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llower of Set (6)回到我的家乡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731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说来也怪,自从踏出教堂的门之后,只觉得身上来时的压力越来越小,仿佛将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金,奥地利败了,你要去哪里?”回过头,扎奇也跟了过来,我当然知道,奥地利在战争中输了,我再也不可能回去。
“我要去埃及。”我笑笑说。
“埃及?”他有些不解的问,“那沙丘之国有什么值得你的吗?”
“因为那里,是远离战火的地方。”我编了个理由,一个简单经不起推敲的理由,但却是我唯一希望的。
“金。”扎奇愣了愣,脸上又旋开了笑容,“去吧,如果有一天还能相见,希望永在波兰。”
希望永在波兰。我想我明白他的意思了,他要做反抗军,树起波皇之子的大名去爱国,也许,再次相见,你会在绞刑架上,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实在很残忍,但这世上,有什么还不是残忍?
波兰下水道全欧洲闻名,所有的志愿者凭借各种瞎逼操作作得一手好死最终无一不是成功断送了自己的光辉前程,因这个民族动用了全球同感惨绝人寰的智商、生气时瞬间基因突变的技能、无论革命多少年也甭想成功的运气,利用钻下水道当年积攒的发达的人脉关系,到处张贴小广告,企图通过宣传搞砸帝国主义,发动了一场光流血不见效的蠢猪式革命,成功否定了利益至上的资本真理,开创了无私奉献的模范精神,延今这不信邪的本事还被炒股界所纷纷效仿。
波兰人崇尚没有最作业只有更作业,而沙俄先发制人,通过毒气和水阀等手段秒杀一切革命家们。波兰人血的教训提醒了我们,垃圾股就是垃圾股,逃不出被彻底歇菜的命运。
离开的时候,我不忘再次回头望了一眼蒙尘的华沙教堂,千年风雪的积淀,填平了最纯粹信仰在这片大地上早已匿迹的辉煌,只剩下战争与泪水被一片绝望的荒凉所掩盖。
尽管格雷希尔走的时候给我留下的线索很模糊,不过我想,我还是尽早再去火车站一趟好了,华沙的车站是个人流混杂的地方,也许我能在那里遇上我想要的。
等明天晚上月亮升起的时候,我就会变成一只希太族的吸血鬼,我并不憎恨格雷希尔,因为他成全了卡列莱金作为波兰榜上家族在血族里最后的一点威严。
跟莱昂一起从1916年到1919年相处了三年,他居然奇葩到一直不吸我的血,这在吸血鬼里还真是破天荒的事情,哪像人格雷希尔,连人都还没看见先冲着脖子就是一口。
真是谢谢那一口啊……路上的我捂着脖子上两点浅浅的牙印心里暗暗恨道。不过,这才像个吸血鬼啊,啧,以后我会不会也……
穿过一片简陋密集的住宅区,火车站近在眼前了,和想象中的波兰中心枢纽的麽样还是有所不同呵,放眼望去,灰白的砖瓦已有片片脱落,依稀可辩上世纪波兰艺术家在此地付出心血的痕迹,空荡的大厅里仿佛只有几根华丽的柱子,没有其他,柱子在哭泣,在诉说,在我的心里,或抽泣、或哽咽,在时空里蜷缩成破败的剪影。
如今的满目疮痍,早已不复辉煌的哥萨克挥舞战剑勇敢前进时期割据一方的创造性繁荣奇迹,陈旧不堪的车站似乎还迷失在过去的历史,长远的重担终于也将这个民族压垮,下一个就是沙俄,很快,因为没有什么,可以永远。
眼光脱离了历史,终一切不过梦一场。灰尘铺张在前方,在地砖,在东倒西歪的人身上。
他们看着我,看着我这个不同于颓唐度日醉鬼麽样的他们,我有我的理由,我无法拿生命去醉,而他们的理由却似乎格外明显,醉了,再醒来的时候,可能灵魂就已失踪在了上世纪的梦里,那一定是一个美丽的梦,辉煌的梦,我们可以自由纵马,我们可以畅饮达旦,我们不用祈祷明天,我们感谢信仰……
“女士,请离开。”一个大头兵边拉警戒网边拦住我们。
“为什么?我们买了票,我们要坐那列去往但泽的车。”身边的一个老太婆朝大兵喊道,拿着车票,急着想离开这里。
“真不幸,今晚将军也要到那里去。”背手的另一个大兵解释道,转头望向其他枪兵,“韦尔留申科夫,是不是?”大兵点点头,回头朝即将上车的俄国将军敬礼,那是一个又矮又胖的将军,戴着宽大的帽子一身黑斗篷,活像一只从泥巴里出来的河马。
“怎么可以这样!”“我们也有车票!”“先生,我必须到但泽去!”“如何办理手续?”车站一时沸腾了,大兵横说道,“这是上面的命令,提议者要到莫斯科去。”
我冷眼看着他们,根本犯不着理论,这些俄国人,类于波兰人,就是强盗。
待胖将军大张旗鼓地进了火车,那些工人在做最后的检修,看样子,我必须在华沙待上一宿了,也好,我正无心跟那些人起哄,只是一个人走到了一张椅子上,想想这漫漫长夜到底怎么度过,我有点想格雷希尔了,因为脖子有点痒。
突然这时,那个检修的工人,穿着一身蓝色工作服的那个,突然看了我一眼,不知为什么,那张白净的脸确实不应该出现在蓬头垢面的劳工之列,可为什么,是因为家庭原因吗?还是我的错觉?那双蓝色的眼睛似乎能给人以熟悉的感觉。
“去但泽和维斯瓦的车被征用了吗?”一个柔软的男中音在身后炸响,我身子一颤,格雷希尔,怎么会这么巧?
