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花园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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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窗微开,檀香静燃,风送黄昏,园内残花飘飞,石阶之上洒落着凌乱花瓣,朵朵催人泪,东风包裹着暗香徐徐吹入屋内,落日的余辉轻柔铺洒在藤床上,一如慈祥的母亲,双手轻抚着青婉娇嫩的肌肤,在她每寸肌肤上留下她轻轻柔柔的吻痕。珠帘之外一缕淡淡轻烟夹杂着花香飘然入内,方睡起,惺忪着双眼,慵懒无力地支枕观望着窗外,娇美神态加上睡起后脸上泛起的红晕,不施粉黛却娇艳欲滴,犹如盈盈春水,朦胧袅袅,一丝浅笑,犹如春水映梨花,沁人心脾!
她微蹙娥眉,回想着刚才做的那个梦,心里还残留这微疼,那个牵着高头大马一身墨衣男子究竟是谁?怎么自己竟然会做这样的梦,白雪皑皑,他牵着马立在一株梅花树下,艳红的梅花,一身萧索的孤单背影,他念着的那个名字婉儿,究竟又是谁?为什么从未与他相识,但是听他那声声悲伤的呼唤,自己的心却是如此痛,痛的都快要窒息了呢?
“小姐醒了?”
袭梦端着晚饭走了进来。
“嗯!睡得好饱!”
青婉回过神儿伸个懒腰,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回想自己刚刚那番心思,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一个梦而已,竟然也会因此愁思百结的!袭梦帮她穿好鞋子,此时,知念也走了进来,见轩窗微启,她走向窗前将窗关上,自言自语道:
“明明记得关上窗子了?”
袭梦道:“许是没有关严,被风吹开了。”
袭梦浸湿了锦帕递与青婉,梳洗罢,青婉仔细端详着手中的锦帕,这不是前几日,知念挑灯绣的那块吗?那日并未仔细端详,今日细看来,这丫头的绣工果真了得!娇嫩欲滴的牡丹,可与真花相为媲美!只是可惜,没有花香,若是再加上迷人花香,就更好了!青婉灵机一动,唤来知念。
“小姐,您有何吩咐?”
“快些将熏笼取来!再多多取些木炭!”
知念有些不解?虽说是春寒料峭,可也未冷到要用火炉取暖啊?
“小姐可是感到身子不适?”
难道是午后入睡,未关紧窗子,被凉风吹到受凉了不成?一边紧张问道,一边用手附于青婉额上试探一下额温,并不发烫啊?
青婉拿下她的手笑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想用熏笼,熏香于锦帕上,见你这牡丹绣的如此逼真讨巧,着实喜人!只可惜此花无香!所以我想熏香于锦帕上!也不枉费你一番苦心将它绣出来!”
“小姐莫要取笑,这是奴婢闲来无事胡乱绣的,若是被外人看见,怕是会取笑奴婢的。”
青婉并未理会她的话,起身从木匣之中取出一些香料,见得主子如此执拗,知念只能悻悻地走出屋去,依言去取那些东西进来。
“还是小姐有办法!”
见知念最终还是未能说服小姐,袭梦高兴地帮着小姐挑选这香料。
“哦,对了,老爷和大公子刚刚来过,见小姐酣然入睡,就悄悄地走了。”
青婉惊喜问道:“你是说爹爹和哥哥回来了!”
“是的!还给小姐带回来很多奇珍首饰!”
对于奇珍首饰青婉倒是不觉期待,她高兴的是苦苦盼了三个月,终于将爹爹和未曾谋面的哥哥盼回来了!自她身子转好之后,爹爹只是在家中住了三日,便匆匆出外做生意去了,本想除夕与哥哥一起回家,却偏偏遇的大雪封山,道路艰险,无奈只能在异乡和哥哥二人孤独度过,家人无一不为他们二人牵挂担忧。
“小姐,我觉得这香熏于帕上最为合适!”
袭梦的话,将神游天外的青婉拉了回来,青婉定定神,轻嗅一下,满意道:
“数你这丫头鼻子最灵,这是什么香?真好闻!”
