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齿轮  Chapter 30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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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好像不经意间触碰了什么,久违的声音“嘭”地一下,在卡桑德拉脑中碎开。牵动一波波激扬愤怒的情绪,像要侵蚀吞没般,放肆地喧嚷。
    卡桑德拉捂着耳廓,仿佛一只鬣狗咬在胸口,刺破软肉,尖牙牢牢地钉在那儿,随着她的呼吸起伏跌落,折出一阵阵急切的疼痛。
    时间果然是一剂毒药,磨得她都快忘了这无望而幽怨的恐惧。
    不知道是哪个尖锐的字眼,戳中那道敏感的疮口,逼得女人像当初诋毁约瑟芬一样,气势汹汹地指责咒骂。
    人类和吸血鬼都犯下了谎言和背叛的罪?
    卡桑德拉恍恍惚惚地,根本弄不懂是什么意思,只有胸口的疼痛、难抑的愤怒格外真实。
    是不是她又要被扼住咽喉,掐得摇头晃脑?还是要被拽入某个凄凉的梦里,尝尝濒死的滋味?
    “咚咚咚”,敲门声扬在安静的中室里,乍得一听有些刺耳。“吱”地一声,门被揇开,本从缝隙里钻出半张脸,一眼就捕到神色恍惚的卡桑德拉。
    文森特像看不速之客似的,瞥了一眼门后的人,“本·阿姆斯特朗?”
    本老实地点头,停在门边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你来得正是时候,我刚好累了。”
    卡桑德拉和丹尼尔齐齐瞅向文森特,一大早就见他趴在长桌上睡着,好不容易醒了,念叨才没几句,怎么又累了?
    文森特这脾气,说困就困,说累立马就睡。卡桑德拉和丹尼尔毫无办法,只得乖乖地掖好东西,闷着脑袋离开。
    三个人拢在中室外,尴尬地一时无话。还是本搔着脖颈,打开话匣:“我以为这个时间,你们已经结束授课,准备去瞿廊用餐了。”
    丹尼尔彬彬有礼地笑:“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我和卡桑德拉上下课的时间比较自由。”
    “还好没错过,不然就白来一趟了。”
    卡桑德拉似乎洞悉了什么,轻轻地跟了一句:“突然来这儿,有什么事吗?”
    “嗯,嗯!”本撑开胳膊,结实的胸膛高高地挺着,“想约你去图书馆逛逛。”
    说实话,在卡桑德拉还没有理清思路前,并不想和本有任何多余的接触。可如果就这样当着丹尼尔的面拒绝,又显得不近人情。
    图书馆她当然要去,谁让文森特把话卡在关键处,她被钓起胃口,不去翻个因果来,怎么能甘心。可是,和本两个人独处会不会又……
    “卡桑德拉?”本捏着她的食指,含在手心摇了两下,“想去吗?”
    她咽了咽,答应了。
    不是因为怕伤了本的心,而是他放肆地握着她的手的动作,已经引来了丹尼尔的注意。
    丹尼尔是个心思细腻的人,看到这一幕,难免会有些想法。卡桑德拉其实很害怕丹尼尔认真探询的模样,碧蓝的眼眸看过来的时候,她的心会像被浇了遍凉水,乍寒而醒。
    “我们快走吧。”她心虚地垂头,另一只手揪在腰后,拧成一团。
    丹尼尔白净的脸怔了会儿,碧蓝的眼眸凝滞,温和灿烂的笑稍稍收敛:“既然如此,我们就在这儿分别吧。”
    他和她在这里分别也不是第一次。有时候她会怯生生地告诉他,想去森林找艾米瑞达;有时候她会满脸歉疚地低下头,说着明天再见。
    可没有一次,她是像这样离开的。被一个高高壮壮的身影牵着,甩出“嗒嗒”的脚步声,响着、飘着,像燥热的天气一样折磨人心。
    “丹尼尔哥哥!”
