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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有很多情景是不可以完全相信的,就如昨晚。
    白天一到,一切类似浪漫的因素全部不翼而飞,于是最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就是衡绍君眼圈发黑,神志不清地赶去学校。
    最终的结果,我仍是在放学后苦脸上了林陌的车,尽管这是我预料之中的事。
    林陌不常开车,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他开。
    第一次看见,是在遇见他的某个夜晚,月色不比昨夜,昏暗淡浊。那一夜,我并不知道他是谁。
    所以现在后悔莫及,不该招惹他。
    我还记得,我坐在公园长椅上痴望着月光,然后有一辆车驶来,我看不清车牌,却记得是很英气的车,心中揣测其价值必定极贵。
    车主人下车与我并肩坐下,月光恰到好处地散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不得不承认,实在是极英俊的人。甚至令我联想到古代登基不久却已大有所为的明君。
    他看我,我也有趣地看他,他淡淡地笑,如鹰一般的冷眸深深映出月色。
    漫长缄默的对峙。
    约莫十分钟,我终于不耐。
    “罢了,”我打破沉寂,摆手,“眼神已经发直,再下去我可该元气大伤。”
    “呵呵,”他低低地笑,直视我的瞳孔缓缓解说,“曾有古时帝王凝望冷傲的绝世美人几个时辰,美人便心甘情愿跟随帝王回宫。”
    真有此事?我挑眉,对于他自己的夸赞是与我想到了一起。至于我,绝不敢在此自称什么绝世美人,若在古代,我是丞相,不谈情爱之事,我需要的只是一世的银票黄金。与其美人用以色相维持财富,我的智慧相对会更稳靠。
    “是么,”于是我说,“可惜在下既不可爱也不漂亮,无端扫了先生雅兴。”
    “你的家在哪里,为什么这么晚却不回家?”他没有理会我无理取闹,问出一大堆奇异的问题。
    周旋了半天原来是调查户口的,本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预想敲上一笔。结果真叫人失望。
    我的家不在哪里,不为什么这么晚不回家。我说。
    那夜,丝毫不清冷,空气中弥漫隐隐的暧昧气息。
    你叫衡绍君对么?他温柔而突兀地问我。那是他说的第一句令我吃惊的话。
    我吓了一跳,左右张望,心已凉大半。如果他想要谋杀我,那么此时我绝无反抗之力。
    他的身高至少比我高出五公分,身材标准,是少女们幻想中白马王子的最佳人选,再加上此时周围没有人影,他得手的几率接近百分之百。
    “不必慌张,”他看我的脸神态迥异,乐得悠然,“我没有兴趣绑架你。”
    然后我起身,既然没有被绑架谋杀的顾及,我便可以随时走动了。当然,是在保证他的神态不大像是会给我在背后来一枪的情况下。
    但最终我仍是不放心地回头。
    此时坐在平稳的车上,才翻然想起,其实第一个对我说还有机会相见的人,不是凌墨。
    是那个在月下拥有坚毅轮廓的温柔男人,他说出会再次相遇时的神情出奇地深沉与自信。
    “你打算如何处置我。”我看向窗外,努力用平静的语气问出十万分的悲壮。
    “呵,”他笑,“绍君,你这倒把我问住了。”
    我看着他,突然笑起来,我反问他,世界上怎么会有林陌回答不得的问题,莫非你不是林陌?
    于是车很快停在一处景致颇好的地方。
    我自己都在迷惑,我为什么要询问他,为什么要做出一幅似乎极畏惧的模样,为什么一言一行需随他左右,为什么今天要唯命是从地上他的车。
    我怎么晓得。
    他是有钱人,我是专属于有钱人家的宠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甚至连奢望他手里拈一根骨头的权利都不会有。
    我的态度恶劣,林陌确依旧温柔,他说:绍君,我是林陌。
    然后他看我,如清风般微笑,他说,绍君,是我,我会做意大利面。
    有泪滑过,我轻轻地说:“林陌,我在天边。”
    他拭去我的泪,低低一笑:“绍君,在我还未成为足够保护你的天际之前,你不可以说这样异常的语言。”
    你还想纠缠我多久?为什么我一定需要你的保护?如果今后我不能如现在一般站在你身边,那么那才是天意。
    我们之间没有情谊,哪怕丝毫。
    凌墨的诚聘,我依旧准时周六应约,只是极少再留宿过夜。
    我每周定会准备励志小故事,从感恩父母,到报效祖国,辛勤地将少年拉出感情误区。
    无聊地靠在沙发上,方才为凌墨讲了一堂生动有趣的政治课,赶到家时已经错过最近新上映的古装言情剧。
    一旁坐着认真看书的林陌,真不明白,他在市区拥有的有一套二百多平米的小型别墅,又为何要赶来与我争这个一室一厅的小公寓,我不好开口赶他,只能每日让他睡沙发。
    “绍君。”一旁的人唤我。我只得不情愿地将视线从电视上五颜六色的广告转移到对面人的脸上。
    “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你或许会有更好的前程。”
    我不免有些震惊,他第一次在我的面前提起那件事。反映社会黑暗的故事,惨绝人寰。
    “呵,”我冷笑,“你还知道。”
    “请不要误会,我不是要向你道歉,”他郑重地看我,淡淡一笑,“我希望你能够理解,那是父母托我送给弟弟的生日礼。”
    我看他良久,轻轻地笑,当初我只知道成绩被高官的儿子买去,至于送给谁,我无权知道,也不想知道。
    这人无良心,拿我的成绩作顺水人情,还企图让我理解他。
    照这样说,如果暴徒想要屠杀百姓,只要在其面前大哭一场,一刀下去,便可得到他人原谅。杀人清白两不误,天大的好事。
    我偏头端详他一阵,猜想也是,此人如此精明,怎么会考不上一所好高中,他再怎么努力解释,也不过还是想让我肯定他如何聪慧通达,玲珑剔透罢了。
    啧啧,虚伪。
    他欲言又止,我耐心地等他,他最后一字未说,起身进房去了。
    定是有难言之隐,我凭直觉确信。
    看向那人方才走进的门,我撇唇,又将视线移去至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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