袭梦笑道:“这就是牡丹香啊!是大公子在外特意给小姐买回来的!大公子疼爱小姐,园中谁人不知?记得有次深夜小姐高热不退,大公子只着一身中衣,踩着盈丈积雪,顶着冷冽寒风,跑进屋内,彻夜未眠地守在小姐身旁照顾,世间有几个哥哥能做到如此体贴,细心的?”
听着袭梦所说,青婉却不由地想起一个人,那人便是自己在现实世界的哥哥,那个道长临走时告诉她只需一夜时间,她便可以回到现实生活中,可这都多少个一夜了?看来是被那个道长骗了,哥哥要是知道自己失踪了,肯定急坏了。该怎样才能回去呢?那个道长是靠不住了,现在只有靠自己了,不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吗?他怎么可以骗人呢?想到这里,青婉气由心生,将手中的香料揉搓的满手都是竟全然不知?
“小……小姐,您怎么了?”
袭梦见小姐一脸气愤神情,不由紧张问道,心下怀疑是不是自己说错什么?做错什么?青婉回过神而来,微微一笑道:
“没事,只不过是想到一些可气之事!”
二人正说着,只见知念走了进来,随后走进两名男丁,手里各提着青婉所要的火炉和熏笼。
“你们可以出去了。”
虽说都是为仆为婢,但是身份也有高低之分,能近身侍奉主子的,自然是头等奴才,那些负责后勤的奴才算是中等,最低等的便是做着园内最脏最卑贱粗活的,他们终生都不太可能见到主子的,头等奴才是有权指使在他们之下奴才,替他们去做主子吩咐的粗活的。
知念燃起火炉,将熏笼罩上,来至内屋回禀小姐道:
“小姐,您要的东西都放在屋外了,炭火也燃起。”
青婉微笑道:“来,你来闻闻,这两种花香哪种更适合香薰帕子?毕竟你才是帕子的主人,自然比我们都清楚这帕子更适合用哪种熏香了!”
知念惶恐跪道:“主子恕罪,自打奴婢被卖入宅子那日起,奴婢的一切就都属于这宅子所有,自然这锦帕也是属于这宅子,奴婢本是一粗劣命贱之人,是段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的,小姐就莫要再为难奴婢了。”
青婉听完她这一番话头痛的无言以对,她这般谨言慎行,如若不习以为常,实难应对。青婉起身上前扶起她,无奈道:
“这里只有我们三人,你实在不必与我们这般见外,你我三人虽为主仆,你们二人却是从小陪伴我,在我心里早已视你们为家人,偌大的园子,主子,奴仆不少,可真能日夜陪伴我,照顾我的只有你们二人,我只想让你我之间没有那么多规矩拘束,外人前你我三人系为主仆,私下以家人相待,姐妹相称,夜深无眠之时,能同床而语,说些体己贴心话,这也算是越矩吗?如果这算是越距,那我命令你,从今以后,私下里不要再行主仆之礼,不要与我主仆之界划分的那么清楚,这是命令,你只能服从,不得违背。”
从未见青婉如此严肃,知念惊呆地立于一旁,木然地看着青婉,微微点点头,青婉侧目看向袭梦,二人相视一笑,这蠢丫头,疼她都必须采取些非常手段,着实令人头疼。
(翌日)满园芳华,千娇百媚,花香鸟语,幽静恬然,如此美景,却隐现出一丝孤寂落寞,母亲还在“蘅芜苑”整理账簿,父亲起早出门与众商家商议生意之事,青婉在“蘅芜苑”小坐一会,看自己也帮不上忙,就来到花园,欣赏百花,整日待在房内,快要闷出病了,袭梦,知念跟随其后,漫步来至一棵树下,引得青婉驻足的自不是这棵树,是树上挂着一张幡,令青婉有些不解?
这幡看上去并不像是做法事所用之物,可为何要挂与此处呢?
“知念。”
青婉轻唤知念上前,这些日子与知念,袭梦二人相处下来,越来发觉知念与其他人不同,她擅长女工,颇晓音律,熟识四书五经,偶尔还会吟诗对对,堪称才女子!
“小姐有何吩咐?”
