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好灵魂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014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1690年4月的一天,凯梅洛特小镇上,胜利之后,始终充溢着和平的气氛:
“请问睿摩尔先生的住所在哪里?”“海斯顿大街再往右。”“哦,谢谢夫人。”
缀满鲜花的街道上,有各地的达官贵人送来的祝福和慰问,也有平民的,当然黯然失色的并不是平民,反而是那些贵族。
“很热闹的样子,感谢上帝,他们把和平赐予了我们。”“只有这样光明才能属于光明,黑暗如同暗影下生存的蟑螂一般注定在这样的世界面前溃败!”
柔软如同羽绒般的金光照的那些崭新的石板鳞次栉比冉冉辉煌,生机勃勃的日子里一起走过的黑暗,没有人会忘掉这里曾撒过的血,那一贫如洗的天空下面水晶质感的宫殿连成一片,像是面包将城邦包裹的严严实实,街上是装饰用的油灯与蔷薇花纹的铁灯壳。
没有奔跑的马蹄传来的战报,其实那些战报无论喜讯与捷报亦或是疾檄或噩耗,只要有报告对平民来说就已经足够不幸的,厌恶还不够谁还会高兴?只是没人去说,像商量好了一样地沉默的接受了。
街道的一旁是普通的平民区,如今繁华的再夜晚也会灯火通明,另一边却是荒凉的城墙一般,像是打了败仗的负罪感将一切带不走的都砸掉似的弄脏这些曾经让每一个统治者都引以为豪的东西。
“看看吧,这些倒塌的土堆曾经威武的庇护了十六只嗷嗷待哺的畜生,不过再也没有以后了,因为断头台已经宣誓了王权注定的失败,那些独裁者的耻辱将会是毫无疑问的。”
科莫多泽学院的学生,手中都拿着一张描摹下的画像的副稿,这是连英格兰有名的画师都给予肯定的愿望,还有些记录的纸张,从脱离了羊皮纸只属于贵族这样的理论之后,总算可以让民众享受到平等了。
“弗德尔斯,你觉得教授会是个怎样的人?”“一定会有高贵的气场,否则不可能打赢四十年前的那场几乎毫无悬念会输的官司,你也知道,气场对男人来说很重要。”“是吗?那你觉得他会接受我们的邀请吗?以他那样的身份,我们真不知道能不能行,我们学院才刚刚成立两年啊,怎么能请到这样的人?”“要抱有信心才行哦,他能够帮助吉普赛人,那么为什么不能帮助我们?”
太阳的金光自东方照耀着这里,残破的城墙的那一端是雄伟无人能够靠近的宫殿,而这一端是贱民的市场,尽管说的比较难听,不过现在好在是没这么多麻烦了,没有那些政治的胡搅蛮缠,民众的生活也逐渐走上了正轨,这时候,恐怕就有人会质疑,所谓的政治的人权和人性,还有他们上位的时候承诺的好日子,都去了哪里?
睿摩尔宅门前:
“庞特尔先生,您在吗?”“先生午安,我们是科莫多泽学院的学生,来这里是想请求您在圣乔治日上,做一次演说的。”
“你们这些小鬼在我们家的门前做什么?”提了菜篮子的老人身着简朴,一身褐色的分不清睡衣和风衣差别的长袍,下面是黑色白色条纹的棉裤,整个人显得并不精神,而且臃肿,脚下竟是薄的几乎能看得见脚趾的鹿皮靴子,一般的贵族是绝对不会穿这样的鞋子出门的。
头发花白,凌乱,蓬松的像是2月的雪地,眼珠浑浊带有血丝,那抹年轻人的湛蓝早就不知道在几年前被抛在了什么地方。
“庞特尔先生怎么能跟这样的人做邻居?这简直是在玷污他的尊荣。”“呃,这位先生,您是庞特尔先生的邻居吗?我想他可能不怎么喜欢见我们,你也是来找他的吗?那么真不巧,他不在这。”
学生们议论着,其中的弗德尔斯大胆地讽刺了眼前的这个“邻居”的身份,并对其用质疑的眼光扫描一通便下了大胆妄为的决定,那神情好像在说:教授连我们都不想见,怎么会见你一个连衣服都穿不好的土著?
