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与劲敌的首次遭逢(2)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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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晓波的目光在陈秀中的俏脸上盯视了好一会儿,转向张志喜:
    “张志喜同志,我想请你允许我,让我先跟这位陈秀中同志问几句话。”
    “阎晓波同志,你这又是何必?初来乍到你知道什么?难道你对组织上信任无比,我们文工团的骨干陈秀中同志心存疑忌吗?陈秀中同志,我听说她加入革命军队以来已经屡次获奖,得到了全军上下的一致好评。她的档案我早已让人讯问清楚,调查透彻了,绝对一点问题也没有。”张志喜说道。
    “张志喜同志,请别把我想歪了。我是总参谋部的情报干部。上级允许我有权力在任何军事机构及地方的行政枢要部门内阅看一切资料,随意对我觉得应该提问的和任何人查问质询。各部队和地方上的所有干部领导不能干预,以任何形式阻挠。我有责任和义务对一切想弄清楚的事情追根究底地查证个水落石出。张志喜同志,这是我职责内的事权。你请不要太多地插手过问了。”阎晓波威肃地说。
    “你……”
    张志喜火了。他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莫名的挑衅。他忿恼地站起来面朝阎晓波,想责骂阎晓波几句,但是他不知该讲什么恰当。他一时愣住了,气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放心,张志喜同志,我只问她几个简要的问题,不会耽搁她太多的时间。陈秀中同志,你也不用紧张。我仅仅想像扯家常一样和你聊聊而已。”阎晓波看起来和颜悦色地说着,把鹰隼般的目光直盯着陈秀中。
    “首长,您有啥需要我回答的事情就请问吧。我虽然参加革命的时间并不很长,但我还是知晓一些情状事宜的。我愿意尽可能地给首长提供帮助,为组织献上一份绵薄微力。只要首长的询问内容是我知悉的,我定当详尽作答,坦诚相告。”
    陈秀中在刚才张志喜和阎晓波短促的争执中彻底使自己的心绪平定了下来。她聪慧的大脑飞转,不住忆想着她预备了不知多少遍的回答应对敌人质问的资料,做好了应答阎晓波任何提问的一切准备。她朝阎晓波淡定地一笑,镇定而又不失雅气地说。
    阎晓波望着讲话得体清亮,言辞悦耳动听,面若玫瑰花的陈秀中,心内因直觉而突然生成的疑忌减退了不少。他又打量了陈秀中一阵子,开口问话了。
    “陈秀中同志,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差误,你应当是在1945年年底,由我们成都的地下党组织安排护送,赶赴延安的那批幸存下来的进步学生里的一员。地下党安置送你们去延安的船听说在沿途遭到了反动武装的袭击,不少乘在船上的学生出了意外。陈秀中同志,请回答我,那场意外发生时,你本人在不在船上?”阎晓波开门见山地问道。
    “首长,是的。我正是当年那起事故中遇险的学生里幸存下来的人员之一。当时真是好险。我们在船上的每个人都命悬一线。反动派太残忍,太歹毒了。”陈秀中假装惊怖愤慨的模样对阎晓波回答道。
    “陈秀中同志,我想问问你,你是否还记得你那次在投奔革命阵营的路上是怎样碰到并摆脱险难的?你们当年的遭险经过,你可以略说一下吗?”阎晓波不急不慢,嗓音平缓地讲出了他想知道的问题。