“是,是啊,一列被莫斯科胖熊给占了,随后跟上维斯瓦列车的还有一帮小熊崽子。”我有些抱怨的说道。
格雷希尔面上还是挂着苍白的笑容,俊美端庄,有着精灵一样的耳朵和鹰钩一样的鼻子,这真一眼就能看出他是犹太裔。那样的笑容如月光冰冷,仿佛他是一个会笑的人,但却不知为何而笑。
“哦,真不走运。”他晃了晃脑袋,灵活说出了这样一句话,眨了眨眼睛,深邃阴郁的眼眶里,一双蓝眼闪着碎冰一样的冷艳光泽,一头浅黄色头发如太阳升起时苍凉晨曦的颜色,出众细腻,天使一样,无垢温存。
不,他是比天使还要完美的撒旦。我咽了口唾沫,也许,眼前的这个男人的心肠真的像魔鬼一样冷酷,撒旦一样邪恶,四处传播自相残杀的竞争与疾病的哀痛。
“不如你先……”话还没有说到一半,格雷希尔的身姿在我眼前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忽一下子将我护住。
没等几秒,身后是砰的一声巨响,透过他腋下的间隙,我看到了那是火车在空中解体的瞬间,在玻璃渣和铁片爆裂的掩饰下,橙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一阵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带来了丝丝火辣的阵痛。
我震惊的坐起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火车站里浓烟滚滚,传来了恼人心乱的嘈杂的嘶喊声与求救声,惨的如同人间修罗。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推开他,却是在问他,很矛盾不是,因为他究竟是天使是魔鬼我无法判断,正如我推开他但也想使用他。
“抓住那个人!”“是波兰人放了炸弹,是波兰人!”一大堆扛枪的大兵从出站口如潮水一样涌了进来。
“包围出站口!抓住杀害将军的罪魁祸首!”一个气愤的棕皮副官掏出托卡列夫手枪朝天空打去,枪声如针刺耳,掩盖了人们的残喘气息。
在一大堆黑蚂蚁似的士兵朝我奔来的时候,我清楚的看到了跑在他们前面的那个人,浑身是血的那个人,他穿着灰蓝色的工作服,戴着那顶很硬的贝雷帽,我无法将他与记忆中的他联系在一起,我真的无法……
放炸弹的人跑到我的眼前,突然站住了。
“金……”
他吐出了这样的一个字,又扭身奋力向入站口跑去,士兵也转头跟去,随风传来一声声枪响,话语的碎片在响声里碎成冰冷的省略号,在我不知道的字眼里,一定是他埋在心里的名字——波兰人的名字,如果我们能在战争结束时的火车站相见,我想,他一定会说……
“金,我叫扎奇耶夫。”
我想,那应该是一位很英俊的少年,那一定是很美的笑容。
“啪——”声音惊起飞鸟,贝雷帽应声倒下,很硬的倒在溅出的血里。
此时,他英勇的灵魂一定又回到了十九世纪的梦里,在那里没有可怕的远程武器,只有光芒四射的哥萨克兵刃在向四方挥舞。因为他说过,他爱国,他爱这永远的波兰。
即使这个国家在别人有了坦克飞机大炮的年代依然高度强调近身搏斗并专门高强度训练骑兵砍杀,即使爱她就要为她付出生命作为代价……
多么沉重的代价,扎奇耶夫,用他的牺牲成全了复仇,而未散尽的硝烟,仿佛在天地间幻化出了列车上的第一次邂逅,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就是那首波兰歌曲,相同的歌曲,似乎又在脑海里重现了,想不到,为了爱国,竟要牺牲这样的东西,多么讽刺的事情……
我的泪水随他动听的歌声流出,安静的可怕的空气里,只剩下了他发自肺腑的歌声,铁轨的声音犹如绵延不息的前进,百年骑兵的勇敢脉搏……
波兰,我的祖国母亲,
我爱你,如我期待黎明,
到黎明那里,让天空放晴,
回到我的家乡,回到我的波兰,
