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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7。逆转契约
    于炼狱之中重生的新我，展开双翼，眼前的一切皆化为虚无。
    心，是什么？
    难道我敲开你的大脑就能看见你脑中的所有吗？难道我剖开你的胸膛就能知晓你心中的全部吗？
    所谓的心——
    ——题记
    市河晴美在闲暇的时候总喜欢做一些小点心，做完之后常常带来围棋会所给她的朋友们品尝，所以北岛先生搬家之后仍然每天跑来这里蹭吃蹭喝，人们笑称围棋会所都是托了市河小姐的福才会那样生意兴隆。
    “才不是呢，大家明明都是来看亮君的，呐，对不对，亮君？”
    市河本人却不以为然，她来会所的最主要动力是这个小正太，其他的都无所谓。
    “市河小姐……”亮只能不好意思地笑笑，“您说得也太夸张了吧。”
    说罢，装作漫不经心地朝门口瞟了一眼。
    市河自然不会没有察觉到他的小动作，笑着说：“不急，进藤说要来就该到了，如果他真的不来也就说明他不是值得亮君你等待的那个人啰。”
    亮也被她温柔的笑感染，拿起桌上的水杯：“呵呵，市河小姐总是一副为人师长的样子呢。”
    “没什么不好嘛。”市河不但没有生气还挺开心，“我是亮君的前辈啊。”
    他们正聊到劲头上，会所的自动门突然打开，光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满头大汗：“哟，塔矢！啊，还有市河小姐，晚上好。”
    市河转向亮，笑得更灿烂：“喏，我说对了吧。”
    “嗯？你们在说什么？”市河和亮的表情交换让光好奇不已。
    佐为一来这里就已经兴奋地大叫着去看其他人的对局了，光也没有再担心他，径直走到亮对面的座位前，拉开椅背。
    “没什么，进藤要喝点饮料吗？”市河想起了她的本职工作。
    “嘛……我没钱了，刚刚连电车都没得坐，靠脚跑过来的。真是累死我了啊！”光一屁股倒在座位上，唉声叹气。
    “行啦，看在你是亮君朋友的份上，今天的饮料我请客。”市河笑眯眯地解释，“我从来没见过亮君这样期待和一个人见面呢！”
    纵使是趋近面瘫的亮也不禁有点脸红：“市河小姐您说说得太奇怪了啊……”
    “哦，对了，塔矢你看，我每次过来都要交500元的入场费，既然你是塔矢名人的儿子，能不能给我便宜点？”光嬉皮笑脸地缠着亮。
    亮天生就不会拒绝别人的请求，何况他也确实很想和光对弈，于是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这个没问题，对吧，市河小姐？”
    亮的笑容对市河来说是致命糖衣炮弹，她欢喜地揉着脸颊：“没办法，既然亮君都开口了的话……500元而已，我就当做你没有来过吧……”
    “太好了，谢谢你哟市河小姐！”光露出”得逞了”的表情，亮不禁有些黑线。
    “要下棋吗？”亮问。
    “当然啊，要不我为什么会过来？”光信誓旦旦地拍拍胸脯，“以后我还会来，你可别因为害怕就溜走喔！”
    亮感到莫名其妙的喜悦，也许是因为光信守了他的诺言，也许是因为光答应以后还会再来，亦或是因为自己以后能有一个追逐的目标？
    那些都没关系了。他只知道，一个值得他等待的对手此刻就坐在在他的面前。
    有时候，不期而至的东西会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一种习惯。你将其看做理所当然，是因为根本不会，也不敢想到其他的必然。
    光辞别塔矢亮踏上归途时，天色已晚，心知家人会担心，他却没有办法遏制住自己任性的心情。
    果然两头兼顾才是最难办的事。
    进藤正夫浑身散发着黑气等在餐桌旁，美津子心神不宁地擦着原本就被擦过好多遍的桌子，所以当光和佐为打开家门走进屋内时，两个人沉重的气场瞬间令光后背一阵发寒。
    “小光，你今天去哪里了？”美津子首先发话，她一贯语气都很柔和，僵硬的气氛略有舒缓。
    “……小光，我们是不是闯祸了？”佐为见她面色不善，小心翼翼地问身边的光。
    “大概……是啊。”光抽了抽嘴角。
    “小光，你妈妈问你话呢。”身为家主的进藤正夫一脸严肃地催促。
