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chapter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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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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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不舒服么?”宋然关切地问道。
于鹤摇摇头:“没什么。”
“你和同学出来玩的么?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宋然过去扶了他一把,于鹤呆呆地看着宋然,她已经把头发剪短了,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见于鹤不说话,宋然有些诧异,忙打量着他全身看他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当看到他手腕上那两道鲜红的勒痕后,宋然猛地一愣,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于鹤抽回手,苦笑一下:“我没事,你去忙吧。”
“要不要报警。”宋然看着于鹤的双眼,十分认真地问道。
于鹤使劲摇摇头,看了看广场上的时钟:“已经是这个时候了,我今天先回家了。”
宋然皱着眉头,看着于鹤踉跄着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于鹤坐在公交车上,倚着窗子看着外面的风景,他低头看着被扯的有些褶皱的衬衫,忍不住伸手想要抚平整。
回到家后,于鹤站在门口迟疑了很久,才勉强摆出一个笑脸。
“妈,我回来了。”
母亲忙放下手中的活迎过来:“怎么现在才回来,也不知道打个电话,昨晚去哪儿了?”
“一直跟郑先生一起呢。”
“玩得高兴么?”
于鹤身子一抖,低下头:“还好……”
“郑先生带你去玩啥了啊?给妈讲讲。”母亲喜笑颜开地拉住于鹤的手。
“也没啥……就……”于鹤顿了顿:“去他家看了看。”
“郑先生家肯定很好看吧。”父亲躺在床上忍不住接了一句。
于鹤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点点头。
“鹤儿。”于鹤的父亲笑眯眯地冲他招手。然后从床头拿出了一个盒子。
“你也是大学生了,我和你妈商量了下,虽然咱家穷,但你也不能比别人少了什么。”说着,父亲把那只装着手机的盒子递到于鹤手中:“这是我托你在城里打工的小叔买的,虽然不是啥特别好的手机,但是说是日本的牌子,挺好使的,卡也已经帮你弄好了。”
于鹤接过那只有些分量的盒子拿在手中,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起来。
“你在那边,没事就给家里打个电话。”父亲重新躺回床上,替自己按摩着腰:“好好学习。”
于鹤用力吸了下鼻子,点点头。
这是于鹤的第一部手机,上高中的时候,班上的同学都有手机,特别是江靖尧,只要出新款就换,于鹤也不是没眼馋过,毕竟还是孩子,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家里已经够辛苦了,不能再让父母平添负担了。
于鹤把盒子放在桌上,怔怔地看着,许久,终于趴在桌子上掉起了眼泪。
所有的情绪一时间全部涌上心头。
没关系,只不过是被郑礼扬做了奇怪的事情,自己又不是女生,何必在意这些呢,反正都已经过去了,自己现在要做的,就只是在大学里好好学习,将来找份好工作,不让父母再过苦日子了,这样就足够了。
接下来,于鹤持续发了三天低烧,终于演变成高烧,躺在床上有些不省人事,母亲坐在床头给他身上擦酒精帮助退烧,同学聚会的电话打到家里,于鹤拒绝了。
村里的几个高中生的家长找到于鹤家里,上来就一顿抱怨说他最近讲课心不在焉,母亲听着,只以为是快开学了心里紧张。
于鹤准备好自己的东西,和薛娅约定好了在火车站见。
临走前一天,郑礼扬却再一次出现在于鹤家门口,手里还提着不少精致的礼品。
于鹤正蹲在院子里帮母亲打理着家里唯一一点的小嗜好,各色各样的野花,开的满庭院都是,散发出阵阵香气。
于鹤拿着铲子呆呆地看着一身正装缓缓向自己走来的男人,紧张地就想退缩。
郑礼扬停下站在原地愣了愣,突然发出一声嗤笑,摇摇头,上前一步大力拉住于鹤的手腕,于鹤下意识就想挣脱,郑礼扬也加大了手上的力气,几乎要把他的桡骨捏碎。
于鹤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也不挣扎了,就那么任凭他抓着自己的的手腕,眼睛望着地上的花,俩人就以一种十分奇异的姿势僵持着,谁都没说话。
“鹤儿,谁来了。”直到屋里的父亲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才大声问了一句。
于鹤抬头看了一眼郑礼扬,低低地喊了句“放开”。
