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梦萦时分,余温可真 第九章 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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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阴谋
说话间苏辰已从墙上飞身而下,指间的风铃草小心别在木槿汐的发间,衬得一头未挽的长发愈加乌黑动人。她抬起头看着他,眸子里有隐隐的光,却只是一瞬,他的手顺势搁在了她的肩上,她微微偏头看园中的景色,“你这么晚了还不去睡觉,也不觉得累吗?”
男人唇瓣笑意渐冷,俯身到她耳畔:“那,这更深夜重的,你哼着那人最爱的段子,合着专门为这戏文排的步子,连美酒也准备好了,是在等谁?”
木槿汐微微皱眉:“我谁也没等。”
他自言自语:“原来果真是他最喜欢的段子啊……”
她怔了怔,冷淡的神情浮出了恼意,转身欲走,却被他一把拉住,“我已经答应了你与他的婚事,事已至此,我也知道你我身份殊途,你不必再似从前那般对我如此介怀。”木槿汐僵了僵,转回身去,逆着月光看过去,光影模糊只间,是一张柔软深情的面孔:“我想要听你唱戏,平日在丽春院,那些戏是唱给他们听的,今夜,我想你只唱给我一个人看。就像从前在祠堂里,只有你我二人在戏台上那般。”
这样一番直白的情话,真是让一般的姑娘无从招架,但木槿汐却不是一般二般的姑娘,脸上居然连一丝害羞之意也无,反而镇定的瞧着他,冷淡的嗓音自喉间响起:“你说的没错,如今你我身份已是殊途,我已是殷家未过门的媳妇,而你,只是我的兄长。我一个人练了这么久,是想要唱给那个人听,我的确是在等着他过来。”
眸中的光华渐渐变的黯淡,他笑着,却莫名的有了些颓然的味道:“他是不会来了。”
木槿汐却没有失去气势,反而怔怔的抬起头,定定的望住他:“是的,我也知道他不会来,所以,既然你来了,就唱给你听吧。”
那些直白的话用这样冷冽的声音说出,就像冰凌化成了春水,淙淙自山涧流出,真是听的人神清气爽。
男人眼底有温度渐渐烧了起来,她却浑然不觉,泰然自若的看着他:“今夜之后,我再也不会唱着《梁祝》。”像是要看进他眼底深处,“我其实一点儿也不喜欢这出戏。”
妙曼的姿态在木槿汐纤长的身段间曼开,小碎步迈的停顿有致,软糯的兰花指婉转间开出一朵端庄的青花来,接着方才被打断时哼的段子,继续唱到:“梁兄若是爱牡丹,与我一同把家还,我家有枝好牡丹,梁兄要摘也不难……” 这唱腔清扬婉转,尖细却又似水一般清脆动听,不愧是全昊城最红的花旦。
最后一个音止于喉间,她在他面前停下动作,一贯雪白的脸上渗出微红来,她微微垂头看着他,“这些唱词,就由你来替我记住吧。”
他笑着起身,轻抚她的发丝,鼻端触到她头上紫色的风铃花,“自然会记得,这本该就是你我。”
夜风扫过湖边的杨柳,墙头又闪过一个黑影,只可惜,他们俩都没有发现。
木槿汐伸手抵在那人胸前,往后一退,冷冷的注视着眼前的人:“你什么意思?”
