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顾花若用早膳的时候，顾申给他多添了一整碟蚕豆。
    顾花若似笑非笑地用筷子在那碟子中点了点，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申一本正经地道：“以形补形。”
    顾花若夹起一粒蚕豆打量，蹙眉道：“我有什么需要补的？”
    顾申低笑一声：“补肾。”
    顾花若耳尖一红，恼怒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又瞪着那一盘无辜的蚕豆。不过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露出和煦的笑容来，缓缓将那精致的小碟推到顾申面前，道：“如此说来，恐怕你比本阁主更需要它。”说着，他挑了挑眉梢：“赏你了。”
    顾申眯着眼笑了笑，竟不推辞，径自夹起一枚蚕豆，然后挑眉看向顾花若道：“主子当真觉得属下还需再补？”
    顾花若想到昨夜的事，不由整张脸都发起烫来，他挥袖打掉顾申筷子中夹着的蚕豆，扭过头小声嘟囔：“还是算了……”
    顾申闷笑，哄着顾花若吃了几颗蚕豆，吃一颗，他脸上的红润就加深一分，向来举重若轻的孤剑阁主露出的这副模样实在比彗星还要罕见，差点让顾申得意忘形。
    还好顾阁主的眼刀依旧锋利。
    顾花若用过饭后就去了守剑堂，其实守剑堂中的东西这些年都没有什么变化，他小的时候就已经记得一清二楚，但是每隔一段时间顾花若却总还会去一次。守剑堂只有他一个人能进去，所以旁人也都不知道他去那里是为了什么。
    两人的关系虽然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主仆，但明面上顾申还是顾花若的影卫，顾花若进了守剑堂，他就仍然跳到树上守卫。不过他没闲多久，就露出一个不明含义的笑容，隐藏住自己的气息，避开其他影卫，来到一棵古树的后面。
    站在那里的血染向他行了一礼，顾申道：“之前让你们查的事有消息了？”
    血染道：“是，手下的人一路跟去，最后看见他们进了穆府。”
    顾申眯着眼重复了一声：“穆府……”他思量片刻，问道：“哪个穆府？”
    血染缓缓开口：“宰相府。”
    顾申两辈子都是江湖人，对朝廷中的事情不甚了解，但既然上辈子死在皇宫，自然也不至于一无所知，之前邹恕出现时便已经触动他过往的记忆，没想到他已经躲到与世隔绝的孤剑阁里，最终还是回与朝廷有所交集。
    他在心底叹了一声，不管自己是生是死，看来朝中的局势并没有因此而发生什么变化。
    那么皇帝当初杀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注定局势如此，有个人在他身边陪着，难道不会好一些么？
    嗐，最是无情帝王家，兴许人家根本就不需要人陪呢？
    顾申伸出手，手指在粗糙的树皮上缓缓划过，那沧桑的岁月，那无法修复的斑驳痕迹。
    原来他还没有忘记那个人。
    那个人冷漠的面容、瘦削的身形、倔强的背影，都还在自己脑中，只是回想着、勾勒着他的轮廓，都还是会觉得心疼。
    而且伴随着阵阵刺痛难忍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