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眼睛中的堕落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5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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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梅洛特城,无论再怎么有权利,又怎么能奈何的了上天的执意,这场雨,从几天前就一直在下个不停,城市郊外的处刑台上,贵族们激动地看着被处死的吉普赛人的人头在刽子手的手里摇着,晃着,什么表情没有,唯是深刻的绝望,动摇的叹息,与雨水充分融合的血,好像涂满了双眼,整个世界摇摇欲坠,天塌地陷的感觉自那流淌的猩红色彩中流动着,血腥着,凄凉中沉默遍布着,到处是人为的死寂,人为的痛苦。
    而这是人性的犯罪吗?当然是,可当时不是,反人类的罪行,恐怕只对民主的社会有效,而此时,却是官僚主义的天堂,贫贱民众的地狱。
    看得见表面的笑容,看不见内心的挣扎,庞特尔撑着伞,与路人在处刑台周围站着,沉默的站着,他好像透过那死者的双眼,能够感觉到整个世界都死了一次似的,整个世界都怎样了?为什么那个阳光明媚的世界会变成这样?上帝呢?不,雨水也掩盖不了这种暴行啊,上帝会失望吗?会通过雷电发火吗?不,或许他看的太多了,仍是抱有信心的,痴心的,关心的,热切的希望着自我的觉醒,而这黑暗到底还要持续多久,却谁也不知道。
    通过,彻彻底底,人流往返,看着死者纷纷拍手称快,四周的官兵举着武器站在那里维护治安,扰乱人心,此时这两个词汇是正义的,是相近的词汇,就像律师惯用的唯有黑白颠倒一样。
    人们是被官僚主义胁迫着妥协的,君主为了宣誓自己的尊严,将冒犯自己的人带到郊外处死,同时暗地里给每一个贵族发钱让他们观看死刑并写下证词,证明这种死刑是必要的手段,是最终解决方案之一,然后国王可以凭借这些证词继续逍遥法外。
    可以说,国王作为原告,百姓作为律师受到贿赂,于是乎帮国王打了一场不成熟但是毫无悬念的必胜官司。
    刽子手拿着人头:“这个吉普赛人,在教堂的周围撒了尿,他的冒犯无法宽恕,上帝降旨惩罚了他,他需要回到地狱继续赎罪!”
    海斯潘科站在庞特尔的身边:“您准备怎样去写证词呢?为国王去写,这让我难受。”庞特尔摇摇头:“我会告诉父亲,这样的词我颤抖的手写不出来,负罪感已经融入了我的血,无论原罪的断罪宣言还是上帝选择的最终解决方案,都是苍白无力的,都是不应该被存在的!”
    庞特尔好像是做了什么剧烈运动一样似的,颤抖着,雨水中瑟瑟着,叹息着,大喘粗气着,无法接受无法容忍这种极端的行径,良心何处,海斯潘科默不作声的前来安慰,互相拍着肩便行色匆匆的离开了这里。
    官兵们上前阻止:“喂,你刚刚在说些什么狗话,你知道你这是对上帝的污蔑吗?”“哪个上帝,哪个王朝,哪个君主,能解释清楚吗?不能的话你没有资格挡在我的前面!”
    官兵和庞特尔毕竟都是年轻人,火气未消便什么都不顾及了,打在了一块:“我说过这是暴行!”“什么都没经历过的你没有资格这样对我们说话!”“你们只是为君王舔鞋的畜生,而你们的主子也是懦夫!请停止这种行为,总有一天上帝会惩罚你的!他会用雷劈死你的!”
    士兵被推开了,两步站稳之后:“谁会理解,谁会惩罚,这个世界是英格兰的,不是吉普赛人的,我吗?你吗?世界吗?剩下什么吗?像。。。这样吗?”