寻找我的自由,寻找我人民的好灵魂,
神圣波兰,我的祖国母亲,
我爱你,如我看到流星,
到流星那里,让宵禁放行,
回到我的家乡,回到我的波兰,
我们顺着维斯塔瓦河,
寻找哥萨克的足迹,寻找我们的生命,
从铁链里解开的心脏,
战士渡河归来。
爸爸对他的巴夏说,
我们的战士将擂响战鼓,
前进,前进,无畏的哥萨克骑兵,
回到我的家乡,回到我的波兰,
在祖国母亲的光荣下,
我们从不害怕,
我们要回到华沙去,
做一个自由的波兰人。
此刻,他的灵魂已经回到了维斯塔瓦河畔吧,回到他深爱的土地,回到他的家乡去。我走过去,在人群的缝中,我看到了死去的他,紧闭双眼,面容有基督徒一贯的平静,他回到了他要守护的地方……
待平息时,从头到尾,只有呼救声依然,除了将军的尸体得到无效的形式救护,我没有看到佩戴红十字的人执行天使的援助,从1918年10月祖国奥地利投降至今,我只见过他们救死去的俄国人,没有见他们救活着的波兰人。
人们冷的跟吸血鬼一样,不,好在那时他知道把我护在身下,似乎这出众的容貌,并不非要证明他是完美的恶魔,不冷酷的微笑,也并非是遗忘的温度。
“金,不要惊慌,只是有反抗军在火车站放了炸弹。”正在发愣时,他的手忽然就搭在了我的肩上,安慰我道。
似乎,他早就知道这一点,我气从心起,“为什么不告诉那些人,这样伤亡也会小的多啊!”
他没有急着与我争论,只是用那双银河一样浩瀚的星眸平静的看了看我,伸爪子从我的耳边蹭了蹭,我刚想躲闪,只见一堆红色的液体粘在了他的手上,原来刚刚在爆炸中泼到我脸上的,不光只有硝烟,还有那些平民的血肉。
我刚意识到什么,格雷希尔伸手指了指一边被炸的只剩下腹腔的人,我强忍着心中的惊吓,想想一只吸血鬼看见这个会干什么呢?像见亲妈一样扑上去?
“你脸上抹了多少香粉?好甜腻的样子。”格雷希尔的声音再度从我的脑海里炸响,突然心中一颤,一只吸血鬼,自己身边这只不就是吗?看样子品种还不错,嗯,至少知道怜香惜玉,此时他正舔着沾到自己爪上的血,眨着眼睛看着满脸血污的我。
“嗯,吃点吗?”他从自己脸上扒了扒,伸爪子过来。
怎么突然有一种想收宠物的感觉,我石化了似的看着他。
“算了,果然是卡列莱金,皇族血脉不让你受别人施舍的恩惠吗?罢了。”他伸手抓了一条炸断的胳膊递过来,“也许你是想喝原浆的。”
不,我宁可舔你的爪子!也不想碰尸体啊!呃,仔细一看,那爪子在月光下倒还真是精致白嫩。
不知是因为本性的驱使,还是因为他的爪子很美,我感觉我抑制不住了自己,身体倾斜,俯身从他的爪上舔了起来。
不久之后,这种欲望终于得到了一点有效的克制,我抬起唇,放松了下呼吸,“呼,你就是因为有炸弹才到火车站来等着咬人的吗?”
他并不反驳,乖巧的点了点头,道:“嗯,炸弹是我给他们的,不然波兰猪上哪弄这高科技?”
我心里一惊,立马抓着他的衣领问道:“你说你见过那些波兰猪,啊不,波兰人,那你有没有见过扎奇?”
“没有,我们的交易只是买卖,我和他们之间没有情报联系。”他淡淡道,我手一垂,果然,犹太人在情感上都是这样寡薄的人,不过,吸血鬼造了炸弹来下包的地方等着就餐,这可真是有创造性的一幕。
能做出这种事的他,倒真是应了犹太人和吸血鬼都有的特点,即为利益不择手段的贪婪。
他笑的那样邪恶,双瞳都仿佛掺了绞碎的冰雪,一口锋利的尖牙却讽刺性的白的像百合花瓣,如此的贴近我却丝毫嗅不到一丝的血腥,反而散发着一股带有蛊惑性的清香,他整身都是这股味道。
我忽然又想起了撒旦。
那个落了九个黄昏的堕天使,那个因金钱,权欲而陷入疯狂的领主,那个诱导罪恶进入人的眼里的完美骗术师。
是的,他从不强迫你,只是诱惑你。
他会温柔的让你浑身酥软,再让你笑着犯罪。
就像,眼前的这格雷希尔·希太·海因策。也许,这个男人,真的像撒旦那样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