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苍擎伏在殷明湛精瘦结实的肩膀上，杏眼低垂，右手食指任凭感觉粗粗描绘着殷明湛颈部英挺的线条，时不时吐出一口阴郁。“小湛，你高中时，有喜欢的人吗？”
    殷明湛不假思索地答道：“确切来说没有。”他顿了顿又开口道：“不过，倒是也有一个男人像你一样缠着我，甩也甩不掉。”
    “你没有喜欢上他吗？”
    “应该是不喜欢。我和他关系很好，他对我来说是很重要人。但不是喜欢那种感觉。比如我现在对你这混蛋产生的这种微妙的心理感受，对他就没有产生过。”
    卫苍擎心下微微一暖。春雨有心无意般滋润了等待萌芽的翠竹，茁壮发芽的新竹却真心企盼今夕何夕春雨绵延无边。“小湛，你知道我不喜欢永远这个词。但是我真的很想一直这样和你在一起。”
    “因为我是你第一个男人。第一个男人永远很特别。我又没说要离开你，你这呆子就是脑回路九曲十八弯。以后会怎样谁也不知道，不是吗？我15岁时，以为我表哥会和我亲哥一辈子在一起。结果呢，两年之后他们就生死相隔了。也许现在尚玉良表哥已经转世投胎，早已不记得殷明琅哥哥了。也许，尚玉良表哥早已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了。往生者忘忧而乐，未亡者念情而悲。”
    “我见过尚玉良的亡灵。”
    殷明湛捏着他的肩膀将他推离自己，眼底浸润着一丝勃然预发的怒意。“你别再和我瞎扯。你不可能看到灵魂。我还是不理解你今天为什么要在医院故意激怒我？你到底最近注意到了什么？”
    “小湛那么聪明，何须我提示？”
    卫苍擎眯起双眼，他的笑靥青翠悠然。青草葳蕤飘摇，清香随风飘溢。飘逸俊彩的笑靥似乎突然激起殷明湛心底的缓缓微波，那细小的波澜似乎荡漾至一闪而过的记忆尽头，莫名地令他心下一软。他张口含住卫苍擎浅薄的淡唇。
    “混蛋，最近没被我*爽吗？没事找事。慧极必伤，懂吗？”
    卫苍擎被殷明湛吻着，他突然睁开双眼。那双圆滚的杏眼，那对漆黑的瞳孔，淹没于极致的黯然忧伤，有如两个幽深空洞的黑洞，足以吞噬这世间最灿烂的光芒。
    身体交融，君心难测。同床异梦，咫尺天涯。世之悲怆，莫过于此。
    熄灯前，卫苍擎低头默默地整理着床铺。殷明湛侧头试探性地环住他的肩膀摇晃着他：“你什么意思？我怎么惹着你了？你说出来啊？你不是脾气好到爆嘛？真特么会装。”
    卫苍擎突然抬头，淡薄的唇只是略微蠕动了数下，然而并没有出声。这时，寝室突然熄灯了。在黑暗之中，卫苍擎圆滚的眼眸有如两潭清澈的碧水，在清谧的月光笼罩之下，幽静黯然，冷寂萧瑟，无风无澜，清亮爽丽。
    他如山峦般高耸的翘鼻之下，那薄唇又是微微颤动了数下：“我很好，我没事。”
    殷明湛嗤笑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把谈恋爱想得过于神圣。我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和你形影不离，这已经完爆了世界上90%的情侣。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感不可能彻底消失。每个人都有不能向别人言说的秘密，即使我和我亲哥也是如此。年岁愈是增长，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感就愈加深厚。给我一些自由，好吧？我对你的爱，你体会不到吗？睡觉吧，呆子。”
    殷明湛捧着卫苍擎的脸颊，给了他一个速战速决的浅浅的却力道十足的舌吻。“体会到我的爱了吧？满足了吧？呆瓜，赶紧乖乖睡觉去。”殷明湛心满意足地抬手顺了顺卫苍擎头顶的短发，转身走向对面自己的床铺。