    光”呃”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他抬头挺胸，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比较可信一点：“我去围棋会所下棋了。”
    “下棋？下棋能下一整天？！”美津子埋怨地放下手中的活计，似乎在责怪光欺骗他们，“你的班主任说你今天根本没有去学校！”
    原来是这样……光在心底叹了口气，没办法啊。
    “妈妈，爸爸，我就直截了当地说了。”光觉得说出来会比较妥当，而且他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的地方，“我想做职业棋士。不，准确地说，是我会成为职业棋士。”
    ……
    沉默。
    或许是光的话太过令人感到难以置信，一时间屋内居然没有一个人说话，偌大的餐厅里安静得能听见光呼吸的声音。
    光有些紧张，他自认为有把握兑现自己的承诺，但是要在这种情况下说服父母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有哪个负责的家长会放心自己调皮捣蛋且之前对围棋一无所知的孩子突发奇想说要去专门下棋？如果他们坚持不肯的话倒是个大麻烦。
    “小光，这话可不是随随便便说着玩的。”正夫揣摩着儿子的心思，压下心头的怒火，说，“我希望你不是一时冲动。你知道职业棋士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吗？你知道以下棋为生有多么困难吗？搞不好的话——”
    “……我知道啊。”光的声调突然凝重得可怕。
    光的脑海里不由分说地浮现出一副熟悉的画面。
    他和塔矢亮，面对面地站在下着倾盆大雨的街道上，亮就那样看着他。
    「你想成为职业棋士吗？」
    「职业？」
    光跟着亮的语尾复诵道，后来他才听懂原来亮说的是职业棋士。一意识到这里，光不禁笑了出来。
    他根本对围棋一窍不通。虽然有被逼着下棋，可是自己却是一次也没下过，也不想下。只是去参观围棋比赛而已，亮竟然会问光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夸张了。
    「我当职业棋士？你当真吗？我从来没想过要当职业的围棋棋士，塔矢你好好笑哦!」
    虽然觉得亮什么都没表示有点奇怪，不过光仍是捧腹大笑着。
    好不容易笑完了，光调了调气，趁空向亮问道：
    「那你咧？塔矢……你想成为职业棋士吗？」
    光本来以为他也会跟自己的反应一样，露出害羞的笑容然后转移话题。
    毕竟亮跟光都同样是国小六年级的学生。也许他比光还喜欢围棋。可是也仅止于此而已吧。其实光跟亮基本上没有太大的不同。突然问被问到未来的遥远问题，不笑才奇怪。
    但是亮却冷静地回答道：
    「我想。」
    并不是希望。不是在说我长大想当足球选手啦、或想变成有钱人那种近似梦想的愿望。
    亮坚定的语气透露出非当不可的决心以及理所当然的自信。
    光不觉地无言。本来一直以为是同类的人、同一个世界的伙伴，现在却忽然显得如此的遥远。
    「噢……」
    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坚定的少年，光心里不禁升起想要嘲弄他的感觉。亮究竟是哪里来的决心呢？还是他有什么目的？
    「职业棋士可以赚很多钱吗？参加大赛得到冠军的话应该有奖金吧!」
    不过，亮却对此丝毫不闪不避。
    「头衔赛的话，天元战是一千三百万、名人战是三干六百万、棋圣战是四千两百万。」
    亮的嘴巴毫不迟疑地说出金额。
    「喂喂!一共有多少种比赛呀？要是赢得所有的比赛，到底可以拿多少钱？」光轻佻地插嘴问道。
    不过亮仍然快速地扔出回答。
    「奖金超过一千万的头衔赛全部有八冠，奖金总额是两亿以上。」
    他毫不在意地说着。
    「两亿，」
    光发出惊叫后望向天空。梦般的天文数字，这已经不是零用钱的等级了，只要有了这些钱，不管是漫画、游戏软体什么都买得到了，别说是游戏软体，就是要买主机也没问题!
