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四、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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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将军宽恕。”
跟着程子旭走出中帐,漫步回营。月色如玉,这大好的风光,居然是和这种人一起欣赏的,真是讽刺啊。不过这死里逃生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走着走着,竟然漾起了笑容。
“阁主大人,您还笑得出来?您这样乱来会害死我们的。”
“害死?如何害得死?张将军未必敢动我。你小子嘴巴能不能紧点儿,暴露我的身份,是何用意?”
“我……我……”程子旭被我问蒙了,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我突然放倒程子旭,掐住了他的脖子,恶狠狠的盯着他:“我救了你,信任你,甚至许诺会保护你!你却出卖我?”
“不……不……不是……不是……”他的脸渐渐发紫,不住地挣扎,就在他几乎憋过去的时候,我松开了手。
“我阁主的身份,不许再提起,否则第一个死的就是你。”我甩了下袖子,愤愤的走向营帐。这小子恐怕吓着了,一直没跟上来,他心里应该早就把我剐了,堂堂宠臣,君然差点被人掐死!想到他内心的波澜我就想笑,多么有趣。
赵成他们早已围坐在一起等我,我看向赵成,微微点头。
“觐公子您去哪儿了?不是说只是散散心吗,怎么会被抓走的?”赵成大声的问着我,“有没有被为难?有没有挨打?这个破地方是不能呆了,咱们干脆自己去战场迎敌算了!”
“是啊觐公子,呆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们是来杀敌的,不是来劈柴挑水的啊!”
其他人纷纷附和着。
“程子旭把我的身份告诉了张将军。我原本想在战后让他入阁,保他平安,现在看来……”
“觐公子您是不是疯了!”承弼突地站立起来,“这种白眼您还想他入阁!承弼第一个不同意!”
“承弼!!你说什么呢!!”孟浩已经坐不住了,站起来怒视承弼。
“我说的有错吗!!我们乘风阁向来光明磊落,做不出你们程公子那种出卖人的事儿!”
“你再说一句试试!!!”
“你想怎么样!!”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我挥挥手示意他们坐下来,帐外的程子旭,应该全部听到了,“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们就吵!现在看来我不会让他入阁了!”
“对!”“就是!”
孟浩憋红了脸,看向帐门,“队……队长……”
程子旭默默地站在门口,没出声,见他这般表情,我也不想再玩弄他了,招了手示意他进来,“子旭,我不会让你入阁,但是也不会让你有危险,别太在意。”
一阵急促的锣声把我从梦中惊醒!帐外传来军士的喊声:“即刻起床出发,偷袭敌军!!快起床!”
这连日来的粗活让我们的体力保持得很好,不得不说邵晨帮了我一个忙,影卫们在急行军五十里后依然神采奕奕。夜色将至,我们也抵达了目的地---拓跋鸿的大本营。
在离他们五百米不到的地方,张邵晨让大家停了下来。这一队人果然训练有素,迅速的隐蔽起来。程子旭招呼我们和他一起藏在青石后面。交代我们这次是要断了敌方的后路,我们是江湖人武功好,要我们直抵中军大帐刺杀敌方驻地武将。乖乖,好嘛,这任务分配的真是棒!程子旭啊程子旭,你是怎么死的估计你自己都不知道。
影卫们趁着黄昏光线不好,悄悄的在腰带内系上了晋王府特有的金色暗纹腰带,匍匐在地,随时准备反攻。
拓跋鸿的军营看起来空空的,瞭望台上也只有形单影只的军士,他把军队藏哪儿了?莫不是挖了地道?
马上就要见到他了,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胸口的印记汹涌的跳动着,一阵眩晕涌上大脑。
不好,我要保持冷静!小小的断魂散是打不倒澜觐的,这根本不是我的身体,我为什么要觉得疼!
