狗蛋边上窝着的是他大伯家的孩子,叫狗剩,六七岁的年纪,卷成个虾米样,打着小呼睡得香甜。
    大伯活了大半辈子,无妻无子,这孩子是大伯上山砍柴在熊瞎子窝外捡到的,看着可怜便带了回来,当亲孙子养着。单说这小孩,平时乖巧可人,是村里拔尖的聪明孩子,浑身透着股机灵劲,只是这睡相,小小个炕头他愣是能施展出十八般武艺,着实令人头疼。好在大伯不在的时候才会把这小祖宗送过来。
    狗蛋和狗剩是村里人的叫法,村里人怕孩子不好养活,小名多起贱名。狗蛋姓尕,小时候体弱,跟不得辈分起名,听大师说五行缺木,需取名坚,方可成人。狗剩则依辈分,名家强。其实说是依的辈分,却也上不了族谱。早些年战乱,逃荒的时候,大伯兄弟们跑散了,族里怕也断了传承。听大伯讲起,尕家原来也是大户,当年他20岁连拖带拽的带着5岁的尕父跟着难民群东躲西藏,几经波折,最后在这个山坳里的小村安了家,也是因为村里都是逃难来的苦命人,大多忠厚。
    自狗蛋有记忆以来,大伯每月一般都在二十二进山,二十五回来。平日还好,只是大伯晚上不在家,把小孩一个人扔家里,也是不放心的,所以会把小孩送来,等回来再接回去。算算日子,今早也该回来了,尕坚盯着屋顶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才从被窝钻出来。
    穿衣,给小孩窝好被子,从墙角顺上木盆,开门,从门槛前的大黄身上跨过去,打水,直到冰冷的井水泼到脸上,尕坚才真正清醒。
    尕坚一家三口,他是家中独子,虽说是独子,寻常人家也不会过于娇纵,该干的活一件不落。尕坚洗漱完毕,从锅台边摸了半个馒头,拿起柴刀,跟田里的父母知会一声,便上山去了。
    中午时分,尕坚扛着半人高的干柴回来了,兜里还揣着半路采的山枣,想着给小孩解解馋。
    “我回来了。”
    平常欢腾的大黄这次并没有扑出来,尕坚心下疑惑,难道家里来人了?加快脚步,往院内赶去。
    “爹,娘,家里谁来了,大伯回来没?”尕坚把背上的干柴堆在墙角,三两下拍掉身上尘土就往屋里走去。
    只是门内的情形,着实让人心惊。他那几日前还笑呵呵拍着他肩膀的大伯,如今却躺在地上,衣襟上血迹斑斑,生死不知。
    “大伯!大伯,你怎么了!”尕坚一下扑在大伯身上,失声痛哭。
    “狗蛋,你这是干嘛,起来,别压到你大伯。”尕母抱着一堆衣服从外面进来,看着哭得鼻子通红的儿子。
    “起来,你大伯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可,可是,大伯衣服上都是血啊!”
    “那不是你大伯的,起来,帮你大伯把衣服换了,再抬到你屋里。”
    “奥。”
    原来这日清早,大伯办完事从山里往回赶,路过山脚下老树时,隐约觉得树下有个人形,走近一看,确实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身形已长而脸色稚嫩,看其衣着不凡,想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约摸是遇上了歹人,大伯心有不忍,便一路背了回来。山路颠簸,大概牵扯到了伤口,大伯只觉得背后湿糯,恐耽人姓名,只得加快脚步向家中赶去。
    回到家中已经日上三竿,大伯遣小儿去田里寻尕父,自己本想将少年放下,照料一二,却不想入目一片血红,暗道不妙,一下栽在少年身上,昏了过去。
    尕坚知事原委,当真是哭笑不得,再说自己那大伯,八尺男儿,身形健硕,却偏偏是个晕血的,少点也没什么顶说不适,可看这情形少年伤势怕是不轻。
    等一切安置妥当日头已经落下,请来大夫看过,说少年无恙,只是皮外伤,看着吓人其实也是不打紧的,将养几日,待少年清醒就好。话虽如此尕父也不敢怠慢,向大夫讨来伤药给少年敷好,再三询问少年无恙,这才罢了。
    数日后,少年转醒,环顾四周,看四周并不是家中布置,想来是被善心人家救了,见尕父也只是道谢,并未过多言语。尕父不以为怪,只当是大户人家少爷,寡情了些。
    次日下午,村口一阵喧嚣,一番打听才知村口竟是来了两辆马车,马车边上还跟着三俩小厮,在宏村这个小地界,村南头老王家的毛驴便是最大的牲畜,哪里见过这等仗势,顿时围作一团。马车最后在尕家门前停下,从后面那辆上下来个圆脸男人,身形滚圆,走一步脸上的肉都要坠三下,旁人不知,还以为是哪家的老爷来了。
    “少爷啊,老奴找你找得好苦啊,你要出什么事,可叫奴才们怎么活啊。”滚圆的胖子看见院中站立着的少爷,顿时热泪盈眶。
    “尕叔别哭,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少年虽作农家打扮,气质却与寻常农家不同,如今一笑,让在一旁劈柴的尕坚看呆了,从未见过如此颜色。
    “狗娃,少爷家来人了?你快去大伯家把你爹叫回来。哎呦,老爷一路辛苦了,快请进屋坐着,我去给你们烧水。”尕母看见来人忙把手中针线放下,转身往厨房走去。
    尕父是和大伯一起回来的,想着少爷家来人一起也好有个照应,一路飞赶,丝毫不敢怠慢。待到赶回家时,厨房水还未烧好,尕母在灶前加柴,神色恍惚。
    待尕父他们进到屋内时,滚圆的男子还在拽着少爷衣袖哭啼,鼻涕泪水沾染了前襟,哭得当真伤心。看见有人进来,男子连忙止住声音,抹去泪水,鼻涕却是无可奈何,只得一下下刺溜着,看着有几分滑稽。
    “尕叔,便是他们救了琪儿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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