知念取出丝帕轻拭青婉腮边细汗。
“这张幡挂与此处,可有什么说法?”
知念答道:“立春日,挂春幡于树梢,或剪绢成小幡,连缀簪之于首,以示迎春之意,也可意为祈福之意!这立春已过两月之久,没想到这春幡还挂在树上,想必是奴才偷懒,才未及整理这里。”
青婉微微点点头,心下想到古人还真是不怕麻烦,区区一个立春都弄得如此繁琐,时间可真是充足,想到她那个世界,还有几人记得这些农俗旧历?每个人从睁开眼睛的那刻起,就像一台机器一样超负荷的工作,为了生活穿梭在各大城市,各个世界之中,还有几个人能心无旁骛地坐在椅上,煮一壶清茶,悠然的享受生活?与古人相较,现代人真是命苦啊。
青婉踏着小碎步,婀娜的身段在百花丛中时隐时现,不知何处飘来异香阵阵?她抬头望去,并不见有何人来此,青婉心下怀疑,莫不是自己嗅觉错乱,想来也并无可能,百花齐放,又怎辩得出何为花香?何为体香?正思考着,却听到清脆甜美的笑声充斥于耳,这笑声竟是如此耳熟?
“表小姐,您慢点,别摔着。”
远处传来嬉戏声音,青婉循声望去,原是那日荡秋千的表姐也来了!青婉笑笑走了过去。见前面有人,这位表小姐停止了嬉笑,转眼间,变成窈窕淑女,驻足赏花,偷瞰来者,这一见不要紧,她竟然也看痴了。
却见她衣袂飘飘,香风沁脾,面如晨露沐芙蓉,横波含笑,行步之间,恰如春风拂细柳,若不是瑶池仙子,定是月中婵娟落人间!青婉已来至她面前,她竟然全然不觉,还是痴痴地看着,直至身旁奴才提醒,她方回神,笑道:“方才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青婉回礼道:“表姐你这说的哪里话?自家姐妹怎么还这般外道?”
吟秋听闻一愕,没想到她竟然是青婉妹妹?喜道:“你是青婉妹妹!一别数载,没想到再次重逢,你竟然长得这般标致!我竟然没有识出,真是该打!”
“表姐言重了,那年分离,你我还小,一别数年,所谓女大十八变,一时没有识出,也是情有可原的!”
对于她这个表姐,青婉可是做了一些功课的,所以对于她们姐妹间的一些事情,她自然了解些,毕竟与表姐初识之时,她还是一副痴傻疯癫的小丫头,所以若是被人问起,她若是答不出来,也不必担心会被人怀疑!
吟秋微笑与青婉挽手徐行,幽幽说道:“一别经年,错过多少花期?那日我来至园中,安置妥当便要去见你的,怎奈,姑母说你生病卧床,宜需静养,这才拖至今,没想到你我竟然会这样重逢!”
说罢,竟然有些哽咽,青婉忙安慰道:“值此美景,切莫说这些伤感的话,今日你我只谈重逢,不论曾经。”。
吟秋闻言,转忧为喜道:“好,只谈重逢,不论曾经!”二人遂挽手同行。
二人来至桃花树下歇息,满树桃花,竞相斗艳,全然不是那日所见的那般羞涩,那般落寞,软风合卷,暖香萦怀,怪不得古人总是以桃花寄情言诗抒怀,她的轻若多姿,她的温柔妩媚,不恰如一位红尘知己吗?她能懂你的孤寂、你的幽怀、还有你那无处排解的情思!花开花谢一如美人的容颜,幽幽花香傍身旁,有如女子细腻心思!女为悦己者容!花亦为悦己者开!女人如花,看来这句话果真不假!思及此,青婉不禁想起有关桃花的一首诗,不自觉吟诵出来:
“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
洛阳女儿惜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
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
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
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好一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几月未见,我家妹妹竟也能熟诵诗词!”姐妹二人循声看去,见一男子微笑着向这边走来,但见其风流倜傥,那嘴角挂着的那一丝微笑,似有一束阳光温暖入怀!
作者扣扣群号:4170544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