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水箱里的女尸  第四章 水箱中的女尸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5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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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到了中午,经过昨晚的折腾左其还睡在被窝里。他不挑床,在哪里都睡得好,要想跟着左又,这也是必须的。
    左又早就起来了,没有洗漱。一大早就坐在床上,把电脑放在床边的写字桌上反复观看那段在网上炸开锅的视频。
    开始时,闪闪烁烁的电梯画面里空无一人,只有屏幕左下角显示的时间在争先恐后地变换。过了不久,李欣悦出现在电梯的监控中。她显得很随意,进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弯下身子,把所有楼层的按钮按了一遍。然后站在电梯中央站了两秒中,随后立正躲在电梯外看不见的“死角”处。几秒钟后,她一只脚快速跨出电梯伸出脖子用最快的速度朝两边看了一眼就退回电梯。过了一会儿,她再次将头伸出,靠在电梯边,向外查看,之后小心翼翼地走出电梯。她在电梯前站了将近半分钟后,走回电梯。她再次将全部楼层的按钮各按了一遍。之后她再次走出电梯,手舞足蹈似乎在与人交流,大约十五秒后,她便离开电梯监控的范围,之后便再没有人发现她的踪迹。视频以电梯的关上作为终结。沉重地似乎暗示了一个更为严重的结局。
    这起失踪案丝毫没有进展,甚至连原有的线索都给推翻了。左又早就没有耐心看警方那样磨蹭了,他喜欢挑战的感觉,仿佛那样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一样。他会想尽办法,去亲手抚摸神秘的面纱,直至把他揭开。
    左其睁开眼,朝房间里看了看,由于一直拉着窗帘,他还以为天刚亮。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他的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他坐起来,挠挠乱蓬蓬的头发,“怎么没叫我?”
    “不睡觉就长不了个儿,既然我是你的监护人,就要管你的发育情况。发育情况,呵,搞的像在养殖一种动物。”左又眼睛直盯着电脑屏幕,手则忙忙碌碌地跑鼠标。
    “或许就是吧!”左其自言自语披上衣服,跳下床,拿了自带的洗漱用品直接去了卫生间。他挤好牙膏,握好牙杯,随手打开水龙头,只听见水龙头猛“咳嗽”几声,呕出了一股黑水。他一时被下了一跳,“咣当”一声,他一时失手,牙杯摔在了地上,他急忙关上水龙头。
    左又对卫生间的动静皱了皱眉头,没有去理会。
    左其默默捡起杯子,接了一杯水,但是他接的时候那水的颜色稍稍淡下去了,变成了淡褐色,他离开卫生间把那杯水端到左又面前:“你看!”
    左又瞟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水管的问题,看来这个房间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突然醒悟过来,似乎想起什么。他把电脑扔在一边,从左其的手里抢过杯子,接着他用鼻子嗅了嗅,这一嗅可不得了,几乎使他从床上跳起来。他眉头蹙得更深了,一脸的难以置信。他更加仔细地嗅了第三遍。他的神情严肃至极,给人一种癫狂之感。他定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生命已经离他而去,正如一个木偶人。
    过了几秒钟,他精神失常似的脸色柔和下来,笑容明媚在他脸上。他激动地吐了一声:“浪漫的香奈儿!”