    露易丝像猫一样,从后面蹭出来,小脑袋挤进丹尼尔胳肢窝下,娇俏地笑着:“卡桑德拉姐姐呢?她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丹尼尔翘起食指,摁在小丫头的脑门,“我还没和她提。”
    露易丝撅着嘴,“哎呀呀,不就是约着去图书馆嘛,这都能忘?以前我们一起去餐廊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不走心?”
    丹尼尔碧蓝的眼泛起波澜,“我只是……”
    “嗯?”露易丝水汪汪的大眼睛溜溜地转,丹尼尔本来就窝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火,再被这么一看,脸上不禁渗出烦躁。
    “露易丝,今天先不去了。”
    “唔”,小丫头嘟哝着,“怎么了?”
    “改天再陪你,好吗?”
    露易丝立马就不说话了,眼睛又在滴溜溜地转,心里想:今天的丹尼尔很不对劲,平时他几乎不会拒绝她的。她都这么给他撒娇了,他居然还露出苦恼烦躁的神情!
    反常,太反常了。
    丹尼尔转过来,捧着小丫头粉嫩的脸蛋,“好吗?露易丝?”
    “……嗯。”她揽着他的手,小脸严肃地说:“那就不去了。”
    她的丹尼尔哥哥一向顾及别人的感受,从不会这么率性而为。这种称得上任性的举动,她还是头一次遇到,无论怎么想,怎么古怪。
    从西亚广场通向图书馆的侧廊里,躲着几簇娇柔的桔梗。拢在不起眼的角落,绽出一阵幽香。卡桑德拉低着头,目光停在一团团的桔梗上,心“砰砰砰”地跳。
    自打牵起她的手,本就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卡桑德拉犹犹豫豫的,一路没敢吭声,只好让他这么一直拉着,暗暗地尴尬。
    好不容易到图书馆,以为他会松手。他却脆快地拉着她绕过列廊,踩着青灰色的木板,踱上二楼。
    难道,他知道她要来查阅和幻听有关的记载?
    “上次和你来这儿,是想弄清楚为什么会产生幻听吧?”本走向右边,直挺挺地对着书架上摆放的卷轴,“可惜找着找着,却拐进S级异能者的记载里出不来了。”
    他“哈哈”地笑,转向围栏,俯着站在铜色中孤零零的几张长桌,“然后你就丢下我,像猫一样地逃跑了。”
    像打开了不堪的记忆,扬起一层层厚重的灰,飘在悠久深邃的图书馆里,越积越浓。卡桑德拉挤在两排书架中间,郁郁地吞声。
    本“唰”地抽出几卷羊皮纸,递向她,“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继续像上次一样,找找这附近还有没有与幻听有关的记载。”
    “嗯”,卡桑德拉弱弱地回答,心里着实不好受。
    有关幻听的内容就那么几卷,再怎么咀嚼也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卡桑德拉现在在意的,是住在脑中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凯瑟琳·布鲁斯特。
    既然幻听只在两个灵魂达到感情共鸣时才发生,那灵魂出窍的遭遇足以说明她和凯瑟琳在某个临界点是相通的。正因为相通,森林里的那些魂灵才有所感应;正因为相通,她才会梦到有关埃德蒙的记忆。
    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卡桑德拉突地挣开手,奔到书架后面,眼睛扫在琳琅的卷轴上,拼命地找着什么。
    “卡桑德拉,怎么了?”
    木屋的主人应该也是凯瑟琳·布鲁斯特,那么,她们之间有什么关联呢?
    “你要找什么?”
    可是翻遍所有的卷轴,没有一个留下凯瑟琳最后的结局。连她也不知道,凯瑟琳在被戳破眼球后,又发生过什么。
    “卡桑德拉?”
    本嚷嚷的声音将她的思路打断,她转过头茫然地看着他,刚才急迫的求知欲,刹地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怎么了?”
    “就是想通了一些以前没弄明白的事。”
    “是什么?”