    “是。首长,那场天翻地覆,差点夺走我生命的险恶劫难。我终身铭记难忘,至今仍犹如发生在当前,在我脑际里不时地萦绕徘徊。那是在1945年年底的一天,正值抗日战争刚刚胜利,国民党反动派加强了它的法西斯独裁统治,四处增大力度搜捕思想上向往进步的青年。我们这些受革命思潮感化,一心投奔毛主席阵营真理自由阳光的学生们在组织的召唤教导下认清了反动派的罪恶真面目,决意离开四川,脱离国统区奔往延安,那毛主席思想覆盖着,开满无产阶级鲜花的革命摇篮。我们得到了党组织的支持帮助。在组织领导的精心安排下,一天深夜,趁着没有星光的夜色掩护,在滂沱大雨中,我们乘上了几艘装有顶棚的木筏和小船顺延长江而下,朝我心中时刻向往,希求有一天能抵达,亲眼瞧见的革命神圣的所在进发了。我当时被安排在一只木筏上,和五个我的同窗坐在筏子的竹棚里,心绪紧张激动而又有些忐忑不安。我激奋,我行将走出黑暗魍魉的迷障,航驶到毛主席思想灿然朗照的光明地境,并入澎湃的革命浪潮,为毛主席的伟岸事业捐献自己的力量。我的心悸荡漾。我也有些紧张。我担忧路上会不会发生变乱,导致我投奔延安的征途功亏一篑。跟我在一处的我的同学们,她们的想法也全和我一样。站在木筏的棚屋外面一路上护着我们的地下党员告诉我们不要随便露头,离开竹棚,尽可能待在棚子里,避免增加暴露行迹的危险。地下党和游击队的同志们每天白昼都基本上停筏休息,夜幕降临后驾舟筏继续赶路。就这样,我们走了三天三夜都没有碰上任何意外。可是,到了第四天黄昏,不知什么原因,我忽然感觉外头有些不对劲的氛围,嘈杂声阵阵,不绝地传入我们的耳膜。我不清楚那是怎么回事,于是悄悄揭开竹棚窗口遮挡着的帘布瞧个究竟。令我没料到的是,所有咱们的木筏和小船已全在江面上聚拢在一起。木筏上负责护送我们的游击队的同志们枪执于手中,像是马上要开仗的样子。我见此情状觉得不妙,正要招呼我身边的同伴,外头的枪响了。先是零星地打了几枪,接着枪声便如爆豆般地鸣起。密集的子弹击穿了竹棚脆弱的挡板直贯而入,把我身边的同窗射伤了两个。外头守护着的地下党的同志急切地叫我们快出来。他告诉我们,咱们已被敌人察觉,特务武装包围了我们的船队,命令我们立刻跳入水中游到岸上等待游击队的援应。我的同学们陆续跳了水,我也跟着跳了下去。我不会游泳,全凭靠用手抓住身边的浮木漂在水面使劲挣扎。突然,好像是国民党的汽艇开了过来。汽艇上敌人的枪声直朝着我们响了起来。被飞泼而来的子弹击中的同学们流出的血把我周围的水染得通红。我亲眼目睹了好几名我的好友同窗在水里翻滚,让江水卷走的可怖情景。后来我也让子弹打中了,在滔滔长江中昏了过去。我晕了不知多久。当我醒来时,我已被救到岸上,躺在一张民室里的床上。两个渔民打扮,一男一女的青年和他们年迈的父母站在我的床前关切地望着我。他们见我醒来都松了口气,告诉我我差一点把命丢了。我看着他们,心里万分感切焦急。我想念我的同窗,牵挂我无比近密的友伴。我着急自己已经跟组织和战友们走散了。我哭了,哀求救我生命的恩人们再帮我一把,协助我寻找打探组织的音讯,同志们的下落,让我有机会重新踏上奔往延安的光明路途。我依然想投身革命的洪流,在英明伟岸,永远绝对正确的毛主席思想放光的境域中竭诚地施展出我的全部。我跟前的好心人们经不住我的再三苦求,答应尽量帮助我寻索组织。他们劝我先安心住下养伤,说我的伤很重。我必须尽早把伤养好了,有了力气再做别的。我惦挂的事无需我过多劳神,他们会尽力帮我办妥。就这样,我在那几位好心人的家里住了几天。大概五天以后,那位年轻的男渔民带了一个高大英武的陌生人进到家里,跟我介绍说随他来的是我倾心向往的组织的联络员。他奉上级的指令在那一带尽量寻觅在险情中幸存下来,和群体失散的进步学生,倾力施救。听说了来者的身份,我感动无比,流着泪哀求他快些带我动身,前往游击区转奔延安,使我能够尽早结束在白色恐怖地境中的噩梦。我告诉那个联络员,向他表白了我坚贞不移的志向。我说我仍心怀革命理想,想到延安去。就算我死了,我赤红的心也永远朝向毛主席。我是革命的花朵,任凭风吹雨淋,永不丧失火红的色泽。那位同志答应了我的恳请。他把我从渔民家里带了出来,领到一处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将我和另外一些跟我一样在长江上遭到敌特袭击后存活下来的同学们安顿在一起。过了不久,他通过秘密渠道,想办法瞒过反动派,用偷越和拿金钱疏通关节的双重手段带我们穿过了一条又一条的国民党军封锁线,终于到了我们游击队活动的领地,接着又委托人保护我们千里迢迢地最终抵达了延安。这些往事太让我感铭肺腑了。那位联络员救了我们,我好感谢他。没有他,我完全无可能活到今天,更别提在革命的熔炉中接受锻炼,有机会为毛主席竭诚地贡献释放身上的能量。”陈秀中把心内早已准备好的答词用不紧不慢的语气,灵活应变,惟妙惟肖地讲叙了出来。