“倘若是你,你心上之人要同别人成婚了,你会这么开心?”他挑眉的望着她,若有所思的笑了笑,继续道:“人同人之间都是相同的,我之所以同意了你与殷熙城的这门心事,也不过是为了能尽早完成我的计划。尽管,他殷芷睿有这么一个兄长同他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他不是他,不是,你懂吗?只不过,即便是这样,你也愿意嫁给他。我也清楚,若是我硬要从中作梗,你必然会恨我一辈子。如今,我要的就是让你高高兴兴的嫁过去,然后去看清楚这一切。但是,你也记明白了,他不是殷芷睿,而你依旧是木槿汐,这一点是没办法改变的。”
木槿汐一张脸越来越白,到最后竟然连最后一滴血色都褪尽了,她抿着唇,煞白的一张脸,呆呆的望着苏辰,连句话都说不出。
“槿汐,倘若有一天,你真的看清了,想透了,就回来,我一直在这里守着你,明白吗?我不想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不该承受的东西。”话说到这里,苏辰的脸上却再无刚才风轻云淡般的笑意,一双如深井的双眸,泛着沉甸甸的目光。用心良苦,这其中除了用心良苦,却还有无法言表的无可奈何。
木槿汐的嘴角牵了牵,却没再多的表情,仿佛已经想不明白此时自己该有怎么样的表情了。站在原地楞了许久,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收起石桌上的纸扇,转过身去,留下了淡淡的一句:“不必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好多戏迷得知自己一直仰慕的名角儿就要嫁人为妇,从此隐退梨园了。心痛的不得了,幸运的是,他们到底还算是比较理智的,毕竟自家偶像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并不是一件坏事,况且她要嫁的这个人还是这偌大昊城中大部分姑娘的梦中情人,这一下子使戏迷们的心痛又变成了痛并快乐着。
只不过这群心痛的人,比起某一个人来说,着实算不上什么。这个人,就是丽春院的老板,申老板。
当初发现木槿汐的时候,就觉得她是块难得的好料子,后来竟然一捧成角儿,一夕成名,火的姹紫嫣红,有她的戏场场爆满。无奈才靠着这颗摇钱树发达了两年,她就要走了,这对申老板来说,是多么伤心的一件事啊。这会子,他是连觉都睡不好了,一心寻思着怎么趁着木槿汐走之前再狠狠的赚上一笔。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借着木槿汐与殷熙城的婚事将近,申老板直接挂出招牌,称这几日是慕芷姑娘最后的唱戏生涯了,封笔之作。出于广大戏迷的力量,这些日子,只要是排到木槿汐的戏,只要一开售,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卖空。速度是惊人的快,买不到票的戏迷,不禁哀嚎连连,民生即是商机,申老板不得不又想出一个新招,于是乎,开锣的那晚,木槿汐在戏台上看到,台下看戏的人比以往多了一倍。
原来与以往不同的是,一楼的观众席的过道上,多了许多可移动的板凳,一条挨着一条的放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可以活动的观众席。二楼上的雅间以往只拜一张小桌的,如今也蹭蹭蹭的加到了三桌。这回,站在台上往下一望,黑压压的全是人脑袋。不得不感叹木槿汐的魅力,即便是如今的票价比原来高了整整五倍,仍然能招来这么多戏迷。
婚期将至,此时除了准新娘和准新郎之外,还有一个人,比他们俩都要着急,啊不对,是焦急。她,就是殷府的老夫人了。自己早早就相中的准孙媳妇儿被宝贝孙子拒之门外也就算了,他,居然还要大张旗鼓的娶一个戏子进门。自己挑人的眼光被瞬间碾压了不说,这叫她这张老脸往哪搁啊?诚然她也晓得,戏子不比青楼里的卖身的姑娘,但是,殷家毕竟是大户人家,迎进门的是这么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老太太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虽然作为戏迷,她自然是欣赏木槿汐的,可是这一下子,跟她说,她以往最欣赏的戏子要变成自己今后朝夕相处,并且是要为她殷家传宗接代的孙媳妇儿了,这叫她着实有些难以接受。
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了,可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况且这婚姻,可是终身大事啊!
眼瞧着婚期将至,也不晓得是谁将这消息放出去的,闹得是沸沸扬扬,满城风雨,老少皆知。只不过,话说回来,只要还没有拜过天地,一切就都还有悬崖勒马的机会,所以,即便是这般观景了,老太太还是不肯罢休。于是,免不了,夜夜要借着关怀孙儿身体的幌子,往殷熙城的房中钻了。
这一夜,厨房做了桂花汤圆做宵夜,用过之后,见天色还早,殷老夫人便匆匆忙忙的让厨房又准备了一碗。随后趁着这么个机会,给从来就没有习惯吃宵夜的殷熙城送去了一碗。这几日,她这个机智的孙子,已经摸清了自己这个老太婆的套路,得知自己夜夜要来,便每晚都早早的熄灯歇下了,就连往日夜夜要去坐一坐的水中亭,也一连好几天没有去过了,这可让殷老太太吃了不少次闭门羹。
只不过谁都没有料到,今晚,殷老夫人,早早的就用过了晚膳,就连宵夜也一同吃好了。比寻常都还早了两个时辰就已经来到了殷熙城的房门前,这会子,殷熙城多少是有些招架不住了,进退两难,无奈,老太太大老远的都过来,且先不说是为了什么目的,自己也得意思一下吧。
最后,来不及吹蜡烛的殷熙城只得下了床,将脱去一半的外袍重新穿好,恭恭敬敬的将奶奶迎进房门,然后假装若无其事的明知故问道:“深夜亲自到此,不知奶奶您找孙儿是为何事啊?”
老太太往圆凳上一坐,皮笑肉不笑的对着殷熙城哼哼了一声……
也正是这么一次的措手不及,也让他懂得了未雨绸缪是怎么样的一个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