    卡桑德拉哽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告诉本,“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一些已经忘了的事。”
    “那…如果没什么要找的,我们就到最后那排书架那儿坐会儿吧。以前我和艾伦过来,特喜欢靠在后面,随意挑一两卷羊皮纸,捧着能读好长时间。”
    “其实我过来,是因为文森特老师没说,西亚最后到底……”
    卡桑德拉豁然清醒,“当时我们找到的卷轴,只对契约者的能力作了说明,对缔造者几乎只字不提。我翻来翻去就是找不到缔造者的蛛丝马迹。我甚至以为图书馆里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记载。可我忘了,找到西亚·布里奇斯,也许就能找到艾利克斯的踪迹,一旦找到艾利克斯,就能查出埃德蒙最后的结局也说不定。那么、那么凯瑟琳的故事也将一清二楚!”
    本的脑子里乱成一团,“卡桑德拉,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卡桑德拉点头又摇头,急切地问:“你知道哪里有预言者家族的记载吗?”
    “这些,我和艾伦从来没见过。如果真有的话,只可能在赛多斯的历史那儿。”
    卡桑德拉缠上本的手臂,不停地轻晃,“能带我过去吗?”
    本当即点头,暗自享受被她依靠的滋味,“嗯嗯,就在楼下。”
    可卡桑德拉忘了,每当她有所获时,线索总在关键的地方断裂。就像现在,她明明以为能通过西亚挖掘出更多的东西,却又在这儿碰了一鼻子灰。
    长长的一卷赛多斯贵族史,她只翻到几个零星的名字。好像预言者家族在历史里,就和在旁人眼中一样,神秘诡异。她捧着拖地的羊皮卷疲乏地坐下,悲酸地叹了口气。
    “西亚·布里奇斯原来是个预言者啊”,本陪着她坐下来,眼睛瞄着她食指停留的地方,“杰克·布里奇斯、诺亚·布里奇斯……这些名字我从来没听过。”
    如果不是约瑟芬,卡桑德拉也根本不会知道。
    本显然不懂她在惆怅什么,“可惜图书馆里有关预言者家族的记载就这么少,简直比缔造者还简单。”
    卡桑德拉心灰意冷地裹起卷轴,“是啊。”
    只有一个名字,没有经过,更没有结果。预言者家族和那些缔造者、契约者们,都好像被藏在赛多斯大陆上,无法窥探的洞穴里似的。
    在卡桑德拉苦恼时,本趁机悄悄地挨过来,又抓起她的手,捂在怀里,头则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好像仿真训练结束后,炎热的夏季就走到头了。”
    “是、是呢,真希望天气快些凉下来。就不会整天都觉得燥热难耐,心神恍恍了。”
    本又挪了挪,“总觉得,你对这些神秘的东西特别有兴趣。”
    “我、我也是偶然从文森特老师那里听来,因为太好奇了,所……”
    卡桑德拉浑身一僵,哽得说不出话。她就看着本忽然挺直身子,毫无预兆地吻了她的额头,然后露出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得逞般的笑。
    “……”
    “你看,只要慢慢相处,总会找到感觉的。”
    看卡桑德拉没有抵抗,本更胆大了,直接凑上来,唇逗留在她的脸颊,啄了一下又一下。最后停在她的双唇前,荡开一阵温热的鼻息。
    他要吻她了吗?
    “你没想过拒绝吗?”
    “你觉得,不拒绝本·阿姆斯特朗的吻,就是对他的报答?这种暧昧不明的举动,只会让局面更糟。他会以为,你已经接受了他,所以才对他的亲昵毫不抗拒。”
    奥兰多的话,像利爪一样挠着卡桑德拉,挠得她又疼又痒。那张精致清俊的脸,那双金色的瞳孔,像穿过黑暗般,直勾勾地盯着她。
    卡桑德拉猛地偏头,抬手遮住嘴唇,低下头犹犹豫豫地说:“本…这样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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