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前尘旧事,过往云烟 第二十一章 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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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汐原以为,如果爱一人,便断然不会给他机会伤害自己,让自己恨他。可是如今,一切都已经是必然,再也无法从头来过,这些坚贞的想法,也就只能是些想法,没事儿的时候想想,聊以自慰罢了……
其实,故事发展到这么一步,只能怪木槿汐太较真,可是哪个女人在爱情里面不较真呢?况且这个男人还是她拼了命,从鬼门关阎王爷的手里抢回来的男人。也怪殷熙城在不该专情的时候,偏偏又是那样的专情,倘若他不是一个如此专情的人,倘若木槿汐也没有达到那么较真的地步,心里知道这人是殷芷睿,妥帖放在心里便可以了。倘若是这样,完全能达到三人的和谐共赢,最后搞的你死我活,真是令人长叹。
启程离别殷府时,站在大太阳底下,木槿汐的脸煞白煞白的,她深深的回望了一眼这座庭院,疲惫道:“如今想来,从头到尾,我爱上的怕只是心中的一个幻影吧。”
碧兰虽然从未听木槿汐说起过她过往的事情,但是不知为何,单单听这么一句便觉得,伤感的不行,忍不住颔首点了点头。
她轻轻道:“走吧,这个地方,我再也不想回来了。”
没有一个人送她,也没有一个人舍不得她。落日西斜,余晖洒在荷塘上,一池的残红。
两日后,池青阁。
木槿汐同碧兰还有有些日子不曾见面的童少轩,一同坐在揽雀亭内吃早膳。
揽雀亭是池青阁后园的一处亭子,傍着一条飞流直下的瀑布,两旁是一大片翠竹林,翠竹林外围着一排金桂树,而这揽雀亭就是在这竹林外,用翠竹条筑起的一座一分雅致朴素的亭子。耳旁是哗啦啦的水声,鼻前萦绕的是冷桂香,好不舒畅!
天气晴朗,蚊虫稀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秋天最好了,不冷不热,气候怡人,还没有蚊虫,甚好甚好。
趁着天气好,人心情也舒爽,木槿汐在吃掉第三只翡翠水晶虾仁饺之后,淡淡道:“今日天气甚好,到让我想起第一次遇到芷睿时的场景,呵呵,那时候,我还只有十四岁呢。”她抿着嘴微微笑了笑,低头沉思那摸样,的确像是小姑娘时,面带羞涩的感觉。
只是木槿汐说完这么一番话,在场的两个人纷纷掉了筷子,碧兰是被木槿汐突然提到的这个名字,惊得掉了筷子,而童少轩则是看碧兰掉了筷子,自己一失神,也跟着掉了筷子。两人身手都不够敏捷,没能覆手将筷子捞住,只能请厨房的吴嫂帮忙重新换一副。
碧兰是吃惊嫁入殷府才四个月的大少奶奶,怎么会认识五年前病逝的二少爷呢。一切谜题看似如一弯湖水清澈见底,实则却扑朔迷离,难辨虚实。
木槿汐喝了一口蜜枣汤,想想对着案前的两个人道:“有兴趣听一下我的儿时往事吗?”她仿佛今日真的很开心,话好像也比往常多了许多。
碧兰听了之后,神色一顿,陷入了一番沉思中,转头对着童少轩一句一道:“虽然刚才少奶奶提到的那人的名字,是殷府中的禁忌,殷府二少爷,殷芷睿,是如今大少爷的同胞弟弟,五年前病死于一场伤寒,老夫人痛心疾首,将这件事情封锁了,不允许任何人旧事重提。”随即又顿了顿道:“只不过今日,咱们已经不在殷府内了,提个一两句也不要紧,再一个么,嘿嘿,我其实,也很感兴趣呢。”
童少轩倒十分淡然,没有说什么,手中的竹筷夹起了蒸笼里最后一只翡翠水晶虾仁饺,碧兰咽了咽口水。竹筷停在半空中,他秀气的眉眼扫过去,似笑非笑:“碧兰姑娘,喜欢这个?”
碧兰望着他筷子中的饺子,恋恋不舍的摇了摇头。
“那便好……”话毕,竹筷子却灵巧的转了一个方向,转眼间饺子置入木槿汐面前的碟子中,碧绿的竹色衬着晶莹剔透的饺子皮,他执筷子的姿势是大户人家中长年规矩下来的优雅严整。“徒儿愿听师傅说一说过往的那些趣事。”
其实对于这个饺子,木槿汐并无执恋,倒是晓得身为婢女的碧兰其实很钟情与这个,只可惜身为奴,她心有余而力不足,自己既然不喜欢吃,也是浪费,于是就把它夹到了碧兰碟中。
筷子正位于汤碗上空,碧兰却不情不愿的开口了:“少奶奶,这是小白夹给您的,还是您自己吃吧。碧兰是下人,怎劳少奶奶亲自动筷子。”
夹饺子的手顿了顿,“在这里没有什么主奴的,你我在这山庄中,不比原先在府里那般束缚,你不必介怀太多,我既然要给你的东西,必然都是心甘情愿的,你只管接着就是了。相处也有些时日了,你难道就看不明白,我不是那种喜欢拿规矩将他人框框条条起来的人。”
碧兰一脸感动的不行的摸样,正在此时,童少轩却沉声喉了一句:“你方才叫我什么?”
