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皓月下的奇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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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徐徐垂下,明月高挂在天际顶空。
陈秀中的宿舍内,陈秀中没有休息。她静坐于灯下苦思冥想,把这些日子来的经历,碰到的各种事情在她聪慧的头脑中反复忆记,斟酌掂量地存思着。
“这个阎晓波,看来是个极不好对付的敌手,我步入共军军营以来碰上的最有能耐,最奸险的敌方精干。虽然我用自己出众的口才说出了一番打消他疑虑的话,但以后我在执行任务,给我的战友传递消息时难免不会碰上事故引发他对我重新怀疑的可能。他的出现和存在对我的秘密使命与活动都加添了潜在的威胁。今后,我也许不能如现在这般随时都能找到机会与党国的同行们联络通讯了。一旦他把疑点聚焦到我身上对我施行专门的彻查,我不敢确保他找不出我的破绽。若是被他窥破了丁点蛛丝马迹,我个人生死祸福事小,尚长官的计划,中华民国的大事岂不面临受挫夭折的险境?看来,仅仅凭靠我这一条线和党国那头通讯是不够的。我应当想办法开辟出另一道可以跟与保密局的同志们连通的秘密途径,最好能在共军内部的人员当中尽快找到适合干这项工作,肯改变红色立场和信仰为党国效劳的人。有了这另外的第二条线,长官交给我的任务才可以较为稳妥地继续付诸执行,使人安心可靠。可是,森然可怖的敌营中,这样的人在那里,我如何发现找到他?即便我自己觉得寻觅到了这样的人,我又该如何在暗地里不露底细地说动他替中华民国操办我们需要的事情呢?万一我判断得稍有差误,我的真实身份无疑会瞬间展露在敌人跟前。此事急不得,须要慢慢从长计议。然而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各项紧要任务正紧锣密鼓地筹备,胡琏将军的人马整装待发,尚长官正急切地渴盼我打探到的各样最新敌情机密。窥探找寻到可以替我施行机密工作,甚至在关键必要时分取代我给党国传送讯息的人有着刻不容缓的必要。我到底应当怎样做呢?”陈秀中坐在灯下用手托住美丽的脸蛋深思细想着,她一时之间找不着确当的人选,思虑出头绪。
墙上的挂钟敲了十二下,夜已经很深了。
陈秀中的大脑仍处于焦劳沉思的状态。她有些倦乏了。她想先出去走走。外面夜气笼罩着,悄无声息的幽静氛围或许能对她的思路提供上帮助,让她揣想到解决问题的端绪。
陈秀中披上外衣开了门走了出去,往明月朗照下的军区花圃漫无目的地行去。
一阵昨晚听到过的陶笛声再度从远方隐隐飘来,浸入了陈秀中的耳膜。
陈秀中止住纷乱的思绪,停住步伐朝笛声响起处观望。
离陈秀中一两百米的地方,一株巨大的槐树旁,赵勇强偎傍着树干,如昨夜一样吹着陶笛。这次,他吹奏的歌曲除了昨天晚上吹过的“茉莉花”,还有另一首民间歌谣“月儿弯弯照九州”。
赵勇强的笛音鸣奏出的凄婉音调,仍如他前一天晚上吹的使人听到后感觉凄切。
陈秀中定了定神,思索了少顷。她迈着沉稳的步伐悄然走向赵勇强,来到赵勇强身后不远处立定。
全神贯注吹奏凄婉笛音的赵勇强这回依然没有注意到有人到了他背后。他仍旧吹着陶笛,泪水不住地在他脸上奔流。
陈秀中没有干扰赵勇强,任由赵勇强一直吹下去。她立于花圃后,身子一动不动地站着望向赵勇强。
终于,赵勇强的陶笛声顿了下来。赵勇强放下陶笛仰天长叹一声,双手捂住脸发出了轻轻的啜泣声。
“我的组织,我的领导同志,我伟大的领袖毛主席啊!兰蓉她究竟有什么错?她干了啥开罪你们的事?她是个向往革命的进步女青年,你们知道吗?她是我的知音,我的爱妻,我革命事业的坚强贤内助。她是聪慧开朗的女子,对革命呕心沥血,默默地捐赠了自己的全部力量!首长啊,你们知晓吗?王兰蓉她为了支持革命,拥护毛主席的伟大基业,抛却了她宝贵的青春和温暖幸福的家。她已完全从封建家庭中挣跳了出来,和她旧有的家族彻底断绝了一切关系。革命战争年代,她无私地放散了不知多少光和热,捐赠了无以计量的血汗辛劳。她和我一样都是为革命事业战斗过的同志。毛主席的伟大胜利就是由像我跟她那样千千万万来自各方的同志们流血拼命才取得的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待她,逼我做出这般残酷,违背良知的行径?兰蓉,你现在还好吗?我想在这地方,此时此刻悄无人声的静夜把心里话向你倾诉,不管那些家伙逼迫我怎样做,我心中爱的只有你一个。如果命运可以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决不做出跟从前类似的背弃良知的行径,不会再受那些家伙们无理荒谬的逼压。我要带着你远走高飞。我们一起携手远离,永远在不登临那群王八蛋的门槛。我要和你一同过新生活,真正的完全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可是,现在是不可能了,完全不可能了。原谅我,兰蓉。离婚协议和跟你划清界限的宣告不是我的本意。是他们,是那些人面兽心的家伙们逼我这么干的。他们跟我说,如果我不这样做,会把你照反革命罪惩办,执行枪毙。不但是你和我,许多和我熟悉交好的战友也难以摆脱我们的干系,统统要遭受严厉的惩处。甚至连我们幼小的孩子小勇也不能幸免,必须替我们承当酷毒的莫须有罪责。我,我身不由己呀!呜呜呜……”
“什么组织领导,都是些不是人的东西!被称为无比英明正确的领袖啊,我不知你到底伟岸在何处!哈哈哈……”
赵勇强哭了一阵,转而放声狂笑起来。他取过身旁带来的装有烈酒的军用水壶,拧开壶盖,把壶嘴塞入自己的双唇间仰脖狂饮……
陈秀中在赵勇强身后纹丝不动地伫立着,心内盘算开了。
“这个人虽然过去是共军里的战斗英雄,但据我连续两个晚上偶然间的观察,我感到如今的他,心里貌似有很浓郁的对共方组织跟领袖的抵触不满情绪。这一点或许能成为我的突破口,让他就范的命脉。我们可以拉拢他,说服他,把他变为敌营内除我以外中华民国的另一条内线吗?他肯乖乖听话,照我们的吩咐指示行事吗?他是我猜料的那样的人吗?我该用怎样的办法窥测他?若是测定合格,我接下来又应当采取何种步骤趁胜突进,诱导他和党国联手呢?陈秀中心悸里暗暗地细想着。
陈秀中立定在距赵勇强近在咫尺的所在,藏身于花圃后头,把她刚刚萌生的这种极为大胆的设想思索了个梗概。她没有惊动赵勇强,不动声色地轻轻挪移脚步,掉转身悄然离去了。
皓月下,赵勇强悲怆的笛音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