    卫苍擎突然从背后紧紧拥住他，沿着他后颈清冽的曲线轻啄，轻轻嗅着他身上沾染的寡淡的沐浴乳的味道。
    “你怎么没完没了？已经熄灯了，我想睡觉。唔。”殷明湛不厌其烦粗声粗气地抱怨着。他蹙着眉，刚侧过头，就被卫苍擎含住了唇，细细啃咬着。
    “你。我都不知道从何时起开始，喜欢上，你这种奇怪的，接吻方式。啊。”
    趁殷明湛迷离分神之际，卫苍擎将他的双臂向身后弯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的双手用手铐拷在身后，然后将他压趴。对于这瞬间扭转的局势，殷明湛几乎呆若木鸡。
    “疼疼疼。你特么居然用最近刚学的擒拿技对付我？啊。”
    卫苍擎微喘着，右手摸索着，直接捉住了正主。
    “啊。你还真是熟练。刚才不是刚，你特么又。”
    “刚才是你，这会儿轮到我了。”
    “都已经熄灯了，特么的穆清歌和林晨浩怎么都没回寝室？”
    “穆清歌去医院照顾葛皎月了，林晨浩已经失踪三天了，也许他撩到了女神，不思归途。今晚你逃不掉的。”
    “你既然擒拿和格斗已经练习得这么炉火纯青，今天在医院，你故意被我捉住，你有何叵测居心？你平时装作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其实是个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伪君子。”
    “那是你要把我想成甘心受你欺负，一味迁就你的傻白甜。骚（少）年，你太单存（纯）了。”
    “我的男人我自然了解。我可是通过你那快车道进入过你的内心。你看似温柔随和又阳光开朗，其实甚为聪慧冷静又敏感细腻。啊。疼疼疼。”隐钝的痛感令殷明湛全身颤抖难以遏制地扭动。他双臂被拷在身后，只好用双腿不住地往身后踢。
    “我就喜欢你这样，哈哈，加油反抗，我好兴奋。我就喜欢用手铐拷着警树好乘凉。向我最憧憬的警树殷明湛同志致敬。”
    殷明湛扭头用眼神极力展露内心深深的鄙夷，然后怨毒地狠狠剜了对方一眼。黑暗中，他细长的眉眼愈加幽魅冷峻。
    “好乘凉你妹。你平时装作一副人蓄无害，温柔谦恭的模样，其实内心是个抖S。很可惜，我不是唯命是从的抖M。”
    卫苍擎邪气地幽幽一笑。“我还真不喜欢抖M。”
    殷明湛一副洞若观火的模样。“我还不了解你么？你特么是个抖S抖M合成体。每次被我S，你也是那么兴奋。”
    银灰色的月光渗过窗，彼此嬉笑的面庞在黑暗中黯然深邃，不似清晰。而湿热的触感，燥热的瘙痒，温热的呼吸，暖热的情绯，却愈加凸显易辨。恰在此时，响彻黑暗的铃声令二人心下一惊，周身微微一怔，全身被冷汗浇透。
    “苍擎，是你的手机铃声吧？特么，感觉像被捉*了似的。不过，真特么刺激。爽。这么晚了，谁的电话？”
    “我怎么知道。”
    卫苍擎抽身离去。他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姓名，微微一怔。
    “是林晨浩的电话。”
    殷明湛怒火黑焰瞬间燎原：“特么这么晚了打什么电话？真会挑时间。他怎么不继续做失踪人士？”
    “晨浩，有什么。。。”
    “苍擎，救我！呼呼哧哧。刺啦刺啦。”电话那端传来一个男人歇斯底里地嘶吼。
    卫苍擎心底咯噔一下，他动如脱兔般迅速转头和殷明湛交换了一下眼神。卫苍擎思绪飞转，千分之一秒内，他抬手按下了免提键和来电录音功能键。
    “这是什么怪声？我从来没听到过？”殷明湛蹙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