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五年之前师父去世，少秧就活在谎言之中。他不是苏少央，真正的苏少央早就夭折了，他不过是师父找到的与苏少央年纪相仿的孩子。师父去世之后，这个秘密公开，他一下子从苏家三少爷变成了最下等的奴仆。可是，这并不是他的错，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他可以做奴仆，可以卑微，可以廉价，但是令他匍匐在自己曾经的哥哥身下，又怎么可以……
    他曾经那么多次想要逃走，却一次又一次地被苏少闻找到。他不知道在苏少闻心里，他是什么，是弟弟？是玩物？是对抗苏家老爷的一道利器？他只知道，鬼使神差的，他觉得这样的苏少闻很可怜，他面对着这样一个，野兽一般暴怒的，诡异的苏少闻，竟然觉得他很可怜。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苏少闻疯了，自己也疯了吧。
    “少秧……你是唯一的……唯一可以温暖我的……存在啊……”
    “北析，我总觉得哪里不对。”长歌换上了一身黑衣，好将自己融入夜色里。北析抬眼看着他，笑了起来：“说实在的，你穿黑色也很好看，白色不适合你。怪不得九爷会觉得你与他是同类。”
    “什么？”长歌闻言有些莫名，一身黑衣衬得皮肤更白，那眉宇之间多了一股子少年郎的爽朗。北析摇了摇头，往后一靠：“没什么。九爷既然将你交给我看管，那么我肯定要跟着你一起去。放心，我虽然没九爷的好本事，却一定会保你周全的。”
    “说起来，我虽然知道你是狐族，却不知道你到底是谁，到底为什么要跟上来。”长歌叹了口气，“不仅仅是你，阿九也是一样。阿九那么厉害，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他没告诉你，所以你就连问都不问？”北析讶异，站起身，身形一晃，也换了一身黑衣，那浓墨一般的黑却衬得他的面容更加诡魅妖娆。
    “恩。”长歌点了点头，擦拭着手中的长剑。那长剑已不是从前的模样，隐隐泛着一抹青芒，那抹青芒像是能流动一般窜入长歌的臂膀，整把长剑与身体合二为一。长歌想，那守剑人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么他交给自己这样一把剑，是否也是刻意为之？
    “其实，九爷他也不容易。”北析伸手抓了一把折扇，随手展开，“不过说实话，从认识他到现在，他在你身旁的时候，才是最开心的时候。所以，你千万莫要轻易离开他。”
    “我尽力。”长歌闻言笑了笑，低头将长剑收入剑鞘。北析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出发。”
    长歌吹熄了桌上的灯烛，转身走在了前面。推门出院的时候，天上阴沉沉的没有月亮，凉风阵阵，像是要下雨的模样。
    也许是夜已深的缘故，一路朝着无忧园走竟也没碰上几个人。长歌也一路无言，只能听见心跳声在胸腔里回响。腰间悬挂的玉璧闪着一层莹莹的幽光，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平日里走来很近的路程，今日好像走了许久才走到。直到长歌抬头的时候，看见那几乎褪色干净的匾额上勉强能认出的三个字：无忧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