    阎晓波脸部没有任何表情。他静静地听完了陈秀中的叙说,摸出烟盒取出一支香烟,用火柴点燃慢慢抽了起来,吐出一连串烟圈。
    “陈秀中同志,那个费尽艰难周折地找到了你,保护你们脱离险境的我党地下工作者,他的姓名或模样你还有印象吗?能说出来给我听听吗?”阎晓波想了一阵子,问道。
    “是。那位同志的音容样貌我一直铭刻于心,至今仍深映在眼前。他,瘦高的个头,稍显黝黑的皮肤,眼角上方有一颗硕大的黑痣。他眼里显露出的尽是不屈刚毅的光泽。当时,去往游击区的路上,我屡次三番地问他的姓名,他都婉言推诿,不肯如实相告。后来,我被同志们救助,历经辗转终于到达了我朝思梦想的延安时,我经过再三打探,才知道他叫王永泽,兼有地下组织领导干部和游击队长的双重身份。我感激他,佩仰他。可惜,我永远也没机会答报他了。听知晓情由的同志们说,就在我们抵达游击队的驻地后不久,他为了救一个在路上失散的我们的同窗,不顾危险返身觅寻,结果给敌人发现,被敌人击伤捕获。听说王永泽同志,那位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恩人在国民党反动派的酷刑前刚毅不屈,任凭敌人的百般拷打,始终坚定不移,没有吐露他知悉的分毫隐秘。在敌人的牢狱里,王永泽同志依然积极从事革命工作,号召领导和他一样落难的战友们跟敌人展开各式各样的斗争。只是,可惜他没能活着重见光明,看到胜利来临的那一天。就在解放大军行将攻破关押他们的监牢,他被囚禁所在的城市获得解放前的几个小时,敌人残忍地用绞索杀害了他。他的尸体就悬挂在一颗大树上。解放军战士找到他时,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凉透,仍有余温……每一次忆起他的时候,我都心感绞痛。我定下决心,我必须顽毅,坚久地倾力于革命事业,将我身上余存的光和热毫不保留地尽皆投入到毛主席的号召中去。我定然要效仿他。我必须做得尽可能和他一样。他的精神启发了我,给了我在无数次困境中激发鼓励自己心志的源泉。”陈秀中眼里泪光闪闪,泪水漫溢了出来。
    “陈秀中同志,你说的很对,做得更好。王永泽同志是个优秀的革命战士。说句实话,他当时,在被捕前曾经归我领导,是我得知你们乘坐的船出事遇到危险后,委派他带人去接应帮助你们的。他非常优异杰出。他的精神应当被我们所有从事革命工作的人们铭记在心,成为活着的同志们学习仿效的楷模。”
    阎晓波被陈秀中逼真的讲述感动了心悸。他不由自主地点头赞许,不经意间讲出了心坎里隐藏的真话。他的眼眶也有些潮润了。
    “陈秀中同志,你什么时候接触到进步的革命思潮的?在加入离开成都的学生团体前后你做过什么?这些你可以也说说吗?”
    阎晓波很快稳定了心绪,接着问询到。
    “是。在接触革命的真知以前,我仅是个毫无所晓,与世无争地生活着的平凡的女学生。我是在女子中学就读时经老师同学介绍认识了进步人士,晓得并完全接受了毛主席倡导的散放着万丈光芒的哲理。我成为进步团体的一员后,学生会的干部跟组织为派来的同志们都称我是颗革命的好种子,说只要经过进一步的栽培历练,在风雨中严格要求自己,我有望成为优秀的革命工作者,毛主席思想坚定的红五月。他们将我和另外的一些被认定最有培养前途的学生们选入去延安的队伍,期盼能进一步塑造我们,让我们获得更多的训育机会,在革命的红潮里尽情地成长锻造。”陈秀中擦去泪,沉稳地说道。
    陈秀中淋漓尽致,逼真至极地凭靠她往昔对敌人极为深入的研究,她从前在军统训练班接受的特殊训练,练就的过人的应变能力,用一席巧妙绝伦,天衣无缝的话将阎晓波这个共方地下战线的老手说得心内感铭震诧。阎晓波在聆听陈秀中的讲叙中不知不觉地渐次消泯着多年来在隐秘战线工作生涯渐次积攒起来,对任何他觉得陌生的人和事情所生成的本能的警觉,他脑子里闪现的那些凭依直觉向陈秀中萌发的绝大部分思疑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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