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米传 第五十八章 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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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千挑万选之后,方齐和秦可终于决定去往巴黎度蜜月。
“貌似在巴黎的人,除了度蜜月的还是度蜜月的,”我笑道:“我怀疑巴黎到底还有没有居民。”
“的确有点儿俗气,”方齐在电话对我说:“可就是想去看看。何必在乎那么多,想去就去呗,我是这么想的,秦可也是。”
“嗯,”我说:“正确。”
现在,我和林夏就在正午的机场里为他们送行。
人来人往的大厅里,方齐和秦可着白色的情侣装,就连精致小巧的拉箱也是一模一样的双胞胎。
“我颁布一道圣旨,不许只有两个人回来,”林夏一副无限神往的样子:“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当小姨。”
“没错,”我跟着起哄:“在巴黎怀的孩子,没准能染上天生的艺术气息。”
“天呐,”秦可抿抿嘴唇:“被你们一说,我感觉自己是去西天取经。”
我们开怀大笑。
机场巨大的玻璃窗户被分割成一个个格子,隔着蓝色的玻璃,方齐和秦可的飞机就像一只不会扇动翅膀的鸽子,从平缓的地面慢慢上升,然后和蓝天白云融在一起。
“走吧,”林夏挽着我的手臂:“回家去,咱们今晚包饺子。”
然后,我又回到了林夏的公寓。这个星期,我是这里的常客,即使我所在的公司离这儿并不近。
她的温柔和妩媚完全征服了我。离开思齐的这两年来,我从没有像这些天一样心情愉悦过。仿佛我和林夏真的组建了一个温馨的家庭,每天的工作一结束,我不再是在馆子里草草解决吃饭问题,而是和林夏一边打闹,一边完成一道道冒着热气的菜肴,吃饭成了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我们在清凉的夜晚穿着幼稚的卡通睡衣,半躺在沙发上看电影。把灯光调成昏黄的颜色,在轻缓的小提琴旋律下,拥着彼此跳舞。她总爱把双脚踩在我的脚背上,然后头倚我的肩膀,我就这么托着她,踩着漫不经心的舞步。
在一个让人迷醉的夜里,柔滑的被子高高低低地伏在我和她的身上,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我深吸一口气,感受她光滑的肌体,娇嫩的红唇,还有散发着汗香的长发,感受她的一切。我像舀起一瓢春水一样托起她细长的手,在她的手背上亲吻,我感激她带给我的柔情似水。
“我爱你。”我终于说出口。
她抬起头看我,眼里盛满温情,“那么,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爱我的?”然后,她又心满意足地重新贴着我的胸口。
“我也不知道,”我说:“可能就是在婚礼上,你踩着红地毯,我突然看到你的那一瞬间吧。女人穿着婚纱的时候是最美的。”
“可是,男人在床上的话能当真吗?”她掐一把我的背。
我用大拇指刮着她的脸,“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说:“从今往后,我不只在床上说爱你,还会在心里说爱你。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说爱你,阳光下,花丛中,倾盆大雨里还是鹅毛大雪中,只要你一声吩咐。”
“油嘴滑舌。”她笑道,可是始终不看我的眼睛,我也看不清她的脸。
“那你说,要是顾思齐没有消失的话,”她说:“你会爱我吗?”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
“不会,”我说:“如果她没有离开的话,我会像方齐秦可一样,毕业之后就结婚。”我停顿了一下:“原谅我这么说。可是你要知道,现在我爱的人是你,不管是什么原因,你要相信我。”
“我可以理解,”她把手心覆在我的左边脸颊上:“如果你这么轻易地否定了你的前任的话,那就不是我喜欢的子米了,我喜欢的你一定是忠诚的。”她笑着叹口气:“可你还是不会哄人。”
“可是,”她接着说:“如果顾思齐又回来了呢?你又会怎么办?”