“邻居”从上衣口袋里,学生们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骨架般的手指在口袋里露了出来,口袋明显多年没有缝补了,面对如此邋遢的老人众人不禁在无视尊严之后换上了轻蔑的笑意。
老人最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鹿皮的勋章,勋章上面是剑和狮子组成的十字,在下方的一行小字是:凯梅洛特的王,授予最勇敢的贵人,勇敢的人与黑暗的法律做斗争!
学生们见此连忙摘帽,甚至有的连帽子掉在地上都不敢去捡,因革命的缘故所以无需下跪,连忙手捂心脏鞠躬致敬。
老人走到门口,将门口的牌子的反面翻了过来:“这年头,总有不懂事的孩子乱动我家的牌子。”
牌子的反面上:“拒绝一切律师和牛奶,本人不需要。”看起来像是一个自闭的厌世者的自述,而翻过来的正面:“泽西的流浪者,赠予我们最亲爱的人,在上帝的眼中一切都应该平等。”
学生们也不傻,顿时就明白了一切:“您,您就是庞特尔先生吧?”“我从不计较这些,年轻的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们这并不算过分。”
原本繁华热闹的街上,学生们不知道经过了多少被颁发过勋章的人的府邸,那些奇葩的府邸争奇斗艳的在政治的风中摇曳着,回光返照着,最后的光彩着,而这些人的功绩甚至渺小,甚至是徒有虚名,甚至是政治的一己私欲或者喝多了的胡搅蛮缠,哪有什么一等功给平民?
庞特尔将学生们请进了屋:“好了,没有外人了,告诉我,小鬼们,来这里做什么?我不应该用这样的语气,不过你们的比我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说话的时候,眼中没有一丝的傲气,那上厚下薄的嘴唇感觉有一丝不耐烦,长辈对晚辈都会带有点傲慢,并不呆滞反而越老越锐利的眼睛,有些弧度的鼻梁,淡淡的胡子在人中线周围布满了褐色的胡渣。
“过几天之后,便是圣乔治日,先生,我想您应该明白。”“真有意思,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一帮小鬼不分由说的闯入别人的家中,带着讽刺的话语瞧不起主人不说,还要求主人为他们服务,当心,你们这是在玩火。”
“我们希望您在圣乔治日上,在我们科莫多泽私立学院,来一次演讲,讲一讲您的过去,您的奋斗,您是如何面对混沌不堪的乱世的,以及,您在战争中做过些什么,学院会支付给您一部分的报酬!”
“我拒绝演讲,不,不,我不是合适的人选,比起那些人,我是懦夫,虫子,根本不值得一提,拒绝,我拒绝出场,你们看过我过去的资料?”
“是的,您当之无愧是最伟大的人!英格兰的国王与你共进晚餐,凯梅洛特最好的画师请求将您的肖像刻在脑海里,泽西的人民尊称您为革命之父!”
“那是曾经,看来单片眼镜家的后花园确实需要整理了,不然哪来这么多耗子去拜访他,你们是通过他才了解到的吧?”
“奥特兰多先生,是的,他是您的盟友,是您的伙伴,这我们知道,我们还在他面前美言了您几句。”“谢谢,不过我们可不是盟友,是刚好赶上机会,不然我们没有交集,你们为何不去找他做演讲呢?”“相对于真正的您,他只不过是一个副手,一个辅助因素单位,而您才是革命的胜利者,请您不要再推脱了,您是有鼓动性的,能够鼓动学院的同学!我们会感谢您,因为这将受益匪浅!”
“你们竟敢跑到笼子里来抓狮子,相对于那些承蒙天泽的人,我不再是上帝,选择的贵族了,如今的我,生活拮据,困难,膝下无儿无女,我的精神垮了,世界没了,唯一的生活来源就是抄录那些字迹,人们以为我受过良好的教育,殊不知我只学过怎么在国王脚下舔鞋,亲戚们说那就够活一辈子的了!”