    士兵掏出刀子从身边的一棵杉树上划了一刀,木屑粘在刀上,和雨水混合黏糊糊的紫色物质,他举起剑:“我要以上帝的名义宣誓,我们所做的事情绝对正义,绝对符合要求,上帝只会眷顾强者,像这样的无能之人,只有枷锁一样的金属属于他们!上帝如果真的会操控雷电,他会先劈死他们!”
    随后,果真一道雷劈下,不歪不斜的正好将举剑的士兵劈了个焦黑,到不能抽搐为止。
    一旁的士兵见此作鸟兽散,晚上,庞特尔回到家里,在房间中写下日记: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继续到什么时候,双眼朦胧看不到前方的事物,双手满是猩红的鲜血,我无法尝试与人接吻,因为我怕吓坏,因为我配不上他们,见到这样的恶行让我身心俱疲,我无法相信我才二十不到,没有雨水这样充满诅咒,没有呼喊这样持久徘徊,唯有黑暗还是太光明了。
    明天是我第一天从事律师,和海斯潘科一起,尽管我并不欣赏他的那些小玩意,但能奈何什么?这条道路不是我选的吗?哦,是上帝选的,为让我看到更多的罪恶,也许现在是折磨,兴许看清之后,我就能长大。。。没有一个人灵魂是干净的,没有一个人不无奈这些事情,如果赎罪真的能带来美好的世界,那为何杀戮在未来,预计还是会增加?
    就在这时:“少爷,老爷回来了!”“啊。。。父亲,糟糕。。。”庞特尔连忙将日记本藏入抽屉,满身酒气和雨水的斯科托老爷强行翻开他的日记。
    “今天,你跟官兵打架了?”“是的,父亲,您为什么提前回来了?”“一听到这些事情,谁还能专心办自己的事情,明天,不要再出去混了,不要想让法官照顾你,对你客气,没有人对你好,在法场上你只能靠自己的眼睛和心绪,去寻找证据,证据就是资本,请你明白。”
    斯科托的这一番话,彻底粉碎了庞特尔曾幻想的梦境,自由的生活终止了,他也要去过和海斯潘科一样的生活,就是将灵魂束缚在法律里,没有人权,只有歧视,歧视的言论是法律解决途径的一项,是经常在僵局中破解的一匹黑马,只要种族高于一切,官司的胜率就会提高不知道多少倍。
    第二日,庞特尔进入凯梅洛特市立法院,换上一身黑白相间的西服,与一颗并不怎么显眼的小勋章,头戴高帽,脚穿皮鞋,完完全全变了个样子,原来虽然家里并不是没钱,但庞特尔喜欢扮成痞子和朋友们鬼混,但那个时代,混子要比职业人要舒服的多。
    金褐色的木质走廊与大理石铺成的道路,好像一条通往光明的捷径,但其实却是通往罪孽的深渊,有多少人在这条道路上咒骂一切,官司失败,无力支撑,像是垮掉的精神无助而无奈,这里到处充斥着不安和不祥的气息,残酷的政治压力将民众的最后一丝血汗也要强迫占有,而真正懂得真理的人,却作为宣战的牺牲之祭品,后果可是丰富,多种多样,可以说在当时的英格兰想怎么死就有人让你怎么死,杀一个人虽然犯法但只要有一个律师站出来说那是吉普赛和法兰西人,然后举出例子和证据,被告就会立马被无罪释放。
    再通俗一点说,那时候任何一个英格兰人杀了一个法兰西人或者一堆吉普赛人,都不会有人站出来说什么,但事情相反的话就没这么简单了,相反的话往往又是一堆吉普赛人受到牵连或者又一个法兰西人或者爱尔兰人被迫卖房子割地拿出大量的资金交付天价的罚款,然后看着原告拿着钱进赌场,上午腰缠万贯下午就能光着腚跑出来。
    庞特尔夹着公文包走到了两位女助手的身边:“打扰了小姐,请问今天要处理什么样的案件?”“土地纠纷,一财主的儿子喝多了将鱼标弄错了位置,结果第二天一吉普赛渔夫捕了他们家的鱼,财主一怒之下将这位泽西的渔夫告上了法庭。”“真有意思,他为什么不告他的儿子。”“上帝知道是为什么,不然呢,奥特兰多来了!”