我的心瞬间凌乱了。
时过境迁,我已经很少思考这个问题。甚至在很早的时候,我就放弃了寻找思齐的下落,不是因为遗忘,而是根本无从找起。当一个人想要躲避另一个人的时候,任凭你再怎么找,线索总会在最关键的节点断得痕迹全无。
如果思齐现在面带微笑地站在我面前,我会做何反应,恐怕连我自己都无法想象。我是否会飞奔过去把她拥进怀里?还是相顾无言?我不知道。更何况,我对她消失的原因一无所知,是为了她自己?或者是为了我?总之,是不能言说的秘密,假如我知道了,对整件事情的态度又会是怎样?
我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我只能听见外面震耳欲聋的敲击声,可视线所至的地方却是一片黑暗。
久而久之,我的内心自然而然地不再等待,但是我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就像是一个衣衫褴褛的稻草人,动也不动地站在一望无际的麦地里,可连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守护着什么。直到麻雀叽叽喳喳地落在我的肩膀,对着我说话,我才知道原来自己是活着的。
直到林夏再一次出现,她在这片麦地里滋润了我干枯的灵魂。
可是,如果我曾经守护的东西不合时宜地再次出现,我又该如何是好?
我在一瞬间疲倦,“我不知道,”我说:“我真的不知道。难道现在的生活不够好吗?何必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思齐她已经离开了,既然是她那么决绝地想要离开,那么她就不会无缘无故的再次出现。现在相爱的人是我们两个。”
“你紧张什么?”她望着我的眼睛,像是在搜寻证据:“我不过是随口问问。”
“我累了,”我说:“过去的事情一团糟。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天意让我们最终在一起。”我轻抚她的耳朵。
“睡吧,”她摸摸我的头发:“只要你现在爱我,我就心满意足了。睡吧。”
“晚安。”
“晚安。”
然后,半个月过去了。期间,方齐秦可从巴黎归来。可惜的是,巴黎的艺术气息并没有以胎儿为载体被他们带回来。有的只是一张张不忍直视的自拍照,它们成功地颠覆了巴黎浪漫典雅的艺术气质。一张照片,有三分之二是脸,不知道这种随处都可以取景的照片为什么要大老远地跑到欧洲去拍。
我仍然是套公式一般地上下班,然后和林夏在花前月下呆到地老天荒。她真的变了许多,有时候看着她绑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那娴熟的态势怎么也无法让我联想到从前那个颐指气使的林大小姐。她的笑容不再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学会了笑不露齿,羞涩地将眼波轻轻地流转。她的媚眼同样是浑然天成,我不禁好奇,她这一年多的时间是怎么过来的,她是否也在这不长不短的时间里,在心底的某个角落里匆匆地写满了故事?
我问过她,可她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值一提,”她支着头,鼠标在桌子上轻轻地挪移,“谈过恋爱,可是没有留下太深的印象。”
“你把人家给甩了?”
“为什么突然这么感兴趣?”她偏过头,笑道:“明知故问,我当时是人在曹营心在汉,我总是惦记着你,知足了吧?”
“你在敷衍我。”
她正色,但依然面带微笑:“亲爱的,并不是所有人说心里话的时候都要向你这么神情投入。”
一段可有可无的恋情,我险些就这么认为了。可就在一个起雾的清晨,莫名其妙地,我突然心血来潮,给房子来了次大扫除。
然后,当我打开她的衣柜,用手翻开一层衣服的时候,一个隐蔽的带锁抽屉突然出现,和我面对面地瞪着眼睛。我立即想到林夏匆忙出门时落在桌上的钥匙。
现在,我的手中就握着那串冰冷的钥匙。我横着一根手指,把钥匙挂在眼前,然后我的眼珠子就随着它左右晃荡着。安静的犹豫之后我终于决定,尝试三次,事不过三,如果在三次之后我没有打开这个抽屉的话,那我就放弃。
结果,我只用了一次机会就打开了。我费劲地用手顶着一丛厚重的衣服,抽屉松动的时候我想,上天这么急切地想让我知道的东西,会是什么?
整个抽屉里空荡荡的,除了一本鲜艳的红本子。“中华人民共和国”底下端端正正地写着三个大字——“结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