    左其无比用心地看着眼前这个神经兮兮的男人,对方的神情是深深的着迷。
    左又微笑着把水杯塞回左其的手里,然后慌慌张张地抓起外衣,套上鞋子,边跑边把衣服披在肩上,跳将着冲出门去,临走前嘱咐了一句,“你现在乖乖在这儿待着。”
    门“砰”地一声被甩上,左其像块木头人一样愣在那里。左又的思维、行动,还有声音仿佛随着门关上的一刹那,被人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他的离开的声音渐渐消失,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寂。但是这种沉寂没维持多久,门外由远及近响起了吵闹声,刚开始还是窸窸窣窣,接着便是尖叫和恐慌。一眨眼工夫整栋酒店都沸腾了起来,那场景就像平静的海面上突然刮过一阵强风,把一切的喧嚣和不平静从大海的深处掀了出来,涌起一场灾难的风浪。
    窗外警笛的声音渐渐明朗起来。左其把杯子放在一边,趴上窗户,用力把窗子开到最大。然后踮起脚尖,伸着脖子向外张望。街道上车辆和行人都被这座酒店里的叫喊声吸引,人们纷纷仰着脑袋往楼上看。这样一来,原本不宽敞、车辆稀少的街道上渐渐被人和车堵住了。
    说来真了不起,这么偏僻的地段,一时间竟变成了“闹市”,不得不佩服国民爱凑热闹的精神起到的巨大推动力。
    七八辆警车已经到了附近,车上的警察跳下车,有几个留在原地疏散车辆和围观群众,其他的人便穿过车辆和人群间的缝隙迅速朝酒店涌来。接着消防车也到了,但是照样开不进来,只能停在远处。一时间警哨声、警笛声、汽车喇叭声、人的喊叫声、吵架声,还有这声那声,一起向耳朵袭来。混乱得让人怀疑是否是世界末日来临了。
    “好恐怖啊!听说她赤裸裸地沉在水底的呢!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一个老太太惊魂未定的声音从左其的身后传来。左其猛地转过身,却发现门照样关着。而门外的声音穿过厚厚的门清清楚楚地进入到左其的耳朵里。那些声音就像是在他的耳边讲的一样,使他耳朵发痒。
    他冲到门前,把门打开,发现几个房客正在高声说着她们刚刚听到的事。她们见到左其站在一件房间门口,两眼直直地盯着她们。
    其中一个妇女尖叫起来,“竟然有父母敢带让孩子住在这里,八成不是亲生的。”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神经兮兮地对左其说:“快,小朋友进到房间里去,不然会被拐走的。你知道二十年前发生在这里的拐卖事件吗?”
    “好了,好了,那老掉牙的事就别提了。”一个穿着睡衣的男子都露出一副厌烦的表情。
    “你们刚才说水里有尸体?”左又试探着问。
    “是啊,好像就是失踪的那个女游客呀!”
    “诶,跟他一个小孩子说什么?”
    “我们还一直喝水箱里的水呐!”
    “现在想起来就想吐了。”
    “也挺可怜的,年纪轻轻就这样死了。”
    “可不是!不过最可怜的还是她的家人啊。”
    “嗯,有道理!刚才看见一个男人说是死者的表哥,那着急的样子,衣衫不整就奔到楼顶去了。”
    “哦,我刚才也看见了,像疯人院里跑出来的。你们倒是没看见他那表情哦。唉!”
    “估计是疯了!”
    、、、、、、
    几人谈话的主题竟然开始围绕起死者的表哥,左其当然很清楚她们所说的那个疯子表哥是谁,所以他没有心思在那里听她们胡扯。他极想让她们把话题重新转到死者的身上,于是他说:“要是那个表哥上去看到他的表妹还活着就好了!”
    “真是小孩子家才能说出的话,哪还会活着,都泡在水里很久了。说不定她失踪的那天就在里面了。”
    “真是太可怕了!我们会不会也那样不知什么时候就死了?”