用力摁着胸口,深怕自己在此时晕过去。
纵然是可以封心脉压住些许疼痛,可持续的眩晕和恶心无法避免,我已经习惯胸口暗涌的疼痛,却没办法克制头晕。我无法想象和他相见的那一刻我会怎样,回头看看身边的赫福,他一脸担心的看着我。
“觐公子,没事吧?”他爬到我身边,悄声询问着。
“没事的先生,我只是有些激动而已。”我安慰着赫福。
细想起来,赫福对我的态度很奇怪,从一开始我把他弄来王府询问,到此次踏上征途,他都像一切理所当然一样。他迅速的融入了影卫,视我为主,可是他的眼神中时时刻刻透露出的担忧到底是什么?那日的那个眼神,又是什么?那日的温怒不是一个仅仅跟随我一个多月的人就能有的情绪,他到底是谁?
“觐公子,别想太多,王爷不是您亲爹……”
“老师,您到底知道多少内情?”我不解的看着赫福,他始终不愿对我全盘托出,却又时刻担忧着我的安危。
“您是养子的这件事,谁不知道,只是百姓们不敢非议罢了。您不要时刻想着王爷是你爹,这断魂散的毒性是不能完全制住的,每一次的毒发都会慢慢的蚕食您的身体,虽说封住心脉能缓解疼痛,可是您这一天天的捂着胸口,看来封住心脉的作用并不可观。”
“我终究会死在这玩意儿手里,就算我再怎么克制,它也会一次次发作。既然如此,我做什么要忍呢?不如遂了自己的愿,死了也不会有遗憾。”其实这短短的几十天,我已经发觉了这毒的厉害,拓跋觐的身体素质如此好,我现在却连使剑都有些手抖,假以时日,真不知道这副躯体能挨多久。
“其实断魂散没有真正的夺去过多少人的性命,受控制的人都听话的服着亡魂草,毒发的人少之又少。主子们一旦察觉到他们会毒发,就会认为他们想脱离自己的掌控或者发现了断魂散的秘密,通常这些人会被秘密的杀害。所以……”
“所以这断魂散的后遗症你也不清楚是吧?那你怎么知道它会蚕食我的身体,不要瞎担心了。”
“不,当年季王……”
“季王?”
“哎呀反正有人因为毒发丧过命,过程既漫长又痛苦。”赫福皱着眉头,神色复杂,“您全当王爷是您的主子,不要认为他是亲人……”
“先生,我做不到。”
“……”
“开战!!!!”“杀啊!!!!”
天已经完全黑了,不容我们再多交谈,张邵晨拔出佩剑发号施令,刺杀军团迅速进攻。
霎时间秦人纷纷拔剑而起,冲向拓跋鸿的营地。我们混迹在他们中间,不到一分钟就冲到了营地门前,瞭望塔上的军士已经被乱箭射了下来,整个营地看上去岌岌可危!
他们轻松的冲破大门,在营地里肆意杀人纵火,仅有的留守驻军伤亡惨重。火星印着血光,直冲天际。
拓跋鸿为什么还没到?他的人都要死光了,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阻碍?莫不是还有一股偷袭的军队识破了他的计策在拦杀他们?握剑的手不住地颤抖着,我一时间不知如何决断,是否要趁着驻军尚有余力从内部反扑?
就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外面响起了震天的吼声,营地的外墙瞬间倒下,数以万计的黎军手握长刀杀出,他们都系着金色暗纹的腰带,用来区分敌我。我们趁势扯下腰封露出晋王府的腰带,提剑杀向背对着我们的秦军,混战在一起。
我来了精神,提着长剑奋力砍杀着秦军,赵成和赫福一直护在我左右,江漠尘顾玄已经带着兄弟们撕开一道口子。秦军腹背受敌,慌了阵脚。
忽然发现一个纤弱的身体在人群中穿行,他抱头鼠窜,浑身是血,趁没人注意躺进尸体中。孟浩在刺杀我的过程中已经死在赵成剑下,程子旭这厮是想用装死来逃过一劫!