    一位身着紫红色长袍头戴高帽,单片眼镜的男人进入庞特尔和助手们的视线之内,过道两侧的行人向他投去注目,致以敬意。
    奥特兰多走到助手的面前:“今天要来实习的年轻人,现在在哪里?”助手不知所措,庞特尔连忙从长椅上起身,两只手抓着帽子放到胸前,快步走到奥特兰多先生的面前:“奥特兰多先生,尊敬的您,不知道是否接受我的敬意,我本名叫庞特尔,科世利亚斯是我的母姓,睿摩尔是我的父姓,请问您尊姓大名?”“你就是那个贵族的年轻人,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以自己的姓氏为荣吗?”本想开句玩笑的几乎一米九身高的奥特兰多望着眼前的这个不到一米八的年轻人,他紧了紧自己的领带和单片眼镜,下巴与他的视线齐平,嘴角微撇,表示傲慢,庞特尔慢慢抬起头,用那双极其湛蓝的眼球盯着他的眼睛,盯着他的鼻梁,嘴角下缩,嘴唇上扬,意思是傲慢,我也是一样。
    “祝你好运,这边走。”“是的先生,多谢。。。这是我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希望我们的合作能够顺利,我知道这并不容易,就像这个案子,我已经做了初步的了解,请原谅我的傲慢。”“上帝自有其道,不是吗?我年轻的先生。”
    “上帝的曙光在这里聚集,请原告与代表原告的一方起立!”刷拉六成以上的英格兰贵族穿金戴银的人们拾起自己身上的金链子,揪住裙子,男人们整理好西服。
    “很好,请被告一方起立!”明显语气淡了几分,对原告的语气好像稍微有点奉承,这是庞特尔对于奥特兰多的语言的第一次的判断。
    衣冠不整的吉普赛渔民们起来了,他们的眼中能够感受到混沌不堪的愤怒与讨回公道的决心,当然这是没有用的,毕竟是别的国家。
    “很好,请坐,请被告起立。。。关于本案,指出阁下两项违规,三项越权,原告用极其愤怒和冲动的表情表示了他坚决的立场,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有什么辩解?”“没有,先生,我没有异议。”“好,请坐,请原告起立。。。”
    “那一天,在我下湖捕鱼的时候,曾亲眼所见那个老吉普赛人撑着船撑过线,在我几次的遏制无效之后,我打算采取强制措施,法官大人,我认为这合情合理。”
    “原告在毫不改变的情况下合理的实施保护自己的方式,这种自卫的举动并没有构成被告家属所说的那种严重伤害。”
    “但他有一个喝酒的儿子改变了鱼标的位置,导致了这场斗殴的发生,我认为这是直接原因,是原告教导无方!”
    “那与本案无关紧要,是被告无理取闹以歪理相撑,自持无神论者,没有资格得到宽恕!”
    “上帝说过人生而平等!”“那是对他的子民来说,要按这样的说法来说的话无神论者都不是人!”“无论是否基督徒的精神是理所应当的宽恕,而不是一点事情上的无理取闹!”
    海斯潘科作为被告律师言辞毫无作用,在场的人抱有歧视的心理看待这一场官司,吉普赛人根本得不到任何的同情,反而被要求赔偿仅有的鱼塘和大量的精神赔款医疗费用等等,众人皆知原告财主不过是被鱼竿敲了一下也差不多这么个情况,而这等于断了渔民的生活来源,是要将他逼到绝路。
    庞特尔认为现场的情景极其混乱,作为实习的旁观者他无法介入其中,眼睁睁的看着海斯潘科和吉普赛老渔夫一起,以及亲属一块遭到谩骂,但法官奥特兰多竟然点头默许了,唯一的举动也只有敲锤喊安静这么简单。
    案件最终结束之后,庞特尔路过吉普赛人走过的地方,看到那些形形色色的异族人,他们眼中所闪烁的,并不是贵族们常说的地狱的邪恶,反倒有几分类似天堂的真实。
    静止被海斯潘科所打断:“嗨,真没想到你也来这里上班了!”“是啊,不过,你作为被告律师,打输了官司,就一点不感到失落么?”“失落?为什么要失落?这只是生意而已,无所谓啦,反正我也不缺钱,对了,一会我们去哪里?”