    “说不定!走走走,我们不要图便宜住在这里了,省得到时候,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那几个人说着急急忙忙离开了,走过左其身边时,纷纷提醒他快点进到房间里,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左其站在门口,敞开着大门。一切的喧嚣都在朝他呐喊,对他述说外面的世界多么惊险刺激,激动人心。
    这充满恐惧、愤怒、暴躁的世界实在太美好。对他,那是一种诱惑。他闭着眼睛,学着左又的样子贪婪地嗅着空气中压抑的味道。他再也忍受不了,“我是又的儿子,我身体里有像他一样的渴望,没错,就是这样!”他找到了说服自己不的理由,便轻轻关上门,向顶楼跑去。
    左又早就到了顶楼,但是他不可能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了。他见到的情况是:楼顶的大门大开着,两个后备警员堵在门口阻挡其他人进去。
    “怎么回事?尸体在里面吗?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风风火火地走过去,质问着警员,他的语气使他们认为他是个没穿制服的警察。
    “是的,在里面呢!您快进去看看吧!”警员坚信自己的直觉,竟然轻松地让左又这条大鱼溜进了大海。
    水箱附近两三个维修人员和保安正焦急地等着警察的到来。
    “谁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左又严肃地质问在场人员。
    “我是第一个发现的,先生。”一个工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说,“今天一早酒店就有人打电话给我们公司,叫我们派人来看看水箱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是这样的,这几天一直有客人抱怨水压低,用水不方便,所以我们就找人来维修。”一个长得高高的中年保安说,后来得知他叫周正。
    “尸体在哪个里面?”左又瞅了一眼三个水箱问。
    “最里面贴着墙壁的那个。”工人指着其中一个水箱回答。
    顺着工人手指指示的方向看过去,那个水箱朝北,几乎一点太阳都照射不到。但是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水箱靠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工作房,工作房顶是平台,离水箱的高度有半个正常成年人的身高。工作房的正门旁边连有一架铁爬梯通往房顶,而正门上了锁。
    “我上去查看一下。”他对左右两边的人说了一句,就通过工人的梯子爬到了水箱的顶部。
    三个水箱上面的盖子已经完全打开,它们的开口都很小,但一般人进得去。靠从箱口射进的光线,一具女人的尸体清晰可见,不同于住户大妈们议论的是,这具女尸并非赤裸,而是穿着睡衣。由于水箱底部的吸引力尸体没有浮在水面上,相反地她是头下脚上地沉在水底。水箱顶部一切正常,没有丝毫的作案痕迹。没有太阳的照射,水箱顶部的温度比其它地方低,上面的一小摊水里都还混有一点冰渣子没有融化。
    “水箱的盖子一直是打开的吗?”左又一边问一边爬下来。
    工人说,“出事的那个是开的,其它两个是我工作的时候打开的,之前是关着的。”
    “有上锁吗?”
    “只有出事的水箱没有上锁。”
    “保护现场!”左又的脚刚着地,一群警察就上来了。
    现在楼底下的小巷子里挤满了记者,场面很混乱,警察都有点招架不住,警车都停在街外的大马路上,看热闹的人群一时半会也不能疏通。吵嚷声、警笛声、叫骂声混在一起,谁也说不清楚那声音多令人心烦了。低温并没有使这种感觉得以缓解,照样让人觉得燥热得不得了,恨不得脱几件衣服丢下楼去,对着人群痛痛快快地骂上一通。
    “你是什么人?工作人员?刚才蹲在那里干什么?”一名年轻的警察在身边瞪着他。
    “没什么,”左又不以为意,“只是过来看看。”
    “这里不是凑热闹的地方!请你马上离开,不然我就要拘留你了。”他晃了晃手里的手铐。
    “好吧,说实话,我表妹失踪了,很可能就是水箱里的这一位。”左又淡定的说。
    “你是死者的家属?”警员的把强硬态度改成了怀疑。
    “我想有可能,只是还不肯定,我需要辨认一下。”
    警员斜视了他一眼,“虽然你小子看上去不像个老实的人,但是我们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他朝上提了提自己的皮带,使他的警服看起来更加威严,“要是我是死者,有你这样个冷漠的表哥,我真会气得从水箱里蹦出来。”
    左又送了他一个冷笑,“我只得说你小子不愧是警察,连死了都那么有活力。”
    “你就是用这种语气和警察说话的吗?”警员心里冒火。
    “语气?哦。我想你更不喜欢‘小子’这个称呼吧!我也一样。”他转过头目光迷迷地看着天空中紫色的沉厚的云彩,“我比你年长,你连基本礼貌也不懂,警察这种生物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真是一个惹人烦的家伙,”警员已经受不了他了,“真想去警察局坐坐?”
    “我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悲伤的情感。”他转回头,看进警员的眼睛里,“警察叔叔,你除了在这里和我吵架就没有别的事可干了吗?”
    这名警员无奈地再一次向上提了提腰带,指着左又的鼻子警告他,“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待着别动!”
