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尔杰想不明白他宇哥说的话，但他却有种糟糕的感觉，原因就在于少年越来越惨白的脸和绝望的眼神。宇哥确定他是在救人而不是把人更往绝路上推一把？
    欧阳宇的话，犹如直接给少年心中唯一的希冀判下了死刑。少年交握起双手，突然他笑了，失去血色的单薄的唇勾勒起一个弧度，释然的，坦率的，平静的……悲伤的。
    “谢谢你帮我做出决定。”少年向这个他根本不认识的人道谢。这个人的话，如同是在告诉他，不需要再犹豫了，生亦犹豫死亦犹豫的他，这个时候终于能做出正确的决定了。
    少年起身，一步一步往前走，他前方不过十步，就是那个小小却很深的湖，不久前就有人不小心掉进这个湖里溺死了，报纸上有报道。
    如果立哥已经不在了，自己也无需存在了……
    他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人，此时就在他的耳边呐喊，企图拉住他却一次又一次穿过他的身体，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肝肠寸断。然又一次次伸出手去拉住他。
    君尔杰也吓得奔了过来，结结巴巴喊着直到此刻仍老僧入定坐在木椅上的欧阳宇：“宇，宇哥……”其实他理解错了，宇哥不是来帮忙救一个寻死的人，而是帮忙教一个人怎么寻死的吧？
    “……如果你承认他已经不在，接下来我说的是重点。他还在。”
    少年停下脚步，仿佛像一个机器人卡住了齿轮，慢慢回头看欧阳宇。是这个人逼他认清立哥不在的事实，现在又告诉他在？
    “……你能感受到，不是么？他企图拉住你。他不希望你寻死。他就在你身边。你闭上眼。”
    少年几乎非常听话地照做，然后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希冀所以产生幻觉，他之前真的感觉到一股阻力，如今，也真的感觉到有人饱含着深情呐喊着他的名字。
    就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跌跌撞撞冲到欧阳宇面前。
    “他，他真的还在么？”
    “……他在，他的肉体已经消亡，他的灵魂还在。”
    少年又一次流下眼泪，这次却是幸福，他几乎完全没有阻碍地相信了这么一个荒诞的答案。他不是怕死，而是这个答案带给他的喜悦，超过了生死地意义。
    “……灵魂的能量系你对他的感情。你死，等同于杀他。死人不会有感情，灵魂失去能量，只能消失。”
    少年流满眼泪的脑袋立刻不停地摇晃。但他仍不确定地问：“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可以看见灵魂。”欧阳宇轻声说。君尔杰低下头掩饰住他眼底稍纵即逝的难过。
    “你能看见他？”少年惊愕了片刻，慢慢撑大的双目下一刻满含泪水，“能不能帮我告诉他，我很想他？”
    “……他已经听见。”
    晶莹的泪，再次落下。
    之后的时光，欧阳宇和君尔杰陪着少年玩遍了游乐场里所有的项目，听着少年滔滔不绝地叙述他和“他”曾经的快乐时光。并且一次又一次地向他确定“他”是否还在，每一次肯定的答复都能让少年脸上挂起最灿烂的笑容。
    “他”其实寸步不离地陪在少年身边，对少年自时间停止那日第一次如此开怀而欣慰，对欧阳宇也满怀感激。
    只有君尔杰，在欧阳宇越来越难看却硬扛的脸色下，脸色也跟着越来越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