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出个头绪。九公的死已经令我难以像家中的叔公长辈那般不了了之，不追究。如果说是因为当年内斗才导致今日的局面，他们又怎能忍心让事情再次发生，而不是解决？带进棺材才是最佳的解决方法？一味地妥协，就跟诅咒一样，放任对方，这真不是高家人的作风。
    他们都清楚，此事并不是单纯的意外，不是顺其自然的生老病死。
    怎么样才能知道当年内斗的真相？若是真有记载，又会在哪里。敌明我暗，一切都有人在背后操纵，我们就跟砧板上的肉有毛线区别。
    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终于明白当警察的痛苦，分析案情真的是令人头大。
    “霖兄弟，你没事吧？”老道的徒弟竟然在这时候出现。
    我回道：“我能有什么事？”
    “刚才看到你眉间紧蹙，心神不宁。”
    “在想事情，想得入迷，谢谢关心啊。”客气话还是要说的，就算坐在我旁边浓眉大眼的小子笑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师傅让我来放香，正巧看到你，想跟你说件事。”
    “你说。”
    “那夜之后，第二天天还没亮，我早早去看阵法，我想亲眼看到它们湮灭才放心，便是以我和师傅之力合起来，也无法真正消灭数量如此之多的饿鬼，只能借助自然的力量。可我去到那里，阵法被破，那群饿鬼被人收走。”小道娓娓道来，我一直在琢磨着他的话，文绉绉，二三十年代的语调，也不知道是不是当今社会脱节。
    “等等，”我突然想起些什么，“你去到那里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高晓博？”
    我怕他不知道谁是高晓博，特地告诉他是那晚跟他一起打鬼的人。
    小道想了想，道：“我去得很早，天没亮我便去了，没见有人。”
    我扶额，整件事貌似越来越复杂，到底谁才是那个深水井。
    小道离开之前说了一句话：“你们万事要小心。”
    坐了许久，走上高到不符合人体工程学的阶梯，直至上到祠堂门前，左看右看，想着如果要是我是执笔者记载在书，会把书放在哪里更隐秘安全，梁上？神主位后面？还是蒲团？
    哐地一声，头不小心撞到祠堂的大门，没差点昏过去。
    谁把祠堂大门拉开不合上，草……
    揉着头，无意间发现祠堂大门上的图案很是熟悉，很特殊的一种图案，横平竖直，不是平时见到的镂雕或者浮雕，在哪儿，到底在哪儿见过？脑海里的画面跟翻书页似的……
    鬼庙的大门！
    对，就是鬼庙的大门图案。
    拿出手机将图案拍下来，回去也好研究，是巧合还是风俗相同？
    高家的列祖列宗，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你在这里自言自语干什么？”高晓博看着我捂着头，“头怎么了。”
    “撞门上，疼死老子。”我摸着，似乎起包，没想到这门那么坚固，老东西质量就是好，现在市面上的东西越做越差，太多人为钱丢弃最初的做人原则。
    我没把门上图案与鬼庙关系的事告诉高晓博，看着他的侧脸，一刹那恍惚，小时候的他就站在他旁边。
    只见儿时的高晓博慢慢转过头看我，依旧是一脸胆怯……
    慢慢地，乌黑的眼珠变白，黑血从他七窍缓缓流出，张开血肉模糊的嘴朝我扑来！
    我直接是被吓醒的，醒来才发现身在车上，坐在后座睡着了。
    我爸问我怎么一惊一乍地，刚才不是睡得好好的？
    “做噩梦。”我说。每次做噩梦醒来之后，脑袋都会跟被打钉似地疼。
    回程的路上，我爸和我说了很多事，可我没几句是听得进的。
    到家之后，钻进书房，上网搜雕花，看了几百张图片没一张是符合的，随后又搜古城遗迹，看着图片一张张核对，照样没有，后来只好搜精准点，找来找去大多都是花鸟人物居多，特殊图案极少，更何况是高家祖屋祠堂大门那样的横平竖直，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翻书，一页页看，特地选家宅样式种类，视网膜上的图案变成了文字，我爸开门进来的时候，抬头看我爸，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我说你一回家就缩书房里，平日里没见你那么勤快，回趟老家连性子都变了？”我爸站在门边说，“你妈煮了绿豆糖水，清热解毒啊，叫你下去吃，顺便把碗给洗了。”
    “等会儿，盛出来凉了再吃。”我随口应付。
    洗澡出来刷牙时才记得，还有绿豆糖水这东西。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把这几天经历过的事回忆一遍，将问题整理，一条条罗列，深入分析。
    睡觉之前我把图片发给一位见多识广的朋友，问他有没有见过这图案，他说需要时间去查，过两天再给我答复。
    白天我依然在古董铺，检查琉璃灯做笔记之时，一辆新款路氏磨砂款停在古董店门前的过道上，我收好东西，心想要有大生意来了。
    大夏天的也不知是哪个素质差的把西瓜皮丢路边，下车的男人捂着鼻子经过，站在我面前那两只黑眼圈在脸上特别突兀。
    不知道是不是纵，欲过度，声色犬马惯了，眼尾带着猥琐。他问我有没有能偶辟邪的好东西，价钱不是问题。
    我让他到茶室和我爸坐着谈，他说是熟人介绍来的，意思就是少糊弄他。
    来古董店的人无非两种，一种是古董收藏者，第二种就是迷信。
    因为那堆西瓜皮引来的苍蝇太多，连车头一角都落上了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