    左又举起两只手,油滑地说:“我一定比你想象得更加‘老实’。”
    警员不想和他耗时间,一副疲软的状态。
    水箱的开口太小,尸体沉在水底根本抬不出来,警察只得求助于消防员,让他们在水箱下部切开一个口才将尸体抬出。
    整个过程花了很长时间,这段时间左又看着那么多人忙忙碌碌的身影在眼前晃动,他只有靠着栏杆打哈欠。
    尸体几乎是刚一落地,左又的精神头就来了。他蹲在地上左看右看,甚至要拿手上去摸。
    “怎么样,看得那么清楚,是你妹妹么?”
    “不是!”
    “你确定?”
    “我、、、、、、”左又抬起头,“金警官!”他几乎要叫出声来。
    这个左又嘴中的“金警官”就是大名鼎鼎的女警长金灿,昨天他还把她惹毛了。但是他并不担心,他对这个女人相当了解。
    金灿的父亲是当官的,她能当上警长那个职位,他的父亲出过一份力。但话说回来,金灿除了有时候脾气暴躁,想问题停留在表面。凭她的实战经验,她的警长当之无愧。
    但是奇怪的是,金灿并不是这个地区的警长,怎么会在这里遇见她?
    “你们这对父子,到哪儿都少不了来凑热闹!”金灿从身后拽出左其,丝毫不提昨天的不愉快。
    左又看着左其,什么话都没说,但他的眼神说明了他有多厌烦这样的场景。
    “好了!”金探长百无聊赖地摆摆手,“留着教育孩子的机会吧!先来算算你的账。”她顿了顿又说:“欺瞒警察,破坏现场,扰乱秩序。看来你今年的春节打算在警局里过了,倒是很特别的创意。”
    “能不能在那么舒服的地方过年,还不是警长的一句话。不过我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
    “我倒是猜到了你会来凑这个热闹呢!”
    “能摸透我心里想的,功夫不赖,难怪这座城市都要请你来帮忙!恭喜你声名远播!”
    “不要以为说句好听的就没事了。”
    “那好吧!我束手就擒,怎么处置悉听尊便了。”
    金灿的嘴角扬起一个微笑,那种微笑象征着智慧和能力,这种别具一格的微笑往往令男人们感到赏心悦目,使每一个有审美观的人忍不住多看一眼,但是在眼前的两位眼里就完全不同了。一个是还没懂得欣赏,一个是见多识广,对那种微透霸气的美已经不感觉新鲜了。
    左又将手插进大衣的口袋里,咳嗽了一声走向左其,他已经预料到了将会发生什么了,但是他总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不然就很被动。
    “没有警服!衣着单薄!”
    “那是你老了才会这么认为!”对方的脸上照样挂着微笑。这个微笑使左又感到莫大的威胁,他一时还不能肯定金灿会不会公报私仇。
    左又没有反驳,不可否认,他在心里总是会“年轻人,年轻人”这样称呼后辈,甚至用“老小子”称呼年纪比他大的人。
    “我知道这很不礼貌,”左其说。显然这句话是假的,因为这个一心认为智慧无敌的孩子从来不把礼貌放在眼里。
    “但是我真的很想告诉你,你的笑让我想起了万圣节的南瓜灯。”
    左又接过话茬,加了点冷幽默,“所以我说,金警长,还是不要给孩子制造噩梦,做爸爸的会很伤脑筋。”
    金灿在他们的言语攻击下,表现出应有的镇定,她并没有像一般的小女生那样气急败坏。她从身后摘下一副明晃晃的手铐,在他们两个面前晃了晃,
    “没工夫和你们耍嘴皮子。”然后她三下五除二,十分麻利地把左又双手拷上,推给一边的小警员。
    “养不教,父之过,诽谤警察的罪名也成立了,现在去警局走一趟是没有悬念了。”
    “警官!”一个警员过来对金灿指了指尸体,示意她快点进入状态。
    金灿自己心里也明白,左又在这里帮忙的机会绝对大于捣乱。但是对于左又的错误行为,她需要走个过场来服众。
    现场一片忙碌,左又很惬意地看着,眯起眼睛感觉冬日寒风的侵略。他喃喃地说:“看来没错,没有阳光的地方的温度确实不会超过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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