    （佐为！佐为!）
    他小小声地在内心呼唤着。
    （凭你的实力，要赢比赛很简单吧？）
    光已经把之前嫌弃佐为只赢亮两子的事情完全抛诸脑后。
    （对吧？嗯？）
    佐为却语带愤怒地回道：
    ——难道你要为了钱下棋？
    （不是啦！我没想到下围棋那么赚钱嘛!那下下棋其实也挺不错的。）
    ——你好差劲!小光你真的好差劲!
    佐为责备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别这么说嘛，只要一下下就好了啊——」
    「一下下就好……？」
    亮听到光无意问说出来的话后，便低声问道。
    「嗯？我是说稍微当一下职业棋士，随便赢个一两个比赛奖金也不错……」
    亮的表情一肃。
    「稍微当一下职业棋士，随便赢个一两个比赛……？」
    亮好像是第一次听到的外国语言一样，将光的话重复了一遍。
    「怎、怎么了？」
    光才一开口，亮便凝着脸逼近他。
    「你这句话……!」
    面对剑拔弩张的亮，光反射性地退后了一步。
    「侮辱了所有的职业棋士!」
    「什么……」
    「你不可能是下围棋的人，下围棋的人不会口出狂言!」
    亮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着。
    即使看见光的脸色沉了沉，亮还是难掩愤怒，甚至看起来更加怒火中烧的样子。
    亮原本对光充满期盼。以为他跟自己一样，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以为他怀有崇高的理想，是个会克服万难的人。所以他要求看看光的手指。如果是平常有在下棋的人，指甲上应该会有磨损的痕迹。但是光的指甲却没有。
    并不是说有擦痕就是多么了不起，而是擅于围棋的人会有这样的痕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他却完全不懂『头衔战』的重要意义，甚至还轻浮地说出这种话。
    亮心里只觉得他被背叛了。
    「什么稍微当一下职业棋士？你知道棋士有多崇高吗？」
    话还没说完——
    「忍耐、努力、辛酸、痛苦。甚至绝望!即使克服这一切，还是有人到达不了那个崇高的地位！」
    感到被背叛之后，想到自己竟然会输给这种人的悔恨便一口气涌了上来。
    「我在父亲身边看过太多这样努力的棋士。我也是抱着觉悟，努力地走了过来!从小，我每天部下好几个小时的棋。不管有多痛苦我都忍了过来，」
    不停地失败、觉得自己很没用，尽是这些不安的感觉。费尽心思，可是结果还是不如预料的低潮戚。然后在经历长时间的失败尝试后，最后终于想到绝佳的棋步，却在一子之内就被锁死的震撼。
    不能逃避这种种苦难，而要勇往直前地去克服。亮就是因为克服了，才得到棋艺和自信。
    那一局自己竟然会输给光，亮觉得很丢脸。
    所以现在的光，有点想流泪的冲动。他总算是明白了塔矢的话语，也很感激神明能给他一次从头来过的机会。
    他不想让那时的懊悔再度上演。一点也不。
    “我知道。所以我要做职业棋士！”他终于觉得自己可以心平气和地谈论这个问题，然而，身上沉重的压迫感还是那样令人窒息。
    “……好吧。”
    出乎意料地，正夫在短暂的停顿之后说出了这句话。
    “亲爱的？”美津子惊讶地看着他。
    “如果你可以在一年以内考上职业棋士，我就同意你退学。在那之前，在学校还是必须按时出席。做不到的话……”
    “我一定能做到！”
    正夫给出的条件苛刻过头，但是对于如今的光来言，却并不是不可能的梦想。
    “小光，你别倔强了，职业哪是那么简单就能考上的？一年的时间根本……”美津子虽然是家庭主妇，但也或多或少对棋牌类的体育赛事略有耳闻，如果人人都能只用一年的努力就成为职业比赛的选手，那怎么可能还有人为生计发愁？
    “一年的时间，足够了。明年8月之后，我会带着职业考试通过的好消息回来。”
    光露出一个淡淡的，却异常坚定的微笑。
    “小光……”佐为震撼地迎上光的侧脸。
    他看见光在用口型告诉他”没问题”。佐为忽然安心下来，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信任感，让他对光有种同病相怜的错觉。
    ——约好了，明年我也会步入职业棋坛。
    ——等着我哦，塔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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