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鸢之战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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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盟总坛,万剑之城。
子时,灯火照亮山道,山门依次敞开,数匹快马飞入城中,是新盟元老稀暗生带人从幽州急速赶回。
跃下骏马跨入大殿,稀暗生的目光扫过仵作,落到他身后的盖尸布上,皱眉道:“这次又是谁?”
“是寒山老和……”
“和谁?”稀暗生不悦,沉声喝道:“说!”
“霸一樵!”
“什么?”
稀暗生闻言一震,掌风震碎尸布,露出心腹的尸体。霸一樵是被人一剑断喉,血液干涸的伤口,残留极淡的紫色铁涎。
寒山老是去追剿旧盟余孽,在沧浪栈道上遇到伏击;霸一樵是闻讯赶去支援,结果也死在沧浪栈道。
与往常一样,现场留下血字:紫鸢,拜候!
当初,新盟以为紫鸢只是一名剑客,曾在八分岭与风月凝交手,并从其手下救走前任华山掌门上官素。
后来,遭遇的多了,新盟渐渐发现紫鸢不仅仅是一名剑客,而是任沧浪留下的一股神秘势力,处处阻扰新盟清缴余孽的计划,策划一系列刺杀新盟要员的复仇行动。
这个紫鸢出来不是一天两天了,稀暗生本来抱着隔岸观火的心态,有意看端木睿和风月凝的笑话,但现在紫鸢竟敢动到他的头上,他稀暗生岂是容忍撒野之辈?!
“来人,传血教教主!”
稀暗生当即大怒,命人传来血教教主,给他三个月的期限,灭不掉紫鸢这股势力,自己就提头来见!
三个月后,血教总坛。
慧娘和黎伯被黑衣人押着,带到一间灯火通明的偏殿,两幅偌大的画像面前。
“仔细看清楚!”画像面前的男子,带着血红的面具,冷冽道:“认得画像上的人?”
声音透心冰凉,俩人具是惊悚,一齐抬头望那画像。
左边画像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右边也是一副美女图,但容貌气质都不能与左边同日而语,萤火岂能与日月争辉?!
“看清楚了?!”带着血色面具的男子道:“是谁?”
俩人对视一眼,黎伯微咳一下,硬着头皮道:“左边认不得,右边是我们以前侍奉的主母……”
慧娘也跟着点头,帮着黎伯说道:“没错,是我家夫人……”
“你们在她身边侍奉多久?”
那可是廿几年前的事了,黎伯扒着手指头算道:“主母进门就是我们侍奉,直到主母去世整整八年。”
提起夫人,慧娘叹道:“夫人生少爷时落下恶疾,请了多少名医都治不好,在少爷八岁那年就早早过世了!”
“但我听说,你是她的陪嫁丫鬟,你可知她是哪里人?老家在何处?家里还有什么人?”
“夫人是洛州人,家中尚有一弟,住在砚溪村头,诗画小筑之内,夫人死后搬得不知所踪。”慧娘一五一十道:“我不是夫人的陪嫁丫鬟,我本就是落梅院的佣人,老爷为让夫人嫁来有面子,成亲之前便让我去外宅陪她,对外就说我是她的陪嫁丫鬟!奴婢也只是听说,夫人家中还有幼弟,但从来没见过其人!”
见过血教杀人,黎伯嗫嚅道:“我们只知道主母是老爷故人的千金,故人去世后托老爷代为照顾,后来老爷为求子嗣娶了主母,但老爷与主母并不亲厚……”
“你叫慧娘是吧?”血面具走到跟前,指着左边那副图,冷厉道:“左边女子的眉眼,有几分似你家主母?”
慧娘有些吃惊,再仔细看那图,竟是看出模糊相似,不想给少主惹祸,又不敢得罪那人,为难道:“三,三分像……”
“只有三分吗?”
血面具抬掌轻轻一拍,两幅画像重叠一处,在通明的烛火辉映下,两幅画像眉眼轮廓,居然重叠在一起,竟似一个模子印出。
慧娘和黎伯诧异,望着画像目瞪口呆,这究竟是什么邪术?就算是主母刚嫁来的那年,也没见这倾国倾城的容啊!
“一起拿上来!”
血面具阴冷冷的声音,黑衣人又抬来两幅画像,这回画像上是两位男子。
左边那副图上的男子,气质俊美神态飘逸,宛若花神降临人世,一双眼睛灿若星辰,五官倒有几分像少主人;右边男子相貌普通,安安静静书香门第,一双眼睛无精打采,整个人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萎靡和病容。
“认得这画像上的人吗?”
慧娘和黎伯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摇头,心里都在七上八下,这次不是为自己担忧,而是为远在千里之外的少主人担忧。
这画像上的人,莫名其妙,几分酷似少主。
“一个都认不出?”血面具忽而一笑,在寂静的大殿内,越发诡显得异,语气忽而转厉道:“那留你们何用?”