木槿汐被惊了一下,一个不留神,手抖了抖,只见饺子迅速的坠入了汤里,童少轩顺势将她往后一拉。“啪”的一声,烫花飞溅。
碧兰愤怒的将童少轩望着,雪白的外袍上满是菜汤,小鼻子上还挂着蛋花。
被唤作是小白的童少轩一本正经重复了方才刚问过的问题:“姑娘,你方才叫我什么?”
碧兰拿了帕子将脸上的蛋花菜汤擦干净,确认自己的脸上不再有蛋花汤的汤汁了,这才收起一脸难以言说的神情,深沉的注视着童少轩,极其认真道:“小白,姑奶奶叫你小白。”
见她鼓着腮帮子的摸样,倒是有几分可爱,童少轩上下的将她一番打量,笑着问道:“师傅,他们殷府的丫鬟,都这么有趣儿吗?”
童少轩笑够了之后,才回过身,望着碧兰,不紧不慢道:“为什么我要叫小白。”
碧兰依旧鼓着腮帮子,认真的解释道:“因为你长的白。”
童少轩挑起他好看的眉眼:“我还在好奇,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的名字,原来小白是你给我起的?”
他做出思考的摸样,像在挑一个合适的词语,竹林里头不知道名叫什么鸟儿突兀的叫了一声,他不动神色的看着碧蓝:“难怪池青阁里上上下下的仆人都叫我白少爷。原来这是你给我起的昵称啊……”
碧兰回想了一下,好似昨日这位小少爷进府,的确是自己先给他起了这个昵称来着,其他的下人也就跟着这么叫了,一口一个白少爷,既然果然如此,碧兰也觉得没什么可气的了,其实,算来算去,还是自己失礼了,想了想,于是想倒杯茶,敬一敬童少轩,以示抱歉。
她端着茶盅倒了一杯水,支支吾吾道:“你原本也有自己的名字的吧,呃~只是我觉得名字只不过是一个符号,喊着能答应就行了,一直喊你小白喊习惯了,就忘了问你原本是叫什么名字的了,对了,你原来是叫什么名字呀?”
他轻声道:“童少轩,孩童的童,少年的少,气宇轩昂的轩,我的名字。”
话毕,转身准备接碧兰手中的茶杯,却再一次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变作定定的望着她。
碧兰也对这样突如其来的目光望的有些受宠若惊,脸一红,缓缓道:“怎么了,白~呃,童少爷。”
童少轩深深的咽了一口唾沫,低声道了一句:“别动。”随即,像是想了许久才做出了某个决定似地,颤抖着一只手伸了出去,好一会儿,才听的见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没什么,你的头上挂着一根海带。”
碧兰的手一滑,手里的茶盅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此时此刻,这样的场景,碧兰恨不得地上立马列出一条缝,能让自己躲进去避一避。但是,也正是于此同时,童少轩的身后却传来了一串,如同玉玲撞响时发出的清脆的笑声。
两人皆是木然回过头,望着这个总似冰山一样的女子,今日却在阳光底下,放声开怀大笑,这仿佛是第一次,就如梦幻一样,她那微微挽起的嘴角上,似乎有阳光倾泻而下,她一身的白衣,在真正的光里,和着瀑布倒影的七彩虹,没得不像是真实得存在。
这是第一次,碧兰第一次看见少奶奶也会像寻常小姑娘一般,笑的这么开心。这也是这么多年以后,童少轩第一次看见木槿汐也会有这么开朗的一面。
她望着他二人笑了许久才停下来,缓缓道:“没想到你会同他一样,也是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家伙。”
她这个话中‘你’,到底是何人,在听的这两人,自然明白是在指谁。只不过这个‘他’到底是何人,还是得木槿汐自己来揭晓。
檀香冉冉升起,散出的丝丝缕缕的烟雾,使人闻出了一抹慵懒的气息。童少轩与碧兰携了一方木椅,与木槿汐相对而坐。
木槿汐座在水边的藤床上,看着随着落叶缓缓的被风儿待到地上,闭上眼,轻轻的笑了一声:“我的名字,其实不叫慕芷,而是木槿汐。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我才十四岁。”时空随着她淡淡的语气仿佛一瞬间,回到了七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