    就在这个时候,庞特尔转头听见了身边的一个吉普赛孩子和父母在说着什么巧克力很好吃,可惜店主不让吉普赛人进什么的。
    路过那家巧克力店,果然,在门牌上挂着:“本店不为吉普赛贱民服务。”的招牌。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不为吉普赛人服务是吗?你可知道,二百年前几乎灭亡英格兰的黑死病的源头是什么吗?”“是什么?”“是吉普赛人的死引来了虫子和老鼠,老鼠皮毛下的跳蚤最终几乎灭亡英格兰的每一寸土地!你想想看,这样,谁还敢跟吉普赛人说话。。。咦,你不会同情开这些贱民了吧?你不是曾经的那个你了吗?喂,你做什么,有买巧克力的钱我们还不如去买点其他的!”
    庞特尔没有理他,走进商店要了一盒巧克力之后出来,背对着海斯潘科:“如果你对官司感到不满,请不要把怒气撒在无辜的人身上。”然后不顾他的表情,将一盒巧克力送给了一位吉普赛老婆婆,随后一群小孩开始分吃。
    “你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去做,让别人看见又该说了,真是。。。丢人啊,连空气都变得廉价了几分。”这时候,奥特兰多走了出来。
    “请等一下,奥特兰多先生,您不觉得这次的一审有一些仓促吗?”“有意思,你怎么会这样觉得?”“一,吉普赛人的利益没有得到保障,二,公民的权利被嚣张的歧视所打破,三,您虽有这个权利,但从人性上说,您不应该剥夺那个渔民的资产,这能使他人财两空,最终只能寻死或者犯法,您这是对生命的无视,对弱者的傲慢!”奥特兰多并没有发火,只是笑了笑:“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何必这样较真,你是新人,说出这样的话我不怪你,等到以后你就会明白了,有些时候,如果不从速,只能陷入永远的僵局,我们无法多所有人施行公正,不得已才会放弃一个人的利益,但这样能保住我们自己,人是自私的,承认吧,有时候,现实会让你承认的,就像法律一样。”
    庞特尔的日记里:“我不知道还能够清醒多久,这样的日子会让人疯狂,会让人无法清醒,我已经感到罪恶的血在我的喉咙里流着,魔鬼在我的心里喊着,地狱会成为我死后的居所,或者被人咒骂不得安宁的居无定所,法律是一种泥潭,会将所有的人性污蔑到干干净净,人权得不到保障,人民的生活另当别论,我的上帝,我的梦想破了,我无法接受他们的审判,二审的结局恐怕也是一样,这无法让我接受,也许那些吉普赛人是对的,迁徙,过客,不怕驱逐,没有故土,他们是自由的,不是肮脏而是一种高贵,一种脱俗的高贵。”
    斯科托此时走了进来:“你在写些什么?”“没什么的,真的没什么,父亲!”“给我看看。。。吉普赛人是对的,高贵的,脱俗的高贵,你在同情他们,今天的案件与他们有关?”“是的。”“我像你这样的时候,也曾这样想过,不过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要做好自己不就行了吗?何必去干涉法律之外的人性,永远记住,法律就是孤独的,不近人情的,如果想要掺杂感情,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律师,你只能是一个感官上的强者,现实中的懦夫,这会让你一无所有的。。。对了,明天,在二审之前,你要去泽西出差一趟,考察那个渔夫所说的情况,到那个鱼塘去一趟,这是信和地址。”“你都看了?”“熟读成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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