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军区联络的尝试再次失败，程关河只能听到通讯器中传来的，楚贺清晰的吐字。
    明知道这个位置不可能看得见远在楼下的人，程关河罕见地做了无效的动作，回头望向他们停车的方向。
    厚重的墙壁，反光率极高的窗。
    从七楼跟随他来到六楼的那两只变异体步步紧逼，然而它们不过是这层楼中，数量众多的变异体中的很小一部分。接近十只变异体围住了腿部受伤行动不便的麻子，剩余近二十只，都用它们空洞的双眼“盯”着程关河。
    程关河与站在最前的变异体对视。他看到了对方眸子中自己的投影。这只变异体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伤痕，但是从衣着和形体上依旧能辨别出，它就是被麻子一刀劈中的那只。
    这到底是强大的自愈功能，还是借助了神鬼之力？坚信唯物论的军人，在这一刻也不敢做出绝对的判断。那双好像能吸进一切光的眼睛一眨不眨，黑色的部分更像是嵌在原石中的结晶，而非能转动的眼珠。
    “说你现在的情况。”楚贺背好背包，尽量让身体后仰，避免背包与背脊的大面积接触，减少积压造成的不适。M-7在手，背包中有数百发子弹，过一会儿他就会庆幸自己在不算漫长的旅途中始终没有丢弃这看似无用的负重物。
    程关河持枪与变异体对峙，靠着墙往后挪了半米。
    “我在六楼楼梯口。”
    “每层楼都是L型，楼梯在拐角。”
    “楼梯口有五只变异体，长的一边走廊十三个，短的六个。”
    “麻子被八个变异体围在长走廊尽头。”
    “还有四把枪，十一发子弹。”
    楚贺靠在车门上，仰头望着相对而立的两座高楼，从一楼开始往上数。数到六楼时略作停顿，又继续向上，直到西楼十一层。高度反光的玻璃，他不可能看清房间内部的构造，但是有种被盯住的感觉，如芒在背。
    抬手遮住耀眼的阳光，他将通讯器凑到嘴边：“哪条走廊通向天桥？”
    “长的。”
    “就过那边走，从西楼下来。”
    长走廊一头有十三个变异体，但程关河没有质疑楚贺的决策。守在楼梯口的变异体虽然数量少，但是对他造成的压力格外大。虽然背紧贴着坚实的墙，减少了被攻击的范围，他仍然觉得在那两个怪物面前，自己身上无一处不是破绽。
    看着东座五楼通风口闪过的数个黑影，楚贺勾了勾嘴角，转身奔向街道对面一座六层高的楼。
    程关河看不见五层的埋伏，但是没有提出质疑，至少说明他们的合作关系比他设想的，还可以牢固一些。
    “等我通知。”
    楚贺将临改通讯器绑在腰侧，直奔楼顶天台。
    那两座楼建的蹊跷，在繁华的市中心地带，方圆百米内竟然没有超过十层高的建筑。要不是此时留心寻找狙击处，恐怕他也不会注意到这一点。
    从低打高，对狙击而言，是极其不利的一种形势。而且两座楼的玻璃均采用了可调节折射率的新型材料，对狙击手的定位也造成了严重影响。
    建造两座楼的人，很有可能一开始就有了防范狙击的规划，并且始终保持着安保工作的关注度。更难得的是，他还需要有足够的力量，影响到市中心的规划。这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建这座大楼又是为了什么？
    楚贺强按下心头疑惑，破开顶楼天台的门。
    杂物满地，尘埃扬起。
    身体贴着地面，地面接收了数小时阳光灼烧，有些发烫。好久没有再经历的感觉，让他的血液流速有片刻的加快。没有专业的狙击镜，楚贺只能把一把突击步枪架在地上，尽量减少抖动对瞄准的影响，眯眼直指对面楼层。
    “我到了。”腰侧的通讯器纳音效果开到最大，程关河的回答也简短有力。
    “好。”
    要开始了。
    好久不见。
    楚贺从十开始倒数，卡着节奏对准了天桥连接东座的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