黑衣人应声而出,眼见二人命危,就听到外边传报,南越白虎堂主泪十三来访,与他同行的还有香世山庄的庄主香逸雪!
“来得好快!”血面具冷笑,坐上首座,对左右道:“你们刚刚把人抓来,人家就搬来援兵……”
这一回,惊悚的是黑衣人,齐刷刷跪下请罪道:“属下失职,走漏风声!”
“请泪十三去中殿,让智多星与他周旋,至于这位消息灵通的香庄主……”血面具端坐椅上,扫视堂下慧娘二人,不怀好意地道:“你让人把他带到这来,让他们主仆三人见个面!”
香逸雪迈进偏殿,就见到跪地的黎伯,与慧娘挨一处抹泪。
一看到香逸雪,黎伯就扑过去,方才连命都快没了,到现在心肝都在颤,抱着香逸雪的腿哭诉道:“小少爷,你再来迟一步,就见不着我们了!”
香逸雪把二人扶起,冲着堂上一揖到地,恳求道:“求血教高抬贵手,莫要为难庄内下人!”
阴森森的目光,从面具的黑洞里,居高临下盯着他,像是要看穿他的脾肺,半响才道:“看这四副画像,你若说对名字,我便放了他们!”
“左边的两幅画像,女子乃昔日漠北第一美人东方晴芷,男子乃是她之幼弟东方澜君,仁历年间奉旨进宫作画,却因触怒圣颜而被赐死,翌年东方晴芷也不知所踪,传言他们姐弟都被先皇赐死!”香逸雪进门之时,就看到诺大画像,再瞥一眼右图,略带悲伤道:“右边乃是家母,十六年前病故,葬于香家祖坟……”
“右边的男子?”
“他是天下第一画师莫秀子,洛阳书院一面之缘,曾请他替我画过扇面!”
殿上再无声音,寂静的压力,更是让人惶恐,慧娘和黎伯心都悬到喉咙口,却见少主人迎着血面具阴冷的目光,镇定自如站在堂前,对方不开口,他就不作答。
“无话可说?”血面具开口了,阴测测的声音,让听者更为心惊,道:“我听说你有一个舅舅,住在洛州诗画小筑,十六年前也失踪了!”
“不是失踪,是亡故了!”沉默片刻,香逸雪沉痛道:“母亲死前交给我一盒舅舅爱吃的糖丸,我若知道糖丸有毒便不会交给舅舅……”
“……”
“父亲怕我知道实情会悲伤,只说舅舅离开不知所踪,其实舅舅的坟就在砚溪边……”
“你的母亲为何要毒死他?”
“因为他是傻子,活着亦如行尸,母亲想带他走……”
血面具念道:“莫水云和莫秀子,同样的姓氏只是巧合?”
“天下姓氏不过百家,若非要说渊源,那便是家母和莫秀子五百年前同是一家!”香逸雪迎着对方目光,苦笑道:“大人明鉴,真要隐瞒,何苦再用同样姓氏?”
血面具一挥袖袍,四副画像两两重叠,莫水云和东方晴芷,莫秀子和东方澜君。
莫水云就是东方晴芷,而莫秀子就东方澜君,更有力的证据就是香逸雪本人,他的面容三分酷似东方澜君,民间都有侄儿长得像娘舅的俗语。
慧娘和黎伯瞅着画像发愁,对方的心思昭然,却见他们家少爷不急不慌问道:“大人,您到底想说什么?”
血面具起身,走下台阶,冷冷道:“六十年前,东方家族偶得黑海玄铁,遇到人血就会涔出紫涎,东方家族将铁送进名器山庄,拜请当时的安庄主铸剑……”
黑海玄铁坚硬无比,铸剑更非一时之功,名器山庄倾注两代人的心血,最终锻出一把名为紫鸢的旷世宝剑!
“最后来名器山庄,取走宝剑的人,便是东方晴芷!”
此后,江湖出了紫鸢剑客,专为任沧浪铲除目标和障碍!
“若是凭着几幅图,便断言家母就是东方晴芷,那贵教断事也未免武断!”香逸雪打开折扇,无视对方眼神,不亢不卑道:“别的我不敢夸口,但美人我见过不少!你且看名震京城的四位公子,秋无怨、沧海玉、慕容心、秦玉玦,眉眼五官容貌气质,不都与画上男子几分神似,难道个个都是他的侄子?!”
“……”
“世人之所以觉得美,不外乎五官匀称,眉眼长对了位子。”香逸雪说到美人,似乎经验丰富,侃侃而谈道:“贵教不妨找来四位公子的画像,看他们的眉眼轮廓可与澜君相同!”
天下美男何其多,而能被称为美男,也长得都差不多!
“你这说辞,倒是新鲜!”血面具身形逼近,步伐里带着杀气,吓得黎伯缩了脖子,躲在少主人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