我纵身绕到他身边,用剑指着他的喉咙。
“程子旭,别装了,你马上就要真的长眠了,不想看看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他满脸惊恐的看着我,嘴唇发颤,憋了半天,强忍着怒气问出一句话来:“阁主,您不是说要保我性命吗,看来您想食言。”他目露凶光,带着愤恨,带着惊讶。
“这个时候了,你还装得下去?乘风阁主或许可以许你活命,但是拓跋觐不会放过你。”
“拓跋觐……我早该想到的,哈哈哈哈哈!”他痛苦的笑了起来,“没想到黎国小王爷居然是江湖人士,佩服!”
“你也不简单,二王爷的宠臣,程大人!”
一道剑影闪过,我划开了他的脖子,鲜血染红了我的铠甲。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味,我连日的忧虑渐渐消散。
赵成杀来我身边,斩下了程子旭的头颅。
他提着程子旭的人头在张邵晨面前晃了一下,张邵晨便下令残部撤离,黎军没有过多的纠缠,让出一条通道,他们渐渐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尸体叠着尸体,殷虹的血汇成一条小溪,静静的流淌着,整个营地一片死寂。这就是战场,太残忍太血腥!看电视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只有当你真正的置身于战场的时候,你才能感觉到战争有多可怕。
所谓的抛头颅洒热血,真的不是一句话这么简单。
江莫尘和顾玄清点着影卫的人数,只有几个人受了轻伤,大家都还在。我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一个放松,剑落在了地上“叮”的一声。
“剑都拿不好,你还跟着来!如此不让人省心,等回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个熟悉的声音穿过耳际,猛地转身,看向人群外围,是他,是他!
手执长枪,身着战甲,红色的披风迎风飞扬;白色的战马上昂首挺胸坐着的,他,就这么出现在我眼前。不给我一点点准备的时间,不给我一丝丝喘息的机会,他就这么来了。
刀锋一样的眉,深邃的眼,高挺的鼻梁,方正的脸,霸气当如是。
他下了马,悠悠的走到我跟前,抬手擦去我脸上的血迹。
“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瘦了一大圈。”他温柔的看着我,解下披风,搭在我肩上,低头系着披风的飘带,“本王就知道你不能老实了。”
我就这么痴痴的看着他,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出现在了眼前,这种难以压制的欣喜,令我无法言语。如果时间就这么停止,这一刻就是永恒,那是多么美好!胸口的疼痛一波波的袭来,青筋沿着胸口爬上脖颈,强烈的眩晕感将我拉回现实,我下意识的低下头捂住脖子。
“受伤了?让我看看。”浑厚磁性的声音再度响起,听得我心动不已,呼吸也变得不那么平顺。
我弯下身子,伸手推开了他,作势跪地行了个大礼,想缓解一下。
“父王,孩儿辜负了您的托付,只身犯险,让父王担忧了,孩儿没受伤。”
“快起来,风大,我们进去说话。”他双手把着我的肩膀,硬生生将我拉了起来。
他触碰到我的一瞬间,那印记炸裂一般的跳动起来,有什么带着腥味的东西涌到了口中。
不好!
刚刚抬起头,血就这么顺着嘴角趟了下来,拓跋鸿的的瞳孔忽的放大,一把抱住我。
“觐儿!你这是怎么了?军医!快叫军医!”他的眉皱成一团,神情闪烁,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惊慌。
“王爷……不要军医,找赫福……”我已经没有力气说多余的话,只能发出游丝般的声音。
“赫福?”
“觐公子,我在!我在!”赫福拨开人群,向拓跋鸿匆匆行礼,“王爷,在下赫福,是觐公子的医官,请王爷放下觐公子,让属下为他诊治。”
“你?叫赫福?”拓跋鸿意味深长的看着赫福,“好吧,赫福随本王入账。”
身体忽然轻盈了起来,他抱着我匆匆的向大帐走着。他的胸膛好温暖,可是这温暖带给我的确实无尽的折磨,嘴里的血腥味刺痛着我,我想要的温情成了致命的毒药,我还能期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