“还疼么?”郑礼扬关切地问了一句,于鹤听后立马通红了脸,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没说话,转身进屋。
郑礼扬跟着于鹤进了屋,于鹤的父亲一看是郑礼扬,立马从床上支撑着坐起来:“郑先生……您怎么来了。”
郑礼扬把礼品放在桌子上,掏出纸巾擦擦手:“我听说于鹤明天就要走了,今天再过来看看。”
于鹤的父亲突然沉默了,本来听起来是挺高兴的一事儿,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笑不出来,看到于鹤坐在一边脸上没什么表情,微微叹了口气,就道:“郑先生,您坐,您坐。”接着掏出那盒便宜的大前门抽出一根递给郑礼扬:“抽烟。”
郑礼扬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一盒黄鹤楼1916,:“抽我的吧。”
于鹤的父亲拿烟的手一瞬间停在半空,有些尴尬,郑礼扬也看出了端倪,把烟揣回口袋里,接过于鹤父亲手中的大前门:“家父年轻的时候对这烟很是喜欢,鄙人尚且年轻,只觉得贵烟就是好,今天有幸能品味一下家父的情有独钟之物,也不错。”
于鹤的父亲怔了一会儿,看着郑礼扬接过烟毫不犹豫地点燃,然后又过来帮自己点烟,沟壑纵横的脸上终于舒展开了一点皱纹。
一根烟过后,就看见郑礼扬从钱夹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塞到于鹤手中:“你上大学,我也不知道该给你买点什么,就当我随份子讨个喜。”
于鹤摇摇头没接那钱:“不用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拿着吧,咱们这儿的习俗,上大学都得给钱,我这几天有事,给得有些晚了,你别介意。”
于鹤咬了咬嘴唇,用力推开了郑礼扬的手,红包一下子甩出去,跑出几张红色的钞票落在地上,于鹤倒退一步,有些尴尬。
“于鹤,你怎么回事。”父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毕竟别人给钱不接还扔到地上是极其不尊重人的行为,说难听了就是不识好歹。
“没事,是我刚刚没拿稳,不怪他。”郑礼扬弯腰捡起钱装好放到床头:“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今天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关于村头那块土地的事我已经办好了,于鹤母亲什么时候有空就去查一下账户看钱到账了没有。”
“好,好。”父亲低声回应着:“于鹤,你出去送送郑先生。”
于鹤攥紧了拳头,跟着郑礼扬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走到车前,郑礼扬掏出钥匙打开车门,回过头,就看见于鹤站在门口,眼睛却不知在看哪里。
“我走了,明天一路顺风。”
于鹤看向郑礼扬,鼻子里“嗯”了一声,转身就要进屋。
“于鹤。”郑礼扬叫住他:“我能跟你说说话么。”
于鹤沉默了好久,就这样背对着郑礼扬,摇摇头:“您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今天还拿钱来侮辱我,我恐怕……以后没办法再面对您了。”
为什么总有人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一切都可以用钱买得来呢。
郑礼扬冷笑一声,脱下西装外套扔进车里,裁剪的精致合身的白色衬衫将他的身材衬托的更加有型,身后梧桐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叫喊着,让郑礼扬着实有些烦躁。
“我也不想跟你解释什么,你喜欢这么想就这么想吧。”
“郑先生还不是喜欢怎么想就怎么想。”于鹤抹了一把眼睛:“自顾的就认为我和江靖尧一定有什么关系,我是个正常的男生,我也只会喜欢女生,您听过我解释么,或者说,当时我能告诉您是江靖尧硬要来我家然后把我按在床上脱光了做奇怪的事情么?我打又打不过他,还不是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们都可以高高在上任意妄为,那我呢?你们曾经有一次去考虑别人的感受,体会别人的心情么?”于鹤因为激动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瘦削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
郑礼扬皱着眉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在他开口想说什么的时候就看见于鹤已经蹲在地上拼命的干呕着,眼泪大颗大颗落在地上。
“我觉得真的很后悔,当初,要是没有考那所高中就好了。”
没再说话,郑礼扬坐上车发动后就开走了,引擎的声音一瞬间埋没了于鹤的哭声,那一声声带着眼泪的哭诉与委屈就像铁锤般一锤锤敲在人心上,钝痛难忍。
即使无数次在心里劝诫过自己,但每次只要一想起来,这与噩梦无异的经历,犹如长满尖刺的藤条将他用力勒住,想挣脱却被绑的更紧,直到遍体鳞伤然后跌入黑暗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