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阴与阳 第八十五章: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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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还有半个月可活,浅忧不必……”
话还在嘴边,锦苏抬首,白衣男子已经满面寒霜地站在他面前,相距不过咫尺。甚至连他刻意收敛的气息都能清楚地感受到。
潇浅忧想说的话很多,可当他看到锦苏脸上的苦笑时,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转头看向离岸,“你既然拿到了天水碧玉,就知道该怎么治好他。”
离岸摊摊手,“方法我倒是知道,只是危险性极高,也许会顷刻间要了锦苏性命,也许……”他抿唇看了锦苏一眼,“也许会变成安乐轩那样。”
不生不死,不老不灭,那比死还痛苦的沉睡。
“我不需要。”一想到安乐轩静静躺在床上的样子,锦苏宁愿一把尸骨葬于黄土。
“你也看到了,如果锦苏不完全信任我,治疗没法进行。”潇浅忧周身散发着的低气压令离岸打了个哆嗦,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退去,一把冷剑却堪堪拦住他的去路。他抬眼看向青衣剑客,“好歹咱们也相识一场,你这也太不仗义了。”
青龙面无表情第扬了扬手中的剑,未语。
窗外细雨婆娑,短暂的沉默后,潇浅忧轻声说道:“离岸医术虽及不上解红零,但在巫蛊方面的造诣无人能及。”
他伸手揽住锦苏臂膀,迫他与自己对视,“锦苏,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
那声音柔的仿佛将三月的阳光揉碎了镶嵌在里面。
锦苏一直是信他的,只是有些害怕,怕一旦失败,他会变成那样生不如死的怪物,怕从他眼中看到嫌恶。良久,他伸手紧紧抱住眼前的人,“如果失败了,杀了我。”
“好。”轻轻一个字,从凉薄的唇瓣中吐露,潇浅忧回答的格外认真,就像幼年他答应那个濒临死亡的女子一样,重若千金,“无论你在哪里,我都在你身边。”
【戏言】
说起解红零同枕留书的渊源,还得从他十岁时理起。那时他医术小有成就,生活堪堪能自理,风行子便丢下他在菩提斋看家,自己游方寻找解决阴阳湖问题的方法。
那时枕家在江湖上风头正胜,树大招风,名声有了,仇家也多了。最惨的莫过于数十势力联手上门寻仇,那桩灭门惨案中,枕留书是唯一活下来的人,因为他遇到了风行子。
菩提斋不喜江湖纷争,向来无利不救,风行子到底是个医者,便将枕留书带回了菩提斋,说是给解红零练手用的。
解红零还真只当他是练手的,没少让枕留书受折磨,好歹是把命保下来了,只是少年白发,加上枕家毁于一旦,枕留书脾气也变得古怪起来,整日躲在阴暗房子里,不说话,也不吃东西。
解红零心想我好不易救活的人,可不能这样白白饿死了,不然多丢菩提斋的面子。为了让枕留书开口吃饭,可谓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日同行夜同裘,终于没教他死了去。
后来枕留书母亲娘家历府来接人,解红零落了个清闲,就将这人忘了个干净。直至六年后已经成为历府主子的枕留书找上门来,要他履行当初的承诺同他回楚河岸。
但此时的解红零正在倾尽全力为系音治病,儿时的事情早就忘了个干净,更遑论那些随口而出的戏言?不耐烦地将枕留书打包扔出了菩提斋。
他早已忘记的事,枕留书却记得清楚。
红衣少年吊儿郎当地倚在窗畔,他说你没亲人了,我解红零就是你的亲人。
他说反正我菩提斋没人,你留在这里不就行了。
他说少年白发是短命的征兆,我肯定比你后死,不用担心没人为你收尸。
他说的那样多,枕留书句句当了真,其实细细一想,当初历府人来接他的时候,红衣少年坐在菩提树上,拎着一坛酒,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该明白的,只是心中执念不肯轻放,怕若是把他放下,这世间就没什么有他可留恋的了。
他看着榻上浅眠的解红零,似乎岁月也格外眷顾这个男人,除了眉宇处收敛的沧桑,这张脸还同记忆中那样俊秀,脾气秉性丝毫没变。
“都说你解红零无心,你哪里是没有心,只是那颗心许给的人,不是我。”白发公子轻轻一叹,伸手抚上解红零眉宇。
圣手菩提同银系音的故事,在楚河岸已经编排成了经典名曲,他曾怨过,恨过,可在得知二人死讯时,那些撑起他全部人生的怨恨顷刻间分崩离析。
原来满腔怨念,终究抵不过天涯路远,各自念安。
现在,他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如既往洒脱不羁,就似多年好友。那些软言细雨,终究也只能化作一句童言无忌了。
屋内软红轻纱,微风徐来,红衣男子睁眼,一只手撑起头,似笑非笑第看着将手搁在自己眉间的白衣公子,“枕留书,你该不会真看上我了吧?”
枕留书正因为他突然醒来而尴尬,闻言脸色一黑,心下一横,在他脸上狠狠捏了一把,抽回了手,“楚河岸什么样绝色没有,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那就好。”大松了一口气,解红零支起身子,眼眸深处浪荡惯了的笑意,却浅了许多。
枕留书不动声色地递上一杯茶,问道:“你来楚河岸做什么?”
“等人。”解红零回答的简洁,显然不想多说什么,垂首嗅了嗅那茶,嫌恶地皱皱眉头,“连口好茶叶不让喝吗?”
一句话气的枕留书不轻,这男人脸皮愈发的厚了,“小小历府怎能和解大公子的菩提斋相比。”说着就要收回杯子。
解红零却先手夺过杯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往后靠了靠,不管怎样先喝过一口,挑挑眉头道:“回头我叫人给你送点好茶来,没得寒碜人。”说着又低头饮了一口,满眼毫不掩饰的嫌弃。
他的无赖令枕留书无言以对,当年究竟是怎样看上他的?
迟疑了许久,他才问道:“你要在这里呆多久?”
一句话问出,骨节分明的手隐在袖中,不自主地紧了紧。
直到一杯茶喝完,解红零才抬首想了想,“也许三两天,也许三两月,也许三两年。”
听着这三个也许,枕留书忽的松了口气,这才是解红零,这世间大抵没什么能绊住他了。
“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