弗德尔斯抢话道,在庞特尔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之后:“我们希望您的演讲,能够让千千万万的世人明白您的好灵魂,一个真正的智者不会在乎身边的人,他们会将批评转变为力量!”
庞特尔轻轻摘下眼镜,颤抖的声音像是低吟的祈祷:“我的好灵魂,好灵魂,人人都当我是一个厌世者,一个堕落的,不值得人看一眼的懦夫,你们,你们怎么会想到这一个。。。哦不,我真是太对不起你们了。。。应该是我对你们说声对不起,请你们不要着急,给我几天时间好吗?”越说,声音越是带有几分抽噎,哭泣的色彩,朦胧的月光一般淡淡的哀伤,清澈而诚恳。
庞特尔留下学生们在自己家里吃简便的晚餐,随后将一叠信件和一副画像以及一本日记从尘封了十几年的抽屉里拿了出来,用干而苍老的手指弹下上面的灰尘。
“你们想要的问题答案都在这里,这是四十年前的那场官司的冰山一角,以及其中重叠的一些痕迹,而这副画像,这个年轻人是四十年前的我,哦,那可真好啊,真是迷人,那时候的我居然这么好看,旁边的孩子是嘉瑞尔妈妈的孩子,知道吗?那是整整四十年前了,妈妈已经过世了,而她的孩子,知道总有一天,将再也无法重复当日的轨迹,当日的诺言,总有一天不得不去长大,承担任何可能遇到的酸辛和苦难,谢谢你们让我找回了自我,我要作为感谢,给你们讲一个非常难听的故事,这个故事永远不会出现在历史书中,我会将它带到坟墓里。。。”
让事情回到四十年前,睿摩尔府邸,清晨:
庞特尔在自家的床上醒来,风铃一般旋转的太阳靠近沙漏,落寞的金光很是刺眼,那紫色如紫罗兰一般的窗帘上面绣着金丝状的各种花卉,穿透细小的窗棂,那阳光便迅速扩散了,每一处落满灰尘的地方都无比光辉,好像这个世界,也是无比这样的光辉,只是黑暗,也许并不应该得到这样的光明。
庞特尔此时才不满二十岁,他命令仆人在二楼的下面用丝绸和鹅绒铺上垫子,随后从二楼跳下,去中厅吃下茶叶布丁。
“少爷,为何不走楼梯,您半年前还说嫌楼梯小,老爷花了大价钱请人来修的!”“不了主管女士,那时候是我的心智不怎么成熟吧?”“随你好了,对了,老爷说一个星期之后就会回来两天,这些天请您去法院。。。”“什么,法院?不,这真有意思,什么事情?”“老爷给法院的人打好招呼了,他希望您能做一名合格的律师,等到明天,你就可以去当书记官了。”“不是说法律很苛刻的吗?我这点本事怎么可能与他们相提并论?”“不练怎么行呢?不过他们会照顾您的,请您放心。”
“哦。”庞特尔犹豫的时候,主管接着说:“少爷,注意礼节,吃饭的时候不能咬叉子,背挺直!”礼节礼节,从四岁听到现在,耳朵里的茧子都能盖城堡了。
一番唠叨之后,庞特尔不耐烦的出了门,一帮狐朋狗友立刻迎了上来:
“大少爷,今天我们去哪里?”“那还用问,当然是角斗场了!”“你赌谁赢呢,海斯潘科。”“我当然无所谓啦。”“直说是因为父母不再给钱不就行了吗?”“是的,兴许我们几个在一起连门票都支付不起!”“那看看看门大爷敢不敢摸老虎的屁股!”“鸡毛掸子不长眼,我们就要把他的眼睛挖出来才是!”
庞特尔的朋友之一海斯潘科本是有名的律师家庭出来的孩子,却生性好赌,在法场上几乎说不出什么质朴的言辞,只是声音显得激烈罢了,那也并不怎么动听,反而会